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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曲径轻衫磊落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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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年,凌子逸没有享受明莲谷的阳光、清风、白云、流水,此番出来,真个如出了樊笼的鸟,心情之好,无法描述。清尘子却没有出来,因他想起武当掌门令符尚在己身,也就是说掌门之位还是自己的,便不敢出去了。他托凌子逸将令符送往武当,待天诲子坐稳掌门之位再出去。凌子逸见他不敢出去,颇觉好笑,要将龙穿云的秘笈留给他。清尘子一恼,将秘笈扯了个粉碎。凌子逸无奈何,只好将出口处的铁门打开,再换上一道石门,另设机关,免得他困在里面无法出来。
滚热的风吹到凌子逸脸上,他不仅不嫌热,还欢喜得很,只因他已久违了这人间天地。他想起早已鬓发斑白的父母,心中一酸,仰天长啸,啸如风掀怒涛,声入云霄。
这啸声传入明莲山庄,卧病在床已有五年的尹笑莲忽然一震,叫道:“逸儿,是逸儿回来了!”
凌启也是一惊,心中又疑又喜,喃喃道:“逸儿回来了?真的是逸儿么?”
尹笑莲因思念爱子成病,今日一闻爱子声音,激动非常,连声道:“是逸儿回来了。启哥你快与我出去接他回来!”她便挣扎着起身往外走。凌启知她身子羸弱得很,也知道她急着要见儿子,便扶着她走出去。却不走庄门,抱着妻子从围墙越出,直奔那道瀑布而去。
凌子逸远远看见父母过来,原要呼唤,但他目力极佳,一眼见到母亲瘦削的脸庞和父亲全白的头发,喉头哽咽,什么也叫不出来了。待父母来到眼前,他才叫出声来:“爹!娘!”
尹笑莲颤巍巍地上下打量着他,终于大哭起来:“逸儿,逸儿!你想得娘好苦啊!”
凌子逸心中难受,眼里几乎也要堕下泪来:“是孩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尹笑莲用手抹抹泪水,扑过来抱住儿子,看不够似的将他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凌启原在一旁陪着伤心,后来感到不对劲,惊道:“逸儿,你、你的腿……”
凌子逸笑一笑:“腿摔断了,不过不碍事的,爹娘放心好了!”
尹笑莲摸摸儿子的腿,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儿啊,你可受了苦了!”
“娘!”凌子逸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我们还是回去说话罢!”
“好!好!”尹笑莲连连点头,“娘听你的,娘听你的!”
凌启见事已至此,只叹:“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扶着妻子慢慢地走回庄去。
晚间华灯初上时,凌子逸早将五年的地下生活告诉了父母。得知儿子数次死里逃生,尹笑莲又是爱又是怜,又是笑又是怨,凌启只无言地拍拍儿子的肩,但两人的欢喜都是一样的。
凌子逸后来又禀明父母,说是受清尘子之托,不日要出谷前往武当。尹笑莲先是死活不肯,但被丈夫劝了一回,又拗不过儿子,只得点头应允。凌子逸也恐母亲身子虚弱恢复困难,便在庄中呆了数日,眼看母亲脸色红润又能起身走动,方才动身出谷。
这是凌子逸第一次独身出远门,心中愉悦自不必说,连那叠嶂的青山,也成了一种无言的期待。因一路贪看风景,他一日只过了一座小镇。夕阳西下之际,他却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里。
正走着,他听到前面树林里传来兵刃撞击声,便悄悄过去观看,却见林中一片空地,有十丈见方。四周树荫浓密,古柏森森,在不远处的丛林中却露出一段红墙。他从林中出来,去看场中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比剑。那两个少年一穿青衫,一穿碧衫,见他现身,都没作理会。倒是场边一个玩着短剑的四五岁小女孩跑过来,对着他细声细气地说:“我哥哥每天比剑,不跟七儿玩!”
凌子逸笑了,伸手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七儿手上握的是柄无鞘短剑,剑很锋利,但这小孩儿竟视若无睹,拿在手里转来转去。
那边两个少年看见妹妹坐在陌生人怀中,不约而同地收剑入鞘,走了过来对着他上下打量。凌子逸也扬眉看着二人。那两个少年俱是眉清目秀之人,碧衫少年沉静些,青衫少年却是锋芒外露之相。两少年看着凌子逸,都有些惊疑之色,他们见这白衣人也不过弱冠之龄,浑身看不出练武之人的迹象,目光虽清冷了些,但斜飞入鬓的长眉却增添了无限神采,顾盼之间极为动人,只可惜双腿残废,便无玉树之姿了。看了半天,青衫少年踏前一步,拱手道:“敢问尊驾,来此何事?”
凌子逸道:“特来看二位比剑!”
青衫少年眉一扬:“你也懂剑术?”碧衫少年闻言扯扯他,示意他别说,他却不理。
凌子逸笑道:“不敢称懂,但比你好些!”
青衫少年闻言大怒:“好大的口气!你敢跟我比试比试么?”蹬蹬蹬几步便冲到他面前来。
凌子逸笑笑:“有何不敢!”
碧衫少年没拉住兄弟,知道他是个不肯回头的人,本指望那白衣人不答应,就生不出是非了。谁知这白衣人竟一口应允,只得提醒兄弟一句:“青弟,还有七儿呢!”
青衫少年敛了怒气,朝妹妹喊道:“七儿,快过来,二哥要和他比剑!”
七儿看看凌子逸,嘟着嘴道:“二哥哥坏,不让七儿玩!”
青衫少年皱眉道:“七儿,你快下来,二哥明天带你去玩!”
“七儿不过去!七儿不下来!”七儿耍起了脾气,左扭右扭就是不肯下来。
见青衫少年面色铁青,凌子逸俯身对七儿说道:“七儿,你听我的话,下去玩一会儿再过来!”
七儿扭着小脸,很不情愿地道:“七儿听你的话!”从凌子逸膝上溜下去,临走还不忘瞪她二哥一眼。
青衫少年只当没看见,对凌子逸喝道:“小子,亮你的剑吧!”
凌子逸道:“我的剑不宜出鞘,先借你们的一用如何?”
青衫少年将哥哥的剑抛给他,道:“我念你双腿不便,让你三招!”
凌子逸将手一摆:“且慢!”
青衫少年眉一挑:“怎么,你怕了?”
“我只是想问一声,你若输了,该当如何?”
青衫少年不假思索,冲口而出:“我若输了,就与大哥拜你为师!”
凌子逸微微一笑,他本意只不过想去他二人的庄上叨扰一宿罢了。碧衫少年瞪了兄弟一眼,问道:“倘若尊驾输了,又当如何?”
凌子逸道:“我若输了,拜你二人为师。”
碧衫少年略一沉吟,道:“单比剑术高低,不足为师。依我看来,莫若比试三场,以决胜负。尊驾以为如何?”
凌子逸点头道:“好啊!三场都比些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青衫少年抢先道:“第一场当然是我与你比试剑术了。”
碧衫少年接口道:“第二场我和你比试轻功。第三场比内力。”
青衫少年道:“第三场还是我和你比试!”他知道哥哥轻功远胜于自己,对方又是残废之人,胜算极大,便不争夺,只争与他比内力。
凌子逸抚掌道:“比得好!比得好!”
青衫少年眼一瞪:“罗嗦什么!快拔剑!”
凌子逸道:“慢着!”
青衫少年脸一沉:“你想反悔?”
“非也!”凌子逸拔出长剑道,“你先瞧我舞剑,若能与我一样,我就甘拜下风了!”他长剑一抖,挽起九朵剑花。
青衫少年目瞪口呆,他练剑至今也不过能舞出六朵剑花。但要他就此认输,又不服气,便道:“这种比法不能算数,在剑招上比试才见真功夫!”
凌子逸见他耍赖,也不在意,笑道:“那好,你进招罢!”他将长剑握在手中,剑尖斜斜指地,一点不像要比剑的样子。
青衫少年怒气一起又忍了下去,喝道:“那可莫怪我不客气了!”长剑掣出,剑尖一指,罩住对方咽喉要害。凌子逸头颈微微一偏,剑尖刺了个空。
青衫少年一愣,叫道:“你为什么不还手?”又是一剑,刺向他左胸。凌子逸将剑一提,那一剑正刺在剑身上。一切好象都经过计算似的,精确得很。青衫少年一剑受阻,随即下拉,横削他左臂。凌子逸身子往右一让,长剑又走空。青衫少年反应倒也快,马上变招,翻腕一剑又刺他膻中。凌子逸手中剑光一闪,剑身拍在那少年右臂上。青衫少年眼见一剑就要刺中,忽觉右臂一麻,剑尖便垂了下来,却见对方已收剑入鞘,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青衫少年登时傻了眼,但此时再也不能耍赖,只好乖乖地收剑立在一旁。
碧衫少年暗自心惊,开口道:“尊驾已赢了一场,不知这第二场的轻功能比不能比?”
凌子逸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少年心地倒好,口中却道:“能比,能比!我三场都要比,绝不食言!”
“这可是你说的!”青衫少年回过神插嘴。
“如何比法?”凌子逸了看着他。
“喏,从这里到前面那棵树,大约有二十丈距离。”他指着前方一株高入云天的松树,“你与我大哥一起出发,到树下再返回,谁先回来,谁就赢了这一场!”
凌子逸点头笑道:“好啊!就听你的!”
青衫少年便大声数:“一、二、三,比试开始!”
二人同时起身。碧衫少年一掠三丈,衣袂飘动,顷刻间已返回原处,只可惜对手早已坐在玉车上了。那青衫少年早愣住了,他是盯着白衣人起身的,原以为他行动不便,定要输掉,可一见他起身,就知道自己错了。他看见那白衣人双手一拍玉车扶手,身子腾空而起,半空中换气下坠,又是一掌拍在地上,身子便再次掠上去,这一起一落已到了树下,那人紧跟着一掌拍在树身上,身子便箭一般倒窜回来,仍是一起一落之势,但飞行得却是又轻又快。青衫少年看得呆了,想说“你赢了”又说不出来。
碧衫少年叹口气道:“青弟,我看这第三场就不用比了罢!”他言下之意就是若比下去还是个“输”字。
青衫少年咬咬牙道:“不行,我非要比完三场不可!”
凌子逸接口道:“对呀!要比就比三场,少一场也不行!”其实他比与不比都无所谓,只是对青衫少年戏谑一番罢了。
青衫少年目光一转,抽出佩剑握在左手,右手五指连弹,只听“嗡”地一声,长剑从中折断,“当”地一声落在地上。凌子逸拔出先前那柄剑,轻轻一抖,长剑已齐根而断。
碧衫少年与青衫少年对望一眼,面色俱是一变,忽地齐齐跪倒:“弟子南宫碧、南宫青拜见师父!”方要磕下头去,却见对方长袖一挥,二人不由自主便起了身,兄弟俩者才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对方相差实在太远,输在他手里实在不冤。
南宫碧问道:“师父不要我们这两个徒弟了吗?”
凌子逸似笑非笑:“我何曾答应收你们为徒的?”
南宫青道:“师父不是答应之后才比武的吗?”
凌子逸笑道:“你好好想想,我可曾答应过什么?”
南宫碧想起当时二弟冲口说出拜师之言,对方仅微微一笑,虽非否定却也未答话,果真没应允过什么,不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南宫青也想起来了,心中一急,叫道:“你耍赖!”
凌子逸侧头微笑:“我如何耍赖了?”
“这、这……”南宫青说不出来了。
凌子逸道:“我是为我们两个好!拜了师父便要受管束,何苦来哉?”他自己最好率性而为,一俟劝完就欲离去。
南宫兄弟如今已对他心服口服了,那里肯放他走。两人一边一个拉住玉车,也不敢拜师,只道:“师父慢走!今日天色已晚,此地方圆数十里都无人烟,是找不到地方投宿的。师父还是去徒儿家中住一宿吧!”
凌子逸道:“不要叫我‘师父’!”
南宫青立即点头:“是,师父!”
凌子逸不觉笑了:南宫青着实率真。南宫青见他笑,也高兴起来,便朝七儿喊:“七儿,过来!”
南宫碧则道:“师父,那是我妹子南宫七!”
凌子逸笑笑,忽听到林中传来脚步声,尚未开言,便见南宫七朝那边扑过去,叫道:“爹爹,哥哥拜了师父,不陪七儿玩!”
“七儿莫急,爹爹让你也去拜师夫,好吗?”一个老人的声气传出来。
“好,好!”七儿拍手叫好。随着叫声便见林中出来一位华服老人。老人抱着女儿大踏步走过来。
南宫兄弟忙叫道:“爹!”
华服老人道:“叫你们两个陪七儿,怎的不理她了?嗯?”
凌子逸抱拳一礼:“在下凌子逸,路过贵地,多有打扰,尚乞长者见谅!”
华服老人弯弯腰,回了一礼:“老夫南宫良,野樵山庄主人。小儿鲁钝,凌老弟多费心了!”
凌子逸道:“南宫先生说笑了,在下并非两位公子之师!”
南宫良一怔,微微沉思,半晌方道:“凌老弟,眼下天色已黑,老夫庄上甚是宽敞,且去住一宿如何?”
凌子逸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南宫良哈哈一笑,抱着女儿在前带路。南宫青抢上去给凌子逸推车。南宫碧则将比武经过告诉了父亲,南宫良微微点头,表面虽不置可否,心底却早有了主意。
到得野樵山庄,南宫良将凌子逸送进一间精舍,便要告辞出去。南宫青见父亲要走,却道:“爹,我留下来陪师父行不行?”
南宫良一声断喝:“你何时变得这样没规矩!还不快给我出去,休得打扰客人休息!”又转身对凌子逸说,“小儿无礼,老弟莫怪!”
凌子逸道:“南宫先生多礼了!”他见南宫良绝口不提拜师之事,不觉欣然。
南宫良抱着小女儿,拖着儿子出去,直离了那院子才放手。南宫青十分不甘心,叫道:“爹,你拉我们出来作甚?错过今日,我拜谁为师去?”
南宫良让女儿回房去,自己笑道:“你这蠢小子!别人不肯收你为徒,你还赖在那里干什么,没的惹人心烦!”
南宫青瞪着父亲,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南宫碧也忍不住说道:“爹,你为何不让我们拜师?错过今日,可要平白失掉一个好师父了!”
南宫青接口道:“爹,你如果想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之类的话,就免开尊口!这个师父我是拜定了!”
南宫良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顿足骂道:“好个浑小子,敢教训你爹么?”
南宫青只哼哼着不说话,南宫碧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南宫良看看儿子,忽地叹了口气:“好了,我跟你们说实话!”他瞧儿子不理他,只好继续说下去,“我不是阻拦你们,只是叫你们等到晚上再去!”
“晚上?”南宫兄弟有些狐疑地重复道。
“当然,晚上去一定能成!”南宫良捋了把胡须,笑呵呵地说。
南宫兄弟闻言大喜,一齐抢过来作揖:“好爹爹,你有好主意如何不早说?只不知这晚上去为什么一定能成?”
南宫良笑道:“去耍赖呀!”
“啊?!”南宫兄弟大吃一惊,几乎怀疑听错了。
南宫良招手道:“过来!”南宫兄弟赶紧凑耳过去。南宫良便附耳说了几句话。
待到戌时,南宫兄弟便来拜师了。但见凌子逸屋内漆黑一片,不见灯光。南宫青“嘿”地一声道:“他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 话音一落,屋内灯光一闪,凌子逸举着烛台,打开了屋门,看着二人。
南宫青一眼看去,见他衣衫整齐,便问:“师父既然未睡,为何不点灯?”
凌子逸笑道:“给你省点油,免得交不起钱!”
“你怎么知道……”南宫青大奇,但感觉哥哥在自己腰上捅了一下,急忙改口,“你省油也不中用!”
凌子逸早将南宫碧的动作看在眼中,微笑不语。南宫碧上前一步道:“我家隐居山中,从不接待外人。你既在此吃住,就该付出一定代价!”
“什么代价?”凌子逸唇边笑意很深。
“你知道,”南宫碧道,“我们让喝的是琼浆玉液,住的是瑶池仙境,这价钱不是人间俗物可以还清的,但若是你能取来龙心、龙筋,则可两相抵消!”
凌子逸心知二人是要拿话挤兑达到拜师的目的,遂道:“这只怕不能罢!世上本无龙,又向何处去寻龙心、龙筋?”
“你找不到也没关系!”南宫碧道,“你若肯收我弟兄两个为徒,不仅今天吃住免费,而且可以任你吃住一辈子!”
“听起来条件不错!”凌子逸笑道,“我是不是除此之外无路可走了?”
“对!”兄弟俩异口同声。
凌子逸笑了:“我看我还是去屠龙吧!”
南宫青傻眼了,心道:不成啦!爹爹的计谋根本没用嘛!南宫碧不免问道:“真的有龙?”
凌子逸哈哈一笑:“听说当今皇上是条真龙,我就去挖他的心,抽他的筋,给你们当饭钱成不成?”
南宫兄弟大惊失色:“啊呀!那可不成!”
凌子逸大笑:“我有办法付钱,你们却不收,这是怎么说?”他回身进屋,将烛放在桌子上,说道:“两位请回罢,我是当不起你们师父的!”
南宫青失望之极,南宫碧心中一动,“唰”地拔出长剑架上自己的脖子,叫道:“师父若不收下徒儿,徒儿就死在你眼前!”南宫青也会意地跪了下来。
凌子逸一转身,登时敛了笑容:“你们这是何苦来?”
南宫碧道:“师父不答应,徒儿也不想活了!”他一用力,项间微见血痕。
南宫青连连磕头:“求师父收下徒儿!”
凌子逸叹道:“凌某只是一残废之身,能成何大事?”
南宫碧正色道:“我只服师父一个!”顺势也跪了下去。
南宫青也道:“求师父成全!”
凌子逸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起来罢,我收下你们了!”他在石洞中怕清尘子耍赖,如今又栽在这两个小家伙手里。南宫兄弟大喜过望,恭恭敬敬地行过拜师大礼才肯起来。
凌子逸无奈道:“你们这样逼我,不怕今后受责罚么?”
南宫青笑嘻嘻地道:“只要师父收下徒儿,徒儿认罚!”
凌子逸不觉叹气道:“罢了,你们快走吧!今晚不要再来,免得为师生气!”
南宫兄弟相视一笑,大声唱喏:“是!”携手溜走了。这一夜无话。
第二日,凌子逸动身要走,南宫兄弟死活要跟师父出去闯荡江湖,那南宫良却不阻拦,抱着女儿送出庄门,便挥手道别了。这三人都是初涉江湖,一路行得不快。
一日又进入山区,三人正看着林间风光,忽听一声大喝:“来人留步!”
师徒三人抬头一看,几乎笑出来。原来路上站着个铁塔似的大汉,手持利斧,瞪着双比铜铃还大的眼睛,凶巴巴地望着他们。他只怕是在学李逵剪径呢!
南宫青抢先喝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大汉道:“你留下买路钱,就放你过去!”
南宫青道:“如果我不给呢?”
大汉晃晃手中利斧:“吃我三斧!”
“好!”南宫青一步蹿到大汉面前,“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大汉眼睛没眨一下:“你拔剑吧!”
南宫青眼一瞪,方想骂人,就听师父说话了:“青儿,给他银子!”
“师父,你……”南宫青见师父不开口,只好不情愿地取出十两银子递出去。
那知大汉动也不动:“我要三千两!”
“你……哼!”南宫青转身叫道,“师父!”
“也罢!”凌子逸叹口气,摸出一文制钱道,“你能接下我这一文钱,再向我们要三千两吧!”
大汉眼光一动,似有喜意:“好!”
凌子逸中指一弹,制钱带着尖锐的呼啸飞向大汉面门。大汉右手斧起,朝制钱拍下去。“叮”地一响后,制钱转了两转,倏地自斧下钻出,撞上他的左胸,再滑下来。大汉知道对方手下留了情,不觉退后一步,将凌子逸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好像要将他刻进心去一样。
凌子逸道:“朋友可以让路了罢!”
大汉看了半天,下决心似的说:“我虽服你,可有人不服你!”
凌子逸道:“能走路最好!”
大汉眼珠居然滴溜溜一转,道:“你有种的,敢跟我走吗?”他竟扔下双斧,回身便跑,这么大个儿的人跑得倒是蛮快,一溜烟便不见了。
南宫青闻言大怒:“你当我们怕了你不成?”大步追了过去。
凌子逸一惊,叫道:“青儿,回来!”
南宫青却道:“师父,这小子可恶得很!我不教训他一顿就不舒服!”放开步子全力跟了上去。
凌子逸见徒儿犯了牛脾气,不禁摇头叹息。一直未吭声南宫碧道:“师父,青弟就这脾气,你随他去吧!”
“话虽如此说,可那人武功胜过他太多了!”凌子逸边说边取出一支箫来。他常吹的那支早埋尸地下,这一支是极珍贵的寒玉箫,通体晶莹剔透,寒意侵人。他冲南宫碧说道:“我先去截住那人,你随后跟来吧!”左手一拍,已腾空掠去,坠地前寒玉箫在地上一点,又飞掠前去。南宫碧不敢停留,推起玉车紧追过去。
凌子逸三个起落,已赶上南宫青,再赶上一程,看见那大汉背影了。他寒玉箫一点地,直冲起三丈余高,跃过那人头顶,拦住了去路。大汉忒也机灵,猛一打住步子,转身朝侧里蹿了出去。凌子逸料不到他会避其锋而走,忙叫道:“朋友慢走,我们不是来找碴子的!”
大汉回身一笑,这一笑甚是诡秘,同时也惹恼了南宫青,他撒腿就追,想截住那大汉。可大汉对此地地形十分熟悉,东一转西一转轻轻巧巧就避开了他,而后迅速向山间逸去。凌子逸便叫:“青儿,随他去罢!”
南宫青天生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只道:“师父,你在这里等我!我追上他就回来!”话音未落已追过去了。
凌子逸没奈何,也以箫点地,跟了上去。后面南宫碧也到了,四个人像一条线上的蚂蚱,一溜儿地跟着进了深山。凌子逸见山路越来越崎岖,有些狐疑,但侧耳细听却无人埋伏,只好盯住那大汉,不让他有耍滑头的机会。然那大汉甚是规矩,一路上只是不知疲倦地赶路,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但他脚下功夫倒也了得,奔了许久,仍无疲惫之迹。忽然,那大汉朝左一拐,倏地就不见了。那里是个山谷,谷中云气氤氲,什么也看不清。南宫青略顿了顿,也冲了进去。
凌子逸拦阻不及,朝石壁上“绝情崖”三个隶字看了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南宫碧赶来道:“师父,怎么样?”
凌子逸苦笑着将手一指:“都进去了!”
“进不进去?”南宫碧问。
“进!”凌子逸话音一落已抢先掠了出去。南宫碧忙跟上去。二人进得谷来,走得数十步,便见一堵石壁高入云天,拦住去路。二人俱是一愣,看这石壁滑不溜手,便是鸟儿也难飞过,何况人乎?二人四下一望,但觉蒙蒙一片,却不是空旷的山谷,尽是突兀的石岩。
南宫碧惊问:“师父,这、这里无路可走了吗?”
凌子逸不答,却沿着那光滑的石壁往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