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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角斗 ...

  •   今天策划部里很冷清,大部分人都去配合销售部做房展了,只有平面设计总监、李想、郝聪聪三人留守。设计总监叫杨正,是理想他们的头儿,但是年纪比李想还小两岁,平时以兄弟相称。这三人得了自在,一边悠闲地做着各自手头的工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杨正问:“你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能不能给点消息,我好准备送你们啥。”李想一听把身子靠到了椅背上翻白眼,叹口气说:“你是光棍儿不知鸳鸯的苦啊,结婚得要真金白银啊!这媳妇儿好讲,丈母娘难缠啊。”郝聪聪听了立时瞪眼,一直胶棒便飞向李想:“说什么呢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怪我妈,哪个父母不想儿女过好日子?你瞧瞧杨正,二十多岁就设计总监了,业余时间做的私活儿都比你工资高。你再瞧瞧你,好吃懒做,油嘴滑舌,顶什么用!”杨正忙道:“哎!别把我扯进来。”李想抱怨道:“这做设计又不是搬砖头,肯卖力就行。我没他那灵性,你当初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业余时间不都陪你了吗?你现在反倒怪我不赚钱,你们女人咋就一点都不体谅男人的苦啊。哎!”聪聪没理,开始狡辩:“你哪门子男人?不行就是不行,还狡辩。”杨正打趣说:“啊?他做男人真不行啊?”聪聪被噎住了,又找了支胶棒扔杨正。正被进来的贾同顺看到:“诶呀!这是练什么呢?”

      贾同顺的工作可以说就是到处串门,只要有人就算没走空。既然黄经理和徐清不在,自然和这几位得拉几句。他虽然知道杨正和李想不抽烟还是发了烟卷:“刚才那么热闹聊什么呢?”李想和杨正不想和他提刚才的话题,郝聪聪却不管:“哎,贾总你路子广,给我们李想支个招儿,发点财呗。”贾同顺道:“噢,原来就是为了钱嘛,需要多少跟我说不就行了吗。”聪聪说:“不开玩笑,说真的,根据我们李想的情况,你说怎么能有点出息啊?”贾同顺哼唧了会儿说:“这样吧,都不是外人,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商量商量,怎么样?”聪聪说:“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此时贾的电话响了,贾说:“小意思,小意思,我去接个电话,在车里等你们,都来、都来啊。”

      郝聪聪招呼那二位:“正好今天没事,收拾一下走吧。”李想无奈,看看杨正:“去吧?”杨正晃晃头,说:“不去,开日本车的有什么好鸟儿?”李想说:“你这算什么理由?去吧,不吃白不吃,”杨正一笑,又低声对李想说:“这种人心眼儿太多,要我说非亲非故的别跟他走太近。”李想望了望聪聪,又说:“他走他的桥,我过我的路,吃个饭也没啥,去吧。”杨正不感兴趣,执意不去。

      聪聪、李想和贾同顺到了一家饭店,贾同顺出手大方要了一桌子菜。这三人扯了半晌笑话后言归正传,聪聪再次提起要贾同顺支招儿。贾说:“李子啊,你就是太老实,你们公司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愿不愿意捡。”说完见二人很感兴趣,继续说:“既然你们没拿我当外人,我说了,你们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啊。”聪聪急道:“你倒是说啊。”贾说:“李子,去年我不是跟你提过吗?我的哪两个广告位。你们公司今年还租着呢,那么大老远谁看啊。据我所知,你们公司里根本就没人过问。”李想听完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吃饭不语了。聪聪却不知道,催促道:“什么事啊,你就直说吧。”

      原来策划部每年有一部分资金是专门租广告位的,贾同顺拿下了一部分。他发现这只由徐清和黄建军负责,每个月拿着当日报纸去拍个照片,报给营销中心审核一下就行了。徐清和黄建军甚至后来都不亲自去拍照了,这事就交给李想了。他去年跟李想商量,要李想做个假。这样康丽公司的钱他照拿,他再二次把这个广告位租给别家,这样可以拿到双份,多得的那份给李想两成。

      郝聪聪听明白了,问:“两成有多少?”贾说:“一年大约两万吧,对于他来说动动手指头的事,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去年一年都没人去复查,再说就算有人复查,我也能搞定。”郝聪聪沉默了好久,说:“四成。”贾一听有门了,但是故作惊讶:“你这是狮子大张口啊,万一出了事,我还得赔违约金呢。”聪聪说:“出了事,我们李想还丢饭碗呢,就四成。”……。

      夕阳西下,展会现场的众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徐清正在把一些资料收起来,喊旁边的甄镜拿个箱子过来,而拿着箱子过来的却是任实,嘴里竟然还叼着一支玫瑰。

      从山里回来后这几天,任实包下了徐清和甄镜的晚饭。徐清是个吃货,对本市的的各种小吃了如指掌。但是凡是有美食的地方位子都很紧俏,于是任实就在幼儿园下班后,把自己负责的孩子交给其他老师等家长来接,他则去徐清每天告知的地方占位子。任实为人厚道所以在同事中人缘很好,同事们都理解时间对于他的紧要,都会在勒索他一些零食后接管他的孩子。而今天他们要去吃饭的地方就在会场附近,于是任实就直接来见徐清了,路过花店时还灵光乍现的买了支玫瑰。

      他们收拾完资料却不见甄镜,甄镜打来电话说她被吴错劫持了吃晚饭,要徐清不必等她了。徐清无奈和任实往车位走,迎面撞见一人拿着一大束玫瑰走来,却是徐清前两天见过的王峰。

      王峰阅人颇多,见过徐清后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今日得暇就到徐清单位拜会,事先没打电话,想出其不意的献上一束花。结果被告知在这里,于是立刻转来。却发现徐清手上已然有一只玫瑰了,又看看任实就都明白了。献上花束后问徐清:“听嫂子说,你还没有男朋友?”

      徐清又接过王峰的花真是尴尬之极,语无伦次的说:“啊!前几天……还没有,刚刚……呵呵。”王峰听了心里有了底,笑着向任实伸出手:“幸会,那看来我们是认出了同一件珍宝了?呵呵。”任实竟然点头认可和他握了手。王峰欣然对这俩人说:“既然大家这么有缘一起去吃个饭吧。”还没等徐清答话,任实即答应了。

      王峰想了想问:“吃西餐好不好?“任实说:“我没吃过西餐,你们决定吧。”王峰听了立即改了主意:“噢,西餐也没啥好吃,那就吃别的吧,你的车呢?”任实说:“我没车。”王峰说:“噢,……要不,我们步行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吧,怎么样?”王峰觉得既然对方赤膊上阵,自己就不好耍车子、票子、生活品味这些花活儿。既然狭路相逢,就实打实、硬碰硬,来一场心灵对撞。

      这二人友好的交谈听到徐清耳朵里,却像是俩只公牛在低吼咆哮。她虽然很认可甄镜关于一个要求的说法,但是面对王峰时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王峰引路,三人就到路边一个大排档点了几个小菜。随后王峰就向任实递了张名片:“我叫王峰。”任实看着名片上的内容做了相应的回答:“噢,幸会,我叫任实,幼儿园老师。”王峰点头,说:“前两天,我和徐清才见过一面,但是在我这方面算是一见钟情吧。”任实:“嗯,我们也是朋友介绍,认识没几天,我也很在乎,忘不了。”二人不说废话,开门见山,相互交了底。

      徐清坐在中间觉得气都喘不上来,生怕谁伤了谁局面难以收拾,恰恰智囊又不在身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王峰直截了当:“既然我们都送了玫瑰,想必您也是和我一样想和徐清谈婚论嫁吧?”

      任实:“是。”

      于是二人转头看看徐清,徐清似是梦中惊醒,说了声:“啊?……噢!明白!”

      王峰见她不反对这个说法,问:“你怎么想?要谁留下?”

      徐清没想到王峰这么生猛,不过这倒是很像自己的作风,越发的拿不定注意了,干脆也不遮掩了,面向任实道:“我拿不定注意。”

      任实一笑,理解的点点头。

      王峰也点头,于是对任实说:“即然这样,我们也别客套了,聊聊各自对这件事的看法吧什么样?”。

      任实:“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怎么聊?”。

      二人深知决不能自甘下贱诋毁对方。而通过严肃认真的讨论,对生活不认真的一方就会暴露出内心的肤浅和虚伪。

      王峰想了想问任实:“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基础是什么?”

      任实也想了想说:“双方都要有意愿,和认真对待的态度吧?”

      王峰点头:“嗯,有了这意愿和态度后,是不是也要考虑能给对方些什么呢?”

      任实道:“嗯……既然有了意愿和认真,自会各尽所能吧。”又看看徐清说:“不过说道目前,物质上我可能拿不出很多,我月收入两千八,租房住,还要给父母一些。”在这方面任实直接认输了。

      徐清也没说行不行,她虽然紧张,但是还是想听他们说下去。

      王峰见徐清没反应,又说:“嗯,物质经济并不能决定是否幸福,在你看来,什么是幸福?”

      任实想了好久,说:“我不确定,但是它一定很简单吧?如果幸福需要很多条件的话,它就成了一个结果。我们就会为了达成它,或者维持它而奋斗一生,人生反而不幸了。”

      王峰也觉得这样说有道理:“嗯……,那你觉得你能给她幸福吗?我可以这样问吗”

      任实看看徐清说:“我不知道,但是……,好像凡是能给予和索取的东西,价值都有限,幸福也许是自生自灭的吧?”

      这回答有点出乎王峰的意料,他无法否定这个说法。

      王峰不由得重新打量任实,问:“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请不要介意。”

      任实:“没什么,我想过,……既然我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应该是个糊涂人吧。”

      王峰觉得遇到了强敌,又问:“既然一起生活多少都会有不同意见,怎么避免这种情况?”

      任实:“为什么要避免?有不同不是很好吗?不然一个人可能错一辈子自己都不知道。”

      王峰:“是的,但是另一方面来说,也可能导致矛盾、争吵。”

      任实:“你是说双方有可能都很固执吗?”

      王峰点头,矛盾争吵可不就是因为固执己见吗?

      任实继续说:“嗯,如果双方知道自己固执的话,就会质疑自己,彼此沟通吧。”

      王峰想了想说:“那恐怕很难,生活千头万绪,很琐碎。”

      任实埋头想了很久说:“琐碎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生活得根基。”

      王峰倒吸口凉气:“嗯,嗯,但是……当有了矛盾,通常认为明智的做法是哄对方高兴。”

      任实:“嗯,但是我觉得……如果哄对方高兴是为了掩盖问题的话,也难说是明智的。”

      王峰点头久久无语。

      二人一问一答,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时而陷入沉思,时而步步紧逼。徐清的脑袋随着问答转来转去,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菜都凉了谁也顾不上吃。

      王峰觉得还是回到家庭问题上比较稳妥:“你认为婚姻是这两个人自己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任实:“我觉得既是两个人的事,也是家庭、社会的事,也许本就是一回事。”

      王峰:“即然这样,要是双方家里人不同意呢?你要是觉得我的问题不合适,请务必直言。”

      任实:“没有不合适,如果两人想法一致的话,就可以一起向他们解释。”

      王峰:“如果解释不通呢?”

      任实沉默良久,道:“我不知道,但是,假设社会是一体的,那么这俩人的关系如果正确,就不可能和其他人的关系不正确,要么全部正确,要么就是错的。”他说完这话,若有所思,目视远方。

      王峰觉得任实的回答总是超出他的想象,问:“你为什么不问我问题?”

      任实的目光并没有收回来,道:“我觉得谁提问都是一样的,你的问题都很有必要,我们都必须认真思考。”

      王峰发现,任实即不还击也不防御,他根本没把王峰当对手,只是拿王峰的问题在考问自己。王峰的每一个问题都使任实的胸怀更加彰显。王峰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了,转头看着徐清,等待她的判决。

      徐清像是溺水挣扎了很久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一样,深深的吸了口气。面对王峰艰难的说了句:“对不起。”

      徐清坚持送任实回家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很晚了。看见吴错的车才想起来甄镜没钥匙,忙停好了车走过来。甄镜见到徐清后有点语无伦次:“亲爱的,去干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你们玩的开心么?我很开心,哈哈哈。”徐清这才发现她有点喝醉了。火往上撞,问吴错:“你对她干什么啦?怎么喝成这样?”吴错也没下车,说:“喝了点酒而已。”徐清转念一想,吴错知道甄镜有病倒也不至于干什么,但是还是警告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许你再找她!”吴错无奈的晃晃头,关上车门缓缓的开走了。

      徐清还盯着他的尾灯置了会儿气,正要扶甄镜上楼时,忽然从身边驶过一辆电动车。车上有两个戴头盔的人,后座的人一把拽走了徐清的包。徐清下意识的追出几步,喊着:“抓贼!”甄镜也被这一突变惊醒了,喊抓贼。

      这个小区由于物业更换频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看门了。但是从门口到大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那辆电动车正冲向大路,但是在经过一辆缓缓行驶的路虎时,车门突然打开了。电动车和那两个头盔人儿就撞了上去。截住他们的当然是吴错,他正思考问题走的很慢,敞着车门玻璃,听到后面的喊声就拦住了那辆电动车。

      吴错闪身下车,按住一个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另一个见状扔掉头盔爬起来,拦腰抱住吴错让挨打的逃走。挨打的那个倒也不客气,爬起来跑了,于是吴错就打抱他这个。徐清和甄镜也赶来了,甄镜喊着:“别打了!没什么大事,别打伤人!”她一边喊着,一边上来拉架。不想那贼拽出一把小刀反击吴错,甄镜在中间用手一拨当,那小刀就在她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那贼见了血也愣住了,被吴错拧住胳膊按倒在地。

      徐清大惊失色,忙拿出一条手帕给甄镜扎住伤口:“哎呀!口子挺深,得赶紧去医院啊!”吴错说:“你先报警,不然这小子怎么办?”徐清说:“去医院要紧!”甄镜说:“好了,好了,没什么事,小心我的血,你手上没伤口吧?”

      她仔细看看那贼,十七八岁样子,瘦瘦的,因为搏斗和害怕脸色变得煞白,被按在地上不住发抖。她问了几句话,那孩子不回答,甄镜说:“别再干这个了,多危险啊!太不值了”又对吴错说:“算了吧,放他走吧。”吴错说:“放他走?他下回还得干!”甄镜说:“他还是个孩子,我看他不想伤人,因为害怕才拿出刀。要是交给警方这算是抢劫加持械伤人,可能会判刑的,算了吧。”说着竟然从皮包里拿出仅有的几张钞票和一张名片塞到那孩子手里,说:“别再干这个了!很危险!太不值了!要是真有困难,你打这个电话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那孩子拿了钱不再挣扎,呆呆的看着甄镜。吴错见他不动了也放了手。徐清又喊着:“那……好了好了,快去医院吧!”

      他们到了一家医院的急诊,大夫听说了甄镜的情况,全副武装的给她处理了伤口,又输了些抗生素。直到天快亮了三个人才上了吴错的车。

      吴错打了打车又灭了,问:“我们不报警,对吗?”徐清说:“我不知道,那小子以后能罢手吗?恐怕不能,兴许以后更过分。”吴错又看甄镜,甄镜说:“我也不知道他以后怎么样,但是他要是我弟弟,我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把他关起来。”

      吴错再次打着车子,但是又灭了。说:“当然这是件小事,假设他要杀我们呢?你会杀他来阻止吗?”甄镜听了立刻转头对着吴错:“这不用假设,这种事从古到今每天都在上演,我拒绝占到任何一方!拒绝这种愚蠢的游戏!”吴错:“我们可是无辜的。”甄镜:“世界是一体的,因果循环,轮回不止,没有谁是无辜的。”吴错不甘心的继续争论:“那,孩子呢?”甄镜道:“人要是真替孩子着想,就会立刻停止所有战争!这不需要任何理由!”

      吴错和徐清还从未见过她用如此强硬的态度说话。吴错沉默良久又问:“可是实际上没有停止,那么作为人类一员,你总得有个选择吧?”甄镜:“我拒绝做这样的人类。”

      吴错没有再说话,打着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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