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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回 ...


  •   当我发现时,是我输了这场赌注。
      你呢?真是全盘皆赢?

      韩靖袭,我就信你这一回,定不要负我。

      「洛卿、你看,可喜欢吗?」
      韩靖袭喜孜孜的拿了个作工精巧的玲珑花灯,放到沈洛卿手上。

      「很漂亮……」沈洛卿盯着手中流转着五颜六色的花灯,微微一笑。

      「喜欢就好,朕特别去挑来的。」见到沈洛卿的笑容,韩靖袭大喜,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又从背后拿出一盘点心。

      「这是?」

      「朕前些日子从南方招来的御厨,说会做些南方特别的小糕饼,你尝尝。」
      语毕,韩靖袭捏了一块梅花形状的糕饼,往沈洛卿嘴里送。

      沈洛卿竟然没躲也没闪,直接就着韩靖袭的喂食,将那块糕饼吞入。

      「如何?」韩靖袭觉得,此时的沈洛卿——真是可爱得紧!加上那身白狐裘衣的衬托,简直就像只乖巧依人的小狐精。

      「很香。」方咬了一口梅糕,一股芬芳的百花香气,便充满整个嘴里。不甜不腻的口感,让不是很喜欢甜食的沈洛卿,居然也连连称好。

      「就知道洛卿你会喜欢……」瞧沈洛卿自己伸手拿过梅糕,一小口一小口吃食的模样,韩靖袭心花怒放,凑过去就是一阵啃吻。

      「别闹,我在吃东西。」嘴上虽是阻止,却也不见沈洛卿脸上有所难色。

      「恰好,朕也想吃些东西……」边说,韩靖袭将舌头伸进沈洛卿塞着梅糕的嘴中,硬是将沈洛卿还没咬下口的梅糕给抢走。

      「桌上还有,跟我抢做什么?」不满到口的美食被抢走,沈洛卿扁起了嘴。

      「想不到朕的洛卿,就是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风情……」韩靖袭勾起一抹深深的魅笑,伸手,抚摸着沈洛卿微沾上红霞的脸庞。

      就这样一来一往闹着,今日御书房的气氛也是和乐融融。

      沈洛卿变了,从服下情蛊之后。

      红发童老离去的隔日,沈洛卿果然睁开了双眼。他侧头,发现有个人握着他的手,一脸挂着担忧,却也绽放出欣喜看着他。

      韩靖袭原本骏逸潇洒的脸庞落了胡渣,脸颊两边也凹陷了些,一头及肩的墨发更是没有梳理,随便、散乱的披着。

      他双眼布满血丝,双唇微启似乎想开口说话,却又颤抖得发不出音响。

      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邪魅俊朗的帝王?
      沈洛卿有些迷惑了。

      「你……」久久的对视,沈洛卿方才发音,眼泪却不知怎地自己落了下来。

      心有些酸,却也有点暖。

      「洛卿、洛卿……」韩靖袭上前,将沈洛卿紧紧抱在怀里。

      沈洛卿发现,韩靖袭虽紧抱着他,却在发抖。还有他手抓在自己背上的力道,好大、好像怕一个没抓稳,自己就会化了去似的。

      泪,不停的掉了下来。

      沈洛卿虽然生性冷淡,但也并非完全无情。
      如此温暖的怀抱,还有韩靖袭的守护,让他一颗坚毅的心稍稍软化下来。

      他当然不知道,身上的情蛊也影响了他。

      「你一直,在这里吗?」沈洛卿仰头,看着韩靖袭的脸。

      如此狼狈,真是为了他吗?

      「洛卿……原谅我……是我没将你护好,才让你受这等罪……」堂堂九五之尊,居然对沈洛卿道歉!沈洛卿不敢相信,昏倒之前还那样霸道好色的人,居然也会……

      「为什么……?」沈洛卿不懂,他不认为自己值得韩靖袭如此倾心的对待。自己不过是他的玩具罢了,为什么他会这般担心自己?

      「洛卿,别再离开我……朕,真的怕你再也张不开眼……」他在哭吗?沈洛卿吓到了。

      这男人,落下的泪就滴在自己脸庞,炙热的吓人。
      还有他不知不觉,将〝朕〞的自称,改成了〝我〞……

      莫非这男人是……真心真意?
      沈洛卿心猛然一跳,缩在韩靖袭的怀里,眼眶酸酸的。

      这样的温暖,他真的可以享受吗?
      韩靖袭……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沈洛卿脑袋混乱,只好就放任着自己,趴在韩靖袭的坏抱中。

      他听着他规律且有力的心跳声,心,不知落去了哪。

      你、是真的在乎我?

      「洛卿……朕找了近半个月的人替你医治。只要朝阳殿毎走出一人,朕的心,就像针扎似的抽痛了一次。」
      韩靖袭将沈洛卿的小脸捧起,轻柔的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你可知道?朕多么厌恶让那么多人看见你,却也无可奈何……只因还有一线希望,我的洛卿或许就能睁开眼,看看我……」

      句中,韩靖袭不经意的自称〝我〞,他看着沈洛卿许久未见的大眼,失神的望着那浅褐色的瞳孔。

      是,真的是差一点,他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陛下……」沈洛卿喃喃的,将韩靖袭的脸印入自己脑海。

      他是真的感动了,虽然心底某处仍在提醒着他,不要相信眼前这男人,但是在韩靖袭的注视下,沈洛卿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洛卿、唤我的名,可好?」抚摸着沈洛卿的脸庞,韩靖袭抬起他的下巴,俯身与沈洛卿的唇深深勾吻。

      「靖……袭?」顿顿的、沈洛卿一吻方休,不甚流转的唤了。

      「没关系,以后多喊几次,你就习惯了。」宠溺的揉揉沈洛卿细滑的黑发,韩靖袭对沈洛卿扬起了温柔的笑容,让沈洛卿一颗混乱的心更添涟漪。

      真的可以吗?沈洛卿自问,原本坚定的心思开始动摇。

      「你……究竟是,为什么?」长长一叹,沈洛卿随韩靖袭将自己抱回床榻,趴躺在他的怀中,心跳不已。

      「洛卿、你,真是不懂我的心吗?」沈洛卿的手突然被韩靖袭握起,拉到了顶上那人的脸侧。他顺着自己的手仰头一看,却落入了韩靖袭迷蒙的桃花眼中。

      「我……」沈洛卿真的迷惑了。

      「求你了,陪在我身边……」韩靖袭微微偏过脸,亲吻自己所握着的,沈洛卿那只骨节分明的小手。

      沈洛卿是真的傻住了。

      他看到韩靖袭亲吻他的手心,是那样的轻柔,爱怜。一双桃花眼紧紧闭起,剑眉深皱,如同正承受着巨大的苦痛一般,这样乞求着自己……

      饷久,沈洛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将头低下,趴回了韩靖袭的怀里。
      但他一双小手,却紧紧的抓着韩靖袭前开的衣襟,似乎代表了他的答案。

      沈洛卿沉沉的睡去,在韩靖袭温暖的圈抱中。

      或许,自己真能信他一回?
      他沉陷在韩靖袭所给的温暖中,柔柔笑了。

      见沈洛卿睡着后勾起的笑,韩靖袭无奈、却又残忍的叹了口气。

      「洛卿……朕已经抓到你了……」

      沈洛卿不知,韩靖袭前晚刻意的通宵,还有故意弄乱自己的外型,只为让沈洛卿落入陷阱。

      韩靖袭也不知,自己面对沈洛卿时,下意识的脱口自称,已非自己预料之中的自持。

      真真假假之中,有人看不清对方的心。
      也有人看不懂自己的心。

      赌约——赌的已不是两颗渐近的心,

      而是,一世无缘。

      韩靖袭,终究是没有听进红发童老的忠告。

      红线断了,就再无牵起的可能。

      年轻人,定不要负我徒啊……

      或许等到很久之后,沈洛卿才会在沉重的伤害里发现。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此时他又哪里能够知道——
      这全是裹了糖衣的毒药?

      赌约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半月。沈洛卿与韩靖袭的关系却悄悄的在转变。

      沈洛卿不再躲韩靖袭,甚至也不再抗拒他的怀抱,以及不时凑过来的吻。
      韩靖袭呢?见沈洛卿愈发乖巧,也不去细想之前的赌约,就放任自己宠爱沈洛卿。

      就当两人关系逐渐转好之时,该来的还是来了。

      「陛下。」

      「嗯?」

      「关于沈大人……」

      早朝,几名身穿玄色官服的老臣,上前请奏。

      他们要说的,便是那扰乱祖制,居住在朝阳殿的沈洛卿。

      于情、于理,在这些传统守旧的大臣的脑袋瓜里,本就不屑时下眷养男宠的风气。就算沈洛卿是女人,夜夜住宿朝阳殿,也是不合礼制的。

      「沈大人如何?」听闻,韩靖袭那双桃花眼危险地瞇起,冷冷扫过底下一列勇于上谏的臣子。

      不错,他总算是没白养这些大臣了。比他预计的还要快,他们就开始注意到沈洛卿了。

      是来得早了点,不过无妨。

      「众卿家想说些什么?」一手挥去了他们的行礼,韩靖袭在龙椅上调了个舒适的位置,准备洗耳恭听。

      底下那班大臣倒是有些惊讶。

      听闻宫中的太医们,没有一个敢在皇帝面前提起沈洛卿的名字。
      不久前,还有因上书非议沈洛卿,而被赶出宫的三位嫔妃,听说之后下场也是……

      他们其实已经抱着就是死也无憾的决心上谏,却不料韩靖袭非但没有发怒,反倒是一副期待的脸?

      这应该是代表,他们的陛下——还有得救的意思吧?

      见大臣们在底下彷佛都有心电感应似的,眼睛你漂我、我漂你,还没做出个决议,韩靖袭打从心底觉得好笑。

      「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他先发开口,底下大臣们原本垂着的脑袋,突然一个个抬起了脸,看着韩靖袭一派优雅的笑容。

      「陛下……」上奏的谏臣们很是感动,大王还有救,知道该回到他们这里了。

      「不过,朕有话要先问你们。」把大臣们心底的感动收入眼底,韩靖袭不怀好意的加深了微笑。而这些大臣原本欣喜的情绪,此时就像被吊在半空中般的,有点惶惶不安了起来。

      「朕问你们,这几个月,朕可有迟了一天早朝否?」

      底下的大臣摇头。

      韩靖袭一笑,继续说。

      「那朕再问你们,可有晚批了你们的奏书没有?」

      底下的大臣再摇了摇头。

      这是事实,每天沈洛卿在御书房,总是等不及韩靖袭批完奏书,就在后面的榻上睡着了。
      韩靖袭每晚必定会把折子批完才就寝,全朝文武都知道这点。

      他们真的有个好皇帝啊……现在只差他们帮主子去掉那断袖之癖……

      话及至此,韩靖袭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还嫌什么?退朝。」丢下这句话,韩靖袭邪峻的脸庞挂满了奸诈,举起手示意福轩可以喊退朝了。

      「陛、陛下!」眼见情形似乎不大对劲的大臣们,马上提起衣摆冲了上去,滑垒似的半跪半趴在韩靖袭的脚边。

      御史大人好伟大啊……

      后面一排跑没那么快的小官们,看到御史大人如此之拼命,不顾形象就拜倒在地,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于是一群人接着上去,也跟着趴倒在韩靖袭脚边!

      「众卿家不用行如此大礼……」

      韩靖袭憋笑憋得很辛苦,他看自己的御史大人,似乎差点一个理智崩裂,就要伸手抱住他的腿巴着不给他走了。

      「陛下啊——」御史大人抬起脸,老泪纵横。
      看到模样凄惨的御史大人,后面趴倒的官吏们,也没搞清楚这御史大人——到底是因为、摔伤痛得哭了;还是为国家未来的兴亡而泪从中来。

      总之,他们也跟着一句句陛下啊——的痛哭,搞得一副国之将亡似,场景好不悲痛。

      韩靖袭也很难过,他是忍笑忍得肚子疼了。
      可惜不能让洛卿也看看这场面,瞧瞧——敢情他们是把沈洛卿当做什么祸国妖孽吗?

      「众、众卿家先平身吧。」他一开口差点没笑场,韩靖袭勉强用脸上从容优雅的笑容,来掩饰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脸色。

      「陛下,求您了啊——」好悲切、好凄惨、好好笑啊……

      「众卿家为何如此容不下洛卿呢?他身为朕的御书房侍读,亲近些也是合理。」
      但也没有亲近到,睡在皇帝床上的!底下的大臣们翻了白眼。

      御史大人不放弃,再度上前。

      「就是再亲近,沈大人也不可住在朝阳殿内啊!」这句话说的含蓄了,谁都知道,他是指沈洛卿日日睡在龙榻上一事。

      「洛卿身子骨虚,方从上次大病中康复。想洛卿那次遭遇劫难,是因朕而起——于情于理,朕都应该照顾他不是嘛?」
      那也没照顾到床上去的!底下的大臣嘴角都在抽蓄了。

      御史大人一个咬牙,想要再度开口,却不料韩靖袭扬手制止,而后悠悠开口。

      「王御史,朕知道,你最近适逢丧子之痛。」韩靖袭此话一出,御史大人的整张老脸瞬间失了血色。

      他说的正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御史大人的独子,为了与自己的男□□人相宿双飞,不惜与父亲反目成仇的大消息。
      盛怒之下,御史大人便将儿子的爱人抓来,拷打致死。却不料隔天一早,就被人发现他的独子上吊身亡的尸体。

      御史大人说不出话,颓然、跪下。

      「爱卿,朕、不想后悔……」韩靖袭用低叹似的声音,眼神流露出沉重的苦痛。

      底下一群官们看得也傻了。
      他们第一次,看到向来对后宫没有兴趣的主子,如此深情的一面。

      陛下,真的动情了吗?

      「爱卿难道没有后悔过吗?……」眼看成效不错,韩靖袭乘胜追击,喃喃问道。

      〝后悔〞两个字,确实刺痛了御史大人的心。

      是啊,自从失去独子以来,他毎日、每日都在不停的苛责自己。为何当初,要那样逼死自己的孩儿?
      他宁愿,与儿子就这样争吵一世,也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

      那日就是放他们一条路走,也好过如今的天人永隔。

      莫非,自己真是错了?

      「老臣……料错了……」他料错,儿子对那个男人,用情竟如此之深。

      「爱卿,情、爱,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韩靖袭摇头叹息,上前扶起了御史大人。

      「老臣,真的错了嘛?」御史大人愣愣问韩靖袭。

      当初以为只要那男人一死,儿子就会回归正常的。
      可最后换来的,却是独子冰冷的尸体。

      他,真的做错了吗?

      「唉……为人父母,这哪里有对错呢?或许他们今世,真是没有缘份……」韩靖袭看着眼前所有的人都一副沉痛、惋惜的脸,想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

      御史大人沉思了会,还是抬起头,压抑自己颤抖的喉音。

      「即便如此,沈大人也该为陛下有所贡献,才值得陛下如此垂爱!」
      此话一出,后面的官员跟着对呀对呀的点头。

      意思就是,沈洛卿想要容入他们的眼里,也得有本事让他们心服口服。

      看着后排点头如捣蒜的官,韩靖袭想,就是王御史现在说猪在天空飞,他们大概也是同样的的德性……

      「所以呢?」他挑眉,想看看他的大臣们要给沈洛卿出什么功课。

      「明日三朝会审,望沈大人可以出席。」三朝会审,也就是聚集了所有部门的御使官员,对国家内外所有事物的讨论会议。

      看来,洛卿这下是不好过关了。

      「好,众卿家明日就准备开开眼界吧。」虽然心底为沈洛卿担心,但是韩靖袭还是放出大话,答应了下来。

      洛卿……朕想看看,你该如何面对这场考验?

      一笑,他拂袖而去。

      下了朝,他缓缓踱步到了御书房。夸口之后,要说韩靖袭完全不担心,未免太过。
      虽然他可以从沈洛卿妙语如珠的谈吐中猜道,沈洛卿应是有一番聪颖才智。

      但如果说到国家大事的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该如何是好呢?花一晚帮沈洛卿恶补吗?

      「洛卿,朕有一件事要跟你说。」韩靖袭难得的严肃口气,让坐在御书房休息用榻上的沈洛卿,从手中的散书里抬起头。

      「怎么了?」

      「明日,三朝会议中,朕要带你出席。」看着沈洛卿,韩靖袭心底正不停打算等会该如何帮他想好那些,明日用来应付大臣们的说词。

      「……发生了什么事?」直觉知道情况不对劲,沈洛卿也坐直了身体,严肃问道。

      「唉……洛卿,你可知、你的官是如何来的?」韩靖袭的念头快速在脑中转了一圈。他决定不告诉沈洛卿,那些臣子要沈洛卿出席三朝会议的〝真正原因〞。

      「是陛下封的……」沈洛卿不懂,这跟他得去三朝会议,有什么关系?

      凭他小小一个御书房侍读的地位,怎样都不像,是可以参加那种、听起来很不得了的会议才是。

      「你可知道,举朝文武百官,都想将自己的势力、塞进这个位置?」韩靖袭一点,沈洛卿马上就懂了。

      原来是不满御书房的肥缺,被他这个没啥背景的人抢走啊!

      「所以,他们想……」说到此处,沈洛卿差不多都懂了。

      「是,他们想测试你哪,洛卿……」韩靖袭暗自佩服起自己,这样随口一诌的浑话,竟字字有理。

      其实他也算说中了一半,御书房侍读确实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位;可以在皇帝批奏时随侍在旁,也就等于可以间接左右皇帝的决定。

      就是不足左右其意见,多少也会有影响。

      「我懂了。」点头,沈洛卿心底画了个谱。

      「洛卿……不管明日他们如何刁难你,朕,一定会帮你。」语毕,他着手从壁上的书柜中抽出几册卷子,摆放到桌上。

      「知道了。」沈洛卿起身,坐到韩靖袭身旁,听他为自己一一解说。

      最后,两人竟是一夜无眠。

      只是,韩靖袭不知道,沈洛卿的体内装的是现代人的灵魂,是至少多出了他们好几千年知识结晶的现代人。

      即使原本的沈洛卿,只是个准备要上大学的学子,但他所接受的,可是最新式的〝历史教育〞……

      韩靖袭若是早知道,也不用白熬这个夜了。

      隔日一早,大殿会议里,弥漫了肃杀的气氛。

      毎个大臣都知道,今天迷惑他们主子的〝狐狸精〞,就会到这个地方来。而且还是只〝公〞的狐狸精。

      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空气中紧绷的气氛,就像是充满了瓦斯似的,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

      「皇上驾到——」

      赫!

      所有人、都被福轩冷不防划开空气的声音,给狠狠吓了一跳。全部脑袋一致,看向门口。

      「洛卿……小心走……」走在前面的,是亦步亦趋的皇帝,小心翼翼的扶着身后的那人走了进来,那呵护至极的模样,既深情、又迷恋。

      哼!狐狸精!

      看到韩靖袭如此宝贝来人,所有人心中对沈洛卿更是不屑了。
      好一个迷惑他们陛下的狐狸精……

      「洛卿拜见各位大人。」一个欠身,沈洛卿从韩靖袭的背后,闪身出现。

      怎么……可能!?

      所有人一至瞠目结舌。

      这、这、这、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沈洛卿一身白衫,外面披着雪白狐裘,簇拥他粉嫩精致的脸。

      早已长至落地的一头黑色秀发,用朱红色的素面发钗扎起,再拢上一片半透明的白纱,披挂于身后。

      如此素雅而不流于俗艳的装扮,更衬的沈洛卿一身幽兰似的气质,更别提那双柔化了男子英挺的双瞳,眼前的沈洛卿,让人说不出男女,只当是从天上来的谪仙。

      所有人当然早就在心底想过一次次沈洛卿的长相,想他必定是个妖魅女相的兔子爷脸,万万没有料到,竟是如此出尘洁净的人儿。

      不,那只是外表罢了。御史大人甩甩头,打醒自己的沉醉。

      韩靖袭有些不高兴,尤其是看到后面几个官,眼睛死盯着沈洛卿的样子,简直像要把沈洛卿给看了穿,他就想把那些眼珠子通通挖出来。

      「沈……大人多礼了,今日,还望您可以鼎力相助哪。」御史大人一席话,让后面还在做梦的人这才醒过,想起今日本是要看这沈洛卿有多大本事的。

      其实就是要看沈洛卿笑话。

      「洛卿不敢。」微微一笑,瞬间去了在场一半人的心魂。

      「众卿家都先入座吧。」不满沈洛卿在这么多人面前笑着,也不开心自己被晾在一旁,韩靖袭阴阴开口,手一挥,搂着沈洛卿就往上位走去。

      此一举动,当然牵动了所有人敏感的神经。上位左右,向来都是历代宰相、权臣的位置。
      沈洛卿虽然昨晚听过韩靖袭的一番解说,但某些枝微末节,他仍不很清楚,也就自然随着韩靖袭上座,栖居左侧。

      「好了,呈上来吧。」见沈洛卿坐稳,韩靖袭才举起了手,示意最靠近他们位置的一个大臣,将奏书送上前。

      「陛下。帝南一带,连年夏季困于主河道的淤积泛滥,且秋冬却又干旱欠收。帝南上下十几个郡城,连同上奏要求——增加堤防修筑的预算,还有开放官粮。」

      听完这段话,韩靖袭皱起了一双好看的眉,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轻揉,甚是苦恼。

      「陛下,臣认为,应该加派人手修筑堤防,以免夏季融雪之后,泛滥成灾。」

      「陛下,臣认为万万不可。帝南一带秋冬欠收,百姓已苦无粮米。若再劳民修筑堤防,田地无人耕种,势必会引发饥荒。」

      听完两位大臣上前提出的意见,韩靖袭点头,但眉间的皱纹仍旧没有缓和下来。

      「那众卿家认为应该如何办?」

      帝南一带夏季主河道的泛滥,一直以来都是个棘手的问题。

      且相对于夏季泛滥,冬日反倒干涸,而使得农田无水灌溉。积年累月下来,逼得各个县府不得不向中央要粮求援。

      「臣以为,应该从帝都调派人手,到帝南修筑堤防;并开放官粮,以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御史大人上前,一句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下面响起一片对呀对呀的声浪。

      但韩靖袭却大大叹了口气。

      「御史大人难道不知道,官粮是紧急国乱时的储备吗?就是一时开放官粮,解决今年的问题好了;来年、再来年,官粮有可能应付得了帝南几千万人家的口吗?」

      下面原本吵杂的声音,顿时寂静无声。

      「再说,帝都调派人手修筑堤防一事。御史大人应该也清楚,近年由于外派处理各地粮荒、灾荒、以及边界战事的缘故,帝都只剩下多少人力?」

      此话一出,下面每个脑袋都贴到了地板上,不敢吭气。

      「可、这粮……这人……」即便如此,这米与人,难道不给、就任帝南的人民死活不管吗?御史大人反复思考着可行之计,突然,灵光一闪!

      「不知沈大人有何见解?」对了,差点忘了还要治这个沈洛卿。

      全场马上焦点集中在韩靖袭左侧的沈洛卿身上,韩靖袭心底暗叫一声不好。

      「洛卿对于帝南一事并不……」

      「不用派人,也不用筑堤。」

      什么?

      这下连韩靖袭也一起加入惊讶的行列了。

      「沈大人……为何出此狂言?」御史大人一个狞笑,想沈洛卿根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居然敢说不筑堤、不开官粮?

      韩靖袭也有些急了,侧身想将沈洛卿护在身后让他住嘴,却被沈洛卿拨了边去。

      「方才听诸位大人所言,帝南一带向来都是以修筑堤防,来挡河道的泛滥?」沈洛卿顺了口气,给韩靖袭一个要他放心的眼神,悠悠开口。

      「没错。」哼、看你这下还能怎么办!御史大人心底欢喜的不得了。

      「敢问堤防修筑几年了?」

      「我国开国几年、就修了几年!」

      听到御史大人此话一出,沈洛卿一抹了然微笑之后,阴阴说道:

      「御史大人,堤防想必——早就比人还高了吧?」

      御史大人听了一惊,以为沈洛卿应该无话可说的,居然是冷不防的爆出此话!

      「沈……大人怎么知道……那堤防确实是已过三人之高……」
      看着御史大人苍白的脸,沈洛卿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河道从山上冲刷泥石,淤积在河床底,造成水位上升,直至泛滥。堤防建在河道两侧,只能挡水,却挡不住经年累月不断堆积的沙泥。」

      一段精辟的解说,让所有人眼睛为之一亮。就连韩靖袭也是一头雾水,不懂沈洛卿怎么会知道、唯有水吏官员才知晓的这些事。

      他当然不知道,沈洛卿所活过的现代,全国小朋友都知道——

      有个很会治水的人,叫做大禹。

      「沈、沈大人所言甚是。为了防止泛滥,帝南每年都要加修堤防——但沈大人却说不用修筑,这不是反其道而行吗?」

      重新站稳脚步,御史大人咬着话题,就是不肯放。

      「没错,我就是要反其道而行。」

      「什么?——」全场惊呼,连韩靖袭也不例外。

      「你、你这祸国妖孽,难道要全帝南人民都……」御史大人气的满脸通红,指着沈洛卿的鼻子,也不管韩靖袭一旁警告的神色,就是开口大骂。

      反观沈洛卿,只有在听到那句「祸国妖孽」时皱了下眉,一脸神色依旧从容自若。

      「洛卿……你、究竟是……」韩靖袭也忍不住低声问沈洛卿。

      沈落卿没有回答他,开口丢下更惊人的发言。

      「何不疏浚河道?」

      沈洛卿确定,这个国家肯定没出大禹这号人物。

      「疏——疏、疏、疏浚?」原本准备开口继续骂的御史大人,愕然舌头打结。

      「是啊,将河床底淤积的泥沙挖除,水位下降,不就不用修堤了吗?」沈洛卿轻松的将大禹那套搬到这里。底下的人,先是呆愣一晌,接着爆出惊呼。

      「是啊!怎么没想到……」
      「沈大人这主意,真是神来一笔啊!」
      「的确,疏浚河道的话……」

      全场骚动不已,顿时整个大殿吵杂地像菜市场一样。

      「诸位肃静、洛卿还有话要说!」韩靖袭也顾不得形象,开口大吼。就是他也因沈洛卿刚刚那个疏浚之法,心神大乱。

      一直以来,对于泛滥直接想到就是架高堤防,断断没人如此大胆,居然反其道而行,直接从河道下手!韩靖袭越想,愈觉得这方法妙不可言。

      「不过,洛卿……那些挖出的泥沙,该放到哪边呢?」韩靖袭摸着下巴,喃喃开口。

      底下众臣们又是被棍子打到头似,再度傻了。

      对呀,挖了河道,那些沙子要堆哪去?

      「拿去灌溉啊?不是说田地干旱吗?那些泥沙富有很多矿物质,最适合拿来种植了。让农人免费拿去灌溉,一来田地可以有所滋养,二来也不用花费人力疏浚了。」

      沈洛卿直觉回口,还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已经解决长期以来帝南的灾患、以及耗费国库的问题。

      「矿、矿物质?」韩靖袭愕然,一旁的御史大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就是很营养的东西,这样两个问题不都解决了?」

      沈洛卿歪歪头,想这些古代人大概也不知道矿物质是啥,随口解释。

      底下,不少大臣情不自禁的跪下——吓得跪下了。

      「沈大人……年纪轻轻,却、却拥有如此惊人的智慧……真是后生可畏啊……」

      听到沈洛卿这席惊动朝野的发言,御史大人也只能赞叹。

      「不敢,洛卿只是尽己之责。」沈洛卿摇头,谦虚的态度,更让所有人的好感直线上升。

      或许……这位沈大人,并非他们原先所想的那样……

      「那、那请问沈大人,我国连年与周边诸国争战不止,兵将幅员众多、又不事生产,实在煞费资源……不知大人……」军部隶书哗得跳了出来!急忙跪倒。

      「何不实施屯田?休兵之日加入农作,一方面自给、从农事之中也可顺便锻炼兵将……」

      军部隶书深吸一口气,噘了。

      「大、大人!那这个国事……」
      「沈大人!那我国外交……」
      「沈、沈大人……」
      「大人……大人!……」

      见军部隶书面带微笑的昏了过去,各部总管纷纷蜂涌上前,每个人豺狼虎豹似的,个个眼睛爆出希望之光。

      「退下!你们给朕退下!」韩靖袭一见情势不对,跨步挡住往沈洛卿处冲来的人群。场面之混乱,更是曾所未有。

      沈洛卿究竟是何方神圣!?

      「洛、洛卿,这些事情你……」韩靖袭想透了所有可能,除非沈洛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不然这些骇人、惊异的回答,常人根本不可能想的到!

      沈洛卿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倒是天上掉下来的现代大学生。

      「哦?嗯、好像是老师教的……」这些知识当然不是沈洛卿的。一切都要归功于——沈洛卿从小到大的好老师们。

      「老师?莫非是你师傅?」这些……都是红发童老教洛卿的?

      「师傅?我也不是很清楚……」难道这里老师是指师傅吗?沈洛卿偏头思考。

      见到沈洛卿如此回答,韩靖袭者这才猛然想起:红发童老曾说过,沈洛卿因命中的大劫,而失去过记忆。
      所以他才会不清楚,到底是谁教他这些事情……

      天、清平王真是给他捡了块宝!

      「沈大人……请受老夫一拜。」所有人被韩靖袭又是骂、又是瞪的退回了位置。这时,方才站在后面沉思不语的御史大人,走上前,就是深深一拜。

      见状,所有满朝官员也跟着一句「请受小官一拜」、「请沈大人受下官一拜」的,简直就像拜皇帝一样。

      放眼望去,竟无人伫立。

      韩靖袭比沈洛卿更惊讶。他原本只希望,沈洛卿可以勉强应付这些大臣就不错了。没料到,他却轻易的收了他所有大臣的心。

      这次,真是心服口服!

      「诸位大人不要如此多礼……洛卿万万受不起……」沈洛卿上前想要扶起御史大人,却被眼捷手快的韩靖袭给拉了住。

      看到韩靖袭拉住沈洛卿,桃花眼底带着忌妒之意,御史大人不禁失笑,随后却正色、严肃的飒然开口。

      「沈大人,老臣最后还有一问。」

      「大人请说。」

      他深吸一口气,目露精光,咄咄问了。

      「我国尚无皇储一事,沈大人如何看?」

      想不到以为没事的韩靖袭,被御史大人出乎意料的死心眼给摆了一道。就是最后,他也得绕到这问题上来吗?

      韩靖袭愣的,转头望向沈洛卿。

      全朝文武也楞的,抬头看向沈洛卿。

      皇储?

      就是韩靖袭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沈洛卿从一头雾水,终于明白一切。

      呵、原来。所有人都把他当作,是可以影响韩靖袭的男宠吗?

      自己,真有那么大魅力吗?

      不过一身低贱,苟幸暂时获得帝王的青睐……

      不过,暂时而已……

      他是皇帝、是全国的支柱、是男子,需要的是可以为他生育后代的女人——

      不是他沈洛卿!

      沈洛卿的眼底流转过哀伤、自嘲、悲痛,默地戚然一笑。

      什么时候,自己竟想成为,他身边唯一的那个人?……

      即使我灿烂如华,于你而言、不过只是随手可弃的沙粒。

      「自古以来,事无双全。洛卿注定是一世孤独的命,何来私情?请大人不必担心。」
      一句似泣似诉的答案,明白直接的回答了御史大人真正的问题——你、可还知道那人是九五之尊,是帝王!

      而沈洛卿,又怎么会不明白?

      是他们太看得起自己了。
      沈洛卿,何德何能,能让韩靖袭专守他一人?

      他不会……也不可能。

      那笑容挂在沈洛卿足以倾城的脸上,却哀切的令人不忍看。

      这男子……眼中即使带着悲痛,却还是牺牲自己的私情,即使只得一世孤独……

      一世孤独!御史大人想起自己那个,宁死也不愿独活于世的独子,一股爱怜之情,让他不禁掩袖拭泪。

      韩靖袭也没漏过沈洛卿这番神色。

      为何,他的洛卿对他反应如此之大?莫不是……

      心底,他沉沉的一笑。

      「好了,想必今日众卿家也累了,就此退朝。」不等后面还抢着上前想发问的臣子们,韩靖袭拥着沈洛卿的纤腰,快步离去。

      期间,沈洛卿静默不语。

      为何……自己会如此难过?

      为何……

      「洛卿……你真是朕的宝贝啊……」一回朝阳殿,韩靖袭忍不住低头长叹,外加向沈洛卿疯狂的索吻。

      沈洛卿任韩靖袭抱着,从唇吻到颈子,甚至还越界、啃到了锁骨之上。

      真的,是你的宝贝吗?

      永远都是?

      他笑了,一点甜蜜,一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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