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的爱》伴英

3、守护

　　稻草人的爱第三章

　　春风又吹来了油菜花的香味，河畔的桃树又掉下几朵花瓣。
　　稻草人的那件衣服早就被风雨侵蚀了，只剩下残缺的碎布在阳光中飘扬。妇女很少来装扮他，即使他破烂的那样入骨。
　　经过几日的相处稻草人渐渐了解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四岁了，从生下来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但她脑海中的世界却是多姿多彩的。她说天空是蓝的，水是透明的；她说世界是美丽的，是五彩缤纷的；她说一切的苦难都是有尽头的，生活会好起来的。虽然她从未见过……至少，她是对世界是充满希望的。

　　稻草人简直就不敢相信那是一个四岁小女孩说的话，也不愿意破坏小女孩心中的美丽世界。

　　小女孩说起自己的父亲，脸上更是洋溢着辛福。她说：“爸爸是最好的人了，他给我了希望，给我了生命。我好想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然后看着他，拥抱他。”

　　小女孩又说妈妈在生下她后就去世了……只有爸爸和奶奶是她的亲人。

　　稻草人想着人类的感情，他想不通也弄不懂。他一心觉得人类都是无情无义的人。可看到小女孩对世界的憧憬，他忽然觉得人人并不都是可恨的。他望着河流里倒映的建筑在水里潺潺游动，他想跳进河里，洗去这几年身上粘满的尘埃，然后拥抱小女孩，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真相。可是他无法移动半步。他被禁足在这里许多年了，他想要的自由一直是一场不可实现的梦。

　　小女孩又来了。还未走到稻草人的身旁，黑黑就叫了起来。

　　“稻稻。”小女孩准确的抱着稻草人的枝干，欢喜的无可救药。
　　这是她历经七十三次的失败换来的一次成功。她从开始的找不到南北，到现在的黑黑一叫，她便能找准方向。

　　小女孩总是那么倔强和不服输，有几次她直接扑到田里去了，青色的稻叶割破了她的脸庞。她起身还微笑着安慰稻草人和黑黑。稻草人心疼极了，想着为了一个拥抱值得吗？而自己根本就不能拥抱她。

　　“稻稻，好久不见。”小女孩满脸欢喜。
　　“好久不见。”
　　小女孩摸着稻草人的腰，发现了一些凹进去的坑，她认为那一定是很大的伤口。她问道：“疼吗，稻稻。”
　　“我早已习惯伤痛，这不过是昔日的疤痕罢了。”
　　小女孩张着空洞的眼睛看着他，问道：“稻稻，等我的眼睛好了，我就治好你的伤疤，带你和黑黑去世界各地看花好吗？”
　　稻草人心想：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可是你的眼睛多久才会好呢？而且我不能走，又怎么和你去呢？他敷衍答道：“好呀。”

　　小女孩想去拉稻草人的手，可是没那么高。她怀疑稻草人没有手，她急切的问：“稻稻，你的手呢？”
　　“我的手一直张着。”
　　“不能放下来吗？”
　　“放不下来的。当某种东西嵌进四肢时，你就会明白身不由己了。”
　　“我以后也会这样吗？”
　　“会的，等你长大了就不能随便拥抱别人，不能做出夸张的动作，不能大声欢笑，不能让人知道你的悲伤。总之，你长大了，你就会变得和我一样，被生命束缚，自由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那我不要长大。”小女孩嘟着嘴说：“我要和稻稻黑黑在一起。”
　　稻草人笑了，她终于表现的幼稚了。他心想：这世界有许多的事是由不得你的。当你长大后，你就会发现长大后只有无限的烦恼；当你眼睛好了后，你就会发现这是个黑暗的世界；当你看到花儿后，你就会知道花儿是要凋谢的；当你看到我是破烂的稻草人后，你就会感到厌倦和嫌弃。

　　小女孩又说道：“我告诉爸爸我有一个朋友叫稻稻。爸爸很是开心，问我你是哪里人。我笑着告诉他我没有问，我只知道他原名字叫稻草人。”
　　稻草人笑了笑，“你爸爸又怎么说？”
　　“爸爸叫我珍惜这个朋友。他说稻草人是最孤独，最勤劳的人。”小女孩坐在田埂上，抚摸着黑黑的脑袋，望着稻田。问：“这就是你守护的稻田吗？真想看看是什么模样。”
　　“是呀，这就是我守护的稻田，不过现在还没有成熟。”
　　“但是，为什么呢？为了这片稻田，你一动不动，日晒雨淋，还常常孤独一人。请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稻草人想了想，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守护吗？”
　　小女孩也想了想，又摇摇头。
　　“春天守护着花儿，河流守护着鱼儿，夜空守护着星星，我守护着眼下的稻田。这就是守护，即使极度不情愿，也不能离开。”
　　“这么说，守护他人的人一点都不开心吗？”
　　“也不一定啦，我最开始守护这片稻田时，我十分讨厌这里。可是经过了几个春秋，每当我看着我守护的稻田从小小的青草变成一片金黄的稻谷，我就会开心，就会觉得一切是那么值得。”
　　小女孩天真的望着看不见的世界，说道：“黑黑在守护我，爸爸也在守护我，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你一定很孤独，很寂寞吧！因为你在守护稻田，就没有人守护你了。”
　　稻草人落寞的笑了笑，“谁会守护我这个破烂的稻草人。”
　　小女孩笑着望着他，浅浅酒窝，红红脸庞，真的很可爱。她说：“稻稻，以后我会守护你。”
　　“以后我会守护你。”这是稻草人听过最美丽最动听的话了，他心里反复回味着。
　　稻草人非常高兴，脸上的微笑第一次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