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书*

30、十五之战（一）

　　太阳下山之后，天就暗得很快，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原本还清亮的天空，被黑暗一丝丝吞噬了。而此时，离十二点，不过还有不到最后几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背着斩乾坤，站在师傅身后，抬眼朝面前的高楼看去，它仍旧是上宽下窄的不协调的样子，看上去和那天我和三师姐在古楼幻境里碰到的那一幢几乎一模一样。

　　可也有些不同，因为现在在我们面前的，不再只是幻镜里的事物了，它是真实存在于周家庄内的一幢古楼，也是那“一坛三香”中最中间的那一柱“香”了。同时，这里，也是师傅选择的，我们最终要和旱魃交战的理想战场。

　　他选择这里的深意，不外乎大半是因着那四象锁魂阵了，可我却更好奇，陈师伯和我三师姐，还有石清源他们又是偷偷去了哪里准备。刚刚一路走来的时候，我便发觉，四周围几乎都是我不大见过的人，熟人，除了三师姐、师傅，好像也就剩了那方大师师徒了。

　　可这老头儿全程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严肃架势，我晓得他这会儿压力不小，自然也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他今天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麻布短衫，袖口和裤腿那都扎了起来，显得比平时利落的好几分，乍一看，颇有几分我们旧时在山上练功的把式模样。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天已经快要全黑了，空气里开始弥漫开一股阴沉的气息，似乎是就要下起倾盆大雨了。

　　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天上高高挂起的月亮。不出意外，瞧见了那一轮圆月，它好像被一层薄薄的血雾包裹着，显得有些若隐若现，看不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就连它散发出的光亮都好像透着一丝淡淡的红色。

　　“时间差不多了。”师傅的声音把我的思路拉了回来，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他不在维持着背对着我们的姿势，而是头一次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他看得很仔细，从左到右，看过了每一位在场的人的面庞，仿佛想要将这一张张脸孔都记住，不要忘记了。

　　直到最后，他的眼光落在了最后一个的我身上，才停顿了下来，那目光里似乎孕育着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其中不乏担忧，又好像有一些欣慰，还不等我体会得再具体一些，师傅转过了头去，对着我们这一群人说道，“各位，我们即将要面对的，有可能会是一个可以媲美全盛时期能力的旱魃，即便是我沈怀仁，也不敢说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胜。”

　　他的话音一落，我便察觉的到了人群里难免开始蔓延起几分不安的情绪，还不待这情绪再发酵，师傅便又接着说道，“可即便我们无法预测结局，我们也需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去努力一把。即便不能击杀她，哪怕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我们也需要将她再一次镇压住，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这一方土地，不受那旱魃之灾的荼毒。”

　　说道这里，他又一次停住了，他的目光在我们这些人中间游离，直到确认那些不安的情绪已经退散了，他才重新开口道，“我们修道之人，讲究命数，讲究缘法，更讲究责任。今日，是我们这些人站在这里，这是我们的命数，我们的缘法，却也是我们的责任，这是需要我们去背负、去面对的东西。我沈怀仁，既然遇到了，并且选择担起了这份责任，那我便无所畏惧。那么，各位道友，你们呢？！”

　　师傅这最后几句，是用了吼功的，那带着功力的声音，几乎是顷刻间便传播开去，在这空旷之地回荡起来。

　　“沈道长，我们既然加入了特案组，自然也是明白我辈的责任的。既然你都不怕了，我们还怕个球啊！”一位光着头的大汉先开了口，他穿着一身短打袍子，看起来竟然颇有佛门中人的味道，直到看到他腰间別着的一把戒刀，我才发现，这竟是一位少见的武僧。

　　这和尚应该是在这特案组里颇有威望，他开了口，后头应和的人就更多了，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竟是活生生像是撕裂了这一片沉闷的空气一般，让这一方土地变得热闹了几分。

　　看着他们一个个振臂直呼的样子，感受着他们心中那一份被鼓动起来的破斧沉舟的决心，我的心徒然就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只觉得那一刻，我的心跳的很快，整个人的血气都上涌了起来，只觉得热血沸腾。

　　我甚至有了那么几分的迫不及待，只希望在这厮杀中能够多尽自己的一份力，多为我们赢得几分胜算。

　　似乎是我的迫切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师傅的吼功让旱魃那家伙有了几分急躁。几乎是在我们这边士气正旺的时候，一只又一只的僵尸，开始缓缓出现在我们的后方。

　　他们有的是从那些还残存在那里的旧屋子里出来的，有的则是从更远些地方朝我们靠近。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僵尸开始前仆后继的出现，他们挤在一起，看起来竟然有那么几分无穷无尽的模样。

　　我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的气息，让他们维持着一种亢奋的状态，他们扭动着身躯，带着几分急切的，朝着我们一步又一步的靠近。行动间，我发现他们的速度不慢，似乎比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些白僵都要更灵活些。

　　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从一百步，到五十步，到三十步……

　　眼看着最前面的那只家伙就要进入我们的包围圈了，那刚才的和尚朝师傅行了个礼，开口道，“沈道长，那贫僧就先去了。”

　　师傅也朝他还了一礼，回道，“麻烦度沉大师了。”

　　这一来一往结束，那和尚长笑一声，将那腰间的戒刀一抽，竟是头一次朝那些僵尸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一起一落间就和最前面的那一只迎面碰上了。紧接着我只觉得眼前一闪，刀光一晃，那位度沉大师已经晃身越过了头一个，朝那僵尸身后的家伙落下刀去。而直到这时候，那头一个僵尸的头颅，才高高的飞了起来，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位大师的厉害之处。而他凭着这一人一刀，竟也是生生的止住了那些僵尸前进的步伐，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那沈道长，我们也先去一步，助一把度沉大师了。”队伍里又出来了好几位我叫不出名字的人物，他们朝着师傅行李后，也不待回礼，一抽随身的家伙，竟也是一个个，都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

　　而有了他们的加入，度沉大师的压力骤减，似乎更有几分一夫当关，万里莫开的架势了。

　　可这，也不过只是开头而已。我有些振奋，却也有着几分担心。我们人数其实不多，这僵尸若是真的数量太多，怕是到了后来，我们还是要吃亏的。

　　我几分是直勾勾的盯着战场的方向看，他们的背影，都一一落入了我的眼睛里。终于，我看到有第一个同伴一时不查，被蜂拥而上的僵尸群抓了一下，受了伤。

　　下意识的，我抬脚往前走了一步，朝着师傅望过去。

　　而与此同时，似乎是时刻在关注着我的师傅，他也朝着我看过来。

　　“师傅，我也先……”

　　“你不能去。”师傅的话语让我刚还想有所行动的步子停了下来，我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拒绝我的出战。

　　“阿乐，你有别的事要做。”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却也透着冷静，“这是战场，在这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做的事，而你要做的，不是打头阵这件事。我之前说过的，难道你忘记了么？”

　　我又怎么可能忘记我该做的，可他们只有这么区区不到十个人，若是不能帮忙，那岂不是要落入下风？

　　我还有几分犹豫，甚至有些质疑师傅的决定，就在我动摇的时候，我身后一直站着的三师姐拉住了我。我转过头去，却只看到她朝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只好按耐住心里的焦急，继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在那里。

　　倒下的僵尸越来越多，可与之相对的，那几位同伴的身上也都多了大大小小的不少伤口，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可我却只觉得度秒如年，我的手紧紧握着背后的剑柄，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稍微缓和一些自己的心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我听见师傅对我说，“阿乐，到时候了，随我一同踏步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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