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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修士 ...

  •   施然在小少年面前装大尾巴狼,偏偏对方还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心情愉悦得很,在山林间穿梭得左扭右摆的,像只喝醉了的花孔雀。

      良久,他才忽的回过神来,心道:“我为何对一个小孩如此上心?难道是我太久没下山见人了?”
      这两个问题仍未想通,他又想起了别的:“我还没问出他的名字!”

      天赐把那堆红薯带回草棚,随意挑几块小的煮了锅粥,盐也不放,就这么就着没几颗米的粥喝了。

      难得收摊得早,田里的红薯也在前几天被他收了,无所事事地在草棚里踱了几圈后,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说还会再见,他付了钱,还没把东西拿走呢,这不明摆着要我给他送去嘛!”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没拿早上施然买下的红薯块,反而特地找了块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布,把自己私下收起来的最好最甜的几个红薯仔仔细细包好,宝贝似的揣在了怀里。

      他在日头高照时出的门,等来到镇远镖局时,最后一点余晖刚刚隐掉。从刘老妇家到镇远镖局的路不算远,可他怕撞见能隐寺那几个和尚,便专程走了原路,绕着休屠县走了大半圈才到的镖局镖局后门。

      天赐隔着一扇门,隐隐能听见里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这几日为了斩妖除魔而来此的修士不少,他虽没特意打听,但在集市里多少能听到一点细枝末节。那些修士多来自于小门小派,或是无名散修,此案牵涉近五十条人命,若是能成功解决,说不定就能一举成名。
      当然也有名门大派的,像能隐寺就属其中一隅。

      天赐不晓得还有些什么门派会过来,大门派的门生不比那些半桶水的散修,他们多以御剑代步,在天上如履平地,哪里用得着与散修一般在休屠县中无头苍蝇般乱逛。

      他自认对修士了解不少,知道他们当中厉害的能呼风唤雨劈山开地,却没觉得这算多有能耐。
      那些一口一个苍生大义的,多半是裹着大道的皮囊,实则内在腐败不堪——为提升修为而不择手段者何其多?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闭口不谈罢了。

      他绕过正门,估摸着镖局就这么大,里头还挤满修士,施然没可能在里头待一天,便打算在这附近寻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守着,等对方出来。

      镇远镖局东面不远有个小土坡,在那里可将整个镖局收归眼底,且林木茂盛,不易被人察觉。

      他方才走到坡底,忽而从天而降两名身着紫衣的修士,还没看清那两人长相,便被其中一人的剑气扫得身体一歪,在地面翻了个跟斗撞在了树干上。
      未等他检查怀里的红薯有否碰坏,只觉身体一轻双脚悬空,竟是被人拎着后领提到了一棵老树上。

      他惊魂未定,转脸一看,那人却已翘起二郎腿作壁上观,且随口嘲讽道:“我说小兄弟你是灾星转世么?今天才过去一半,据我所见你已被卷入两场打斗了。”

      天赐从施然怀里挣开,挪到旁边坐下,紧了紧手里的红薯,低声道:“是了,难怪接近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施然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回答,他安慰也不是调侃也不对,进退维谷,好半晌才生硬地扯开话题:“他们是为了争‘断魂草’,那东西珍贵得很,若拿到仙市去,能换来不少好东西呢。”
      只是断魂草一百年才能发芽,且对生长环境极为苛刻,须得在极阴之地才能培育。断魂草既长在此地,只怕这个镇远镖局里头藏了不少内幕,搞不好最近失踪案的发生并非偶然。

      以他的修为亦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这里的阴气流动,看来此地风水被人刻意改动过,如此大动干戈,究竟为了隐瞒什么?

      他这厢犹在思考,却听见一旁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脸一看,原来是小兄弟要调整姿势,却因手里的包裹教他放不开手脚,绷着脸艰难地调整着平衡。

      施然被逗得捧腹大笑,原先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一手按住天赐肩膀将其稳住,另一只手拿过那包裹,捏了捏,笑道:“这是专程送我的?”

      天赐低头不语,却敌不过那人如有实质的视线,他抿唇嗯了一声,又死鸭子嘴硬道:“你好歹救了我,红薯送你,便算扯平了。”

      施然笑而不语,一双桃花眼里尽是调侃,直至将天赐盯得满脸通红,才慢悠悠把包裹放进乾坤袖。
      他装模作样弄出极大动静,本意是想秀一下这能让东西凭空消失的本领,谁知天赐只瞄一眼便一脸心知肚明懒得和他耍贫的模样,害他被唱了独角戏。

      仙门法器极少在寻常百姓间流传,一来这些法器须得以灵力维护,二来仙器制造的材料珍贵,非寻常途径能够获取,因此能使用仙器的,除修士外,便只有皇家贵胄。

      换作平日,施然从身上随手摸个仙器出来都能骗得市井百姓一阵目瞪口呆,只今日他出师不利,不仅没逗得小兄弟一脸惊叹膜拜,反而让对方看了笑话。
      他没脸没皮惯了,也不在意,一手枕于脑后,倚在树干上旁观底下那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痛快。

      修士也是肉体凡胎,不过有了仙根,便多了一个寻仙问道的机会。他们也有贪欲,会为了一株断魂草罔顾同门,拼个你死我活。这在仙家门派里不过是家常便饭,只是他们昆仑的人除却武痴便剩怪胎,没那心思与心机跟俗事搅和在一起。

      施然灌了两口酒,便见一身着黑色袈裟的年轻男子出面调停,那两名修士一见有外人在场,便双双收起武器,勾肩搭背的仿佛方才只是同门间的切磋。

      他嘁了一声,觉得没意思,便一手拎着天赐纵身一跃,不知何时灵剑已被召出,稳稳当当地停在他脚下。

      施然:“小兄弟抱稳了,酒后御剑,我可不保证你是否会被掀下去!”
      天赐:“……”
      哪有人招呼也不打就把人拎到剑上的!

      他还不及抱怨,便觉一阵劲风铺面,险些从灵剑上翻下去,双手扑腾着往前抓,这才将将捉住施然腰带边,好歹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施然教他捉住腰带勒得浑身不对付,他回头道:“嘿,你别扯我腰带,裤子掉了怎么办!”
      言罢,伸过一只手把少年细瘦的两只爪子一带,环在了自己腰间。

      天赐上一回抱人还是在很小的时候,他刚换牙,一张嘴门牙那位置黑洞洞的,拖在他娘腰上,漏着风地求她给自己买糖葫芦。
      他爹看不过去,打发小厮给他偷偷买一串。后来事情暴露,他娘没罚他,倒是他爹被赶出卧房,在书房睡了足足半月。

      耳畔是呼呼风声,施然带他飞得极高,待房屋都缩成了豆子般大小,御剑的速度才慢了下来,浮云似的在空中飘着。

      夜间风寒,施然没带他飞多久便在一户人家的房顶上落了下来。天早已黑透,今日天色不错,他们坐在屋顶上还能看见满天星斗,这是天赐来休屠后第一次认真看这星空,只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看。

      施然道:“差不多该把名字告诉我了吧?我可是等了一整天。”
      天赐心中一动,问道:“你为何这么执着要知道?”

      施然回道:“因为知道你名字,下次见面我才好叫你呀。”
      他仰面躺倒,双手枕在脑后,眼望夜空,嘴角微勾,许是今日被他所救,天赐觉得他不仅不如昨夜般面目可憎,而且还长得挺好看的。

      天赐学着他仰躺在瓦顶上,道:“杨臻,是我爹给我取的名,但平常他们都唤我‘天赐’,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小名。”

      “天赐……你娘一定很疼你,把你当做上天的恩赐。”施然望着苍穹看得出神,忽莞尔笑道,“我啊,生下来就没爹没娘,被我师父从死人堆里救回来,好不容易才捡回了半条命,这名字还是他老人家随便取的。

      “师父把我带回山上,他要闭关,便将我丢给了大师兄养。可那时大师兄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孩子,正是做事一头热的时候——他当时正沉迷捏泥人呢。一天夜里,不知是突然想起来我这个小徒弟抑或是心有灵犀,师父他入定间顿觉一阵心悸,忙跳出闭关的山洞,御剑往大师兄住处赶。

      “师父说他当时一进那臭小子院门,只闻一股又骚又臭的味道,远远便瞧见大师兄手持刻刀正雕得起兴,仿若对这气味浑然不觉。他心中大叫不好,散出神识寻到了陷在几尊陶人间早已昏死过去的我。后来他便再也不敢把我交给师兄们照顾,无论去哪都把我带在身边,免得被那群熊孩子弄死。

      “他老人家常对我说,我当时在如此艰辛的境地里也能活过来,是有福星高照,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施然兀自说完,回头却见天赐已缩成一团睡死过去。

      他抱起天赐从房顶跃下,落地便见一群和尚迎面而来,为首那人停在他面前,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那尚在他怀里熟睡的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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