《女王的幸福》星期天

53、无望的爱

　　“巴绯夫人，这是我的丈夫阿诺泰，我叫娜拉，谢谢您的帮助。”
　　眼前的少女有着如刚刚盛开的花儿一样的美貌，笑靥明丽，言语恳切，而她的丈夫，是一位神色冷峻的年轻男子，眼神充满戒备，看向妻子时却是温柔多情的。
　　我没有多想，满心只是欢喜。在郊外这栋豪华的别墅里，我一个人呆怕了。没有人和我说话，侍女和仆役们只是小心翼翼地做着他们的事，从不多语。他们毕恭毕敬，但从他们的眼中，我能看出轻蔑与不屑。
　　我只是一个被人包养的情妇，年华渐逝，用漫长的时间等待着主人的驾临。最为可悲的是，我对他，动了真情。
　　奥里维伯爵大人，年少英俊，风流倜傥，是王都众多名媛淑女心中的娇客，更是当今女王的宠臣，前途无可限量。我明知道这些，筑了层层防备守卫自己的心，却在他不经意的温柔笑容前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我开始在意，一日比一日精心勾描着妆容，刻意模仿贵族女子的举止，娇声曼语，柔情似水。但这一切依然挽留不住他的目光，他的目光会穿过我的身体，看向虚无的去处，喃喃道：“你当初追着人要东西的模样，那个倔强的样子，怎么不见了呢？”
　　我茫然，然后开始恐慌。他看的并不是我，仿佛透过我看向他的记忆深处，看向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少年得志、风流倜傥的奥里维伯爵，也有他想爱而无法去爱的女人。世间爱情大抵如此，不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便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又能终成眷属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眼前的这对少年夫妻，何其幸运，他们必是受了老天的眷顾才拥有如此美满的姻缘。光是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的笑脸，连自己也觉得幸福。似乎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幸福还是存在的，并不遥远。
　　于是我唐突地邀请他们回别墅包扎伤口，心存侥幸地认为不会遇到奥里维伯爵，毕竟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但事与愿违，奥里维伯爵回来了，并且撞见了那对少年夫妻。
　　他们的表情很怪异，似乎早已相识而不愿相认。我来不及理清自己的思绪，便被奥里维伯爵以准备晚餐为由撵出了客厅。
　　奥里维伯爵曾要求过我，尽量少出门，不要和陌生人接触。我明白他的意思。奥里维伯爵再放荡不羁，也不愿背上包养情妇的污名。而我，则是他尽力想要掩盖的污点。
　　我的心就象被针扎了一下，极微极细，却又痛得牵肠挂肚。我和他，原本就是云泥之别，我那点可怜又可悲的真情，又有谁会瞧在眼里？
　　侍女们往来穿梭，我依旧笑容满面，细细备好茶点，端了送往客厅。洁白的茶碗上娇艳的玫瑰花枝枝缠绕，热情似火。这是我亲自挑选的茶具，只盼能得到他的一声赞叹或一刻注目。
　　通往客厅的走廊极静，我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客厅，拧开了鎏金的门把手。
　　“别再说了伯爵，我累了，不想再听。”
　　门内传来年轻女孩怒极的喝斥声。我唬了一跳，她怎么敢和奥里维伯爵这么说话！好奇之下，我透过门缝向屋内偷偷张望，一看便浑身冰凉。女孩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然后被她的丈夫拥入怀中，而被她斥责的伯爵大人只是怔在原地，样子茫然而不知所措。
　　女孩的表情极为严肃，明亮的双眸向门口扫视过来，竟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我悚然一惊，连忙躲在门后，胸腔内的心狂跳不已。她那睥视天下的气魄，哪里还有我初遇到时的柔弱模样？
　　她，到底是谁？
　　“阿诺泰，我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门被推开，那名年轻女孩的丈夫抱了她匆匆离去。我平稳了呼吸，扭头看向屋内。奥里维伯爵不知何时跪在地上，伸出手臂试图挽留什么，从他的口中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字：“……陛下，求您不要……”
　　我踉踉跄跄退后几步，手中的茶具砰然落地，碎片四溅，每一瓣破碎的花瓣都象血一样红得刺目，模糊了我的双眼。
　　耶梭吞国的娜拉女王，那位成为邦国首领傲视天下的君王，每一位耶梭吞国臣民忠心景仰爱戴的女王陛下。奥里维伯爵爱上的，是她吗？
　　我绝望地抬头，迎上的是奥里维伯爵冰冷的目光。
　　以后几天，奥里维伯爵没有再回他的府邸。他整天整天的呆在那间客厅里，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把我用尽方法喂下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当他再一次拒绝我为他擦拭污秽时，我再也忍不住，抢过侍女手中的水盆，“哗”地全泼在他身上。
　　奥里维伯爵被泼得一愣，随即肿胀的双眼睁开，恶狠狠地盯着我。端盆的侍女早吓得跑了，我也冷汗直流地后退着，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后悔不迭。我逾越了我的身份。
　　“你在干什么？”他逼过来，双目赤红。
　　我眼一闭，索性豁出去道：“伯爵大人，您到底在干什么？您想毁了您自己吗？”
　　娜拉女王和耶梭吞国最高指挥官的婚姻曾经举世震惊，一个是美丽的女王，一个是保卫了国家的英雄，他们的结合得到了全天下人的祝福。耶梭吞国举国欢庆，全国各处张灯结彩，歌舞喧天，当时的盛况至今还被人们津津乐道。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也流传开来，成就一段佳话。
　　但伯爵大人他却爱上了女王陛下，他的爱慕，注定是一场悲剧。不仅会失去他的心，或许还会失去他的性命。聪明如奥里维伯爵，难道就没有想过吗？
　　许久许久没有声音，我惶惶然睁开眼，见奥里维伯爵跌坐于地，眼中流露出的无奈和哀伤让我的心痛得紧缩成一团。可我还是说了，一字一顿，无比清晰：“您不能爱她，您的爱会毁了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