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胡言》进击的小虎牙

6、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打斗正酣的二人压根没将这半大孩子放在眼里，段昀迎着刀光挡在了颜灵均身前，“鬼面”身形一顿，下意识地改变了匕首的攻击方向，锋利的武器划破段昀左肩，带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匕首行至颜灵均身上时，准头已经偏了好几分，但余力尚在。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鬼面”并没伤到颜灵均，准确的说甚至没能近他的身，颜灵均身前仿佛有一道柔软坚韧的屏障，看不见摸不着，却牢牢抵御住了凶猛的攻势，让那匕首不能再近分毫。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鬼面”怔楞了片刻，回神见大势已去，马上转身逃跑。颜灵均得了方才片刻的喘息，哪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当即从背后锁住“鬼面”的喉咙，手中不知何时有了一把袖珍小剑，毫不犹豫的一剑封喉，“鬼面”还未来得及挣扎，便永远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扑通”段昀仿佛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他右手捂着左肩泂泂冒血的伤口，指尖泛着极其难看的灰白色，猝然倒在了地上。

　　“落星！”

　　颜灵均结果了“鬼面”的性命，回头一看，就看见段昀倒在地上，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那血从段昀苍白的指缝中流出，此时已经在身下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落星，落星你怎么样！你听得到就应我一声！”颜衡一下将他的长衫撕下一条，为落星止血，鲜艳的红色灼伤了他的眼，楼下的声音终于渐渐停歇了下来，家丁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清晰可闻。

　　“我没事！”颜衡听见了自己嘶哑至极的声音“这里有人受伤了，叫大少爷和郎中来！”

　　屋外忙乱的脚步声一顿。

　　“是”

　　------
　　“嘶”

　　段昀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身上很疼，脑袋也昏昏沉沉，这感觉仿佛溺于深海，充满了窒息的痛苦还无法解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抓住的东西，哪怕一棵水草也好，都能让他得到片刻的喘息。

　　“落星，落星…”

　　谁在叫我，好烦，这人怎么这般聒噪啊？

　　“落星，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为什么这么像二少爷的声音？是少爷在和我说话吗？他说什么来着…眼皮好重啊……要是…要是有一束光就好了…只要一束光…

　　他这么想着，就感觉周身被一股金光包裹住了，段昀好像进入了自己的意识世界，自己的意识已经混沌成了一团迷雾，而这股金光带着熟悉和不容拒绝的强大气息，温柔的拥住了段昀。

　　那金光的光芒越来越盛，穿过了混沌的迷雾，穿过了他的身体，氧气和声音同时而来。

　　“落星，醒过来”他听见那金光说。

　　仿佛溺水的人终于被救上岸，段昀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在大喘了几口气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颜灵均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头发却不似那日进宫时规整，散落的青丝，额头的汗珠都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段昀背靠卧榻，上身被他紧紧抱住，二人额头相抵，颜灵均一双眼眸漆黑如墨，直直的注视仿佛能摄人魂魄。

　　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彼此就这样看向对方。段昀感觉以往没个正经的腹黑少爷好像换了一个人，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耳朵热热的，赶忙轻咳一声拉开二人的距离。

　　“少爷…我好了”段昀轻声道。

　　“好什么好，肩膀的伤那么严重，你是觉得自己钢筋铁骨还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拿肉去挡刀子？”

　　虽是责骂，但是颜衡自己都没听出来，一句话里夹杂了多少担忧和心疼，还有无穷无尽的后怕。

　　段昀自己确实也有点不敢相信，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上去挡了那把凶猛的武器，只是下意识地就冲上去了，当时他说了句什么来着？

　　你休想伤害我家少爷。

　　段昀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颜衡并没有纠结他的小心思，而是继续道“之前的种种迹象就让我心生怀疑，今日发生的一切更是匪夷所思”颜衡的表情少有的严肃“落星，你是不是也有言灵的能力？”

　　段昀一脸懵：“什么言灵？”

　　“这个词对于颜家和我来说，代表预知。预知深不可测的天道，参与一定程度的未来”

　　“参与…未来？”

　　“没错”颜衡停顿了一下，随即双眼紧紧注视着段昀“不过，颜家传承几代以来，还从未在旁人身上发现过同样的能力，而像你今天这样，能够做到将精神力具现为实体的，我族穷尽几代也不过先祖和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而已”。

　　“不是”段昀一脸不可置信，他先指了指自己，随即又指着颜灵均：“少爷，你是说我拥有了叫做什么言灵的能力？”

　　“没错”颜灵均点点头“本来我还不是很确定，不过就在我刚刚准备唤醒你的时候，我被拖进了你的意识世界，每个人的意识都有自我保护机制，不会向外人敞开，而我上一次进入意识世界……”

　　颜灵均说到此处，好像想起了什么极伤心的事，他双目紧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上一次进入的意识世界，属于我的…父亲”

　　“我们都是颜家的言灵，只有言灵才拥有意识之海”

　　段昀被一连串的信息砸蒙了，他迅速将已知的信息在心里整理了一遍。

　　颜家因为“言灵”这个能力得以传承，颜灵均的能力来自于他的父亲，他曾进入过他父亲的意识之海，刚刚尝试唤醒我的时候，不知为何被我的意识之海拖进去，由此判断我也拥有“言灵”的能力。

　　正想着，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颜灵均眼角还洇着一尾红，语调却低哑温柔。

　　“对不起”颜灵均低下头，握住段昀受伤的那只手，宽厚的手掌带着温暖的热度。“连累你了，这么重的伤，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段昀受宠若惊，心跳如擂鼓“少爷这是…说哪里的话，小人本就是少爷的小厮，一切…都是落星应该做的”

　　颜灵均静静地听他说完，紧握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然后他轻轻笑出声，一边笑又一边摇头，“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小人少爷的，你不嫌生分，我还觉得是折煞了”

　　段昀感觉自己的小指被极快的掠了一下，颜衡说：“以后我们不再主仆相称，我字灵均，你叫我灵均就好，或者我托大些，你随我那琬妹妹叫我一声衡哥哥”

　　“少爷，这怕是不合适……”段昀被这话实打实吓了一跳，再次被颜衡不按套路出牌给惊到了。

　　颜衡这次也不说话了，就只是笑着看着他，握住的手又紧了几分。

　　段昀：……

　　“颜…衡”这次换段昀声如蚊呐，口齿不清了。

　　颜灵均还是没说话，段昀感觉自己的手背又被快速的摸了一下。

　　……无耻老流氓，乌龟王八蛋！

　　“衡…衡哥哥！”段昀屈辱的妥协，再不说出颜衡满意的，鬼知道他还有多少糟践人的幺蛾子！

　　“好，真听话”，颜衡的笑意终于到达眼角，松开握住段昀的手，扶着段昀的肩膀让他平躺在榻上，帮他掖好被角“好了，你一下子耗费太多精神，我不该缠着你说话的，先睡会觉休息一会，好不好？”

　　“嗯”段昀低低应了一声。

　　颜衡又摸了摸段昀的头发，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少爷…你”颜衡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的拉住了。

　　“嗯？”颜衡转过身，冲着段昀挑了挑眉。

　　“衡…哥哥”段昀扯着颜衡的衣角，大红喜服的颜色依然鲜艳如火“为什么…今天也穿了这件衣服？”

　　颜衡楞了一下，看向段昀的眼神有点无奈，他沉吟片刻，随后温柔却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那眼神和语气虽温柔平和却仿佛极具攻击性，段昀的心跳又不受自己控制了，然而只听颜衡继续反问道“那你呢，为什么救我？”

　　段昀猝不及防的被问中心事，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两人之间谁也不说话，安静的仿佛只剩下段昀慌乱的呼吸声。

　　时间流速不变，短短的几秒钟却安静的异常漫长，段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决定以牙还牙，只听他一字一句道

　　“你以后也会知道的”

　　颜衡像是已经猜到了他的小聪明，颇为无奈地笑了，他握住段昀调皮的手指，安置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手掌再次覆上段昀的眼睛，被睫毛扫过细腻的掌心麻麻痒痒，敏感到了极致。

　　“乖，希望你做个好梦

　　“嗯”

　　段昀翻过身，乖乖闭上眼，半张脸藏在暖呼呼的被子里，一梦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