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阿未南星

5、天使号角

　　－－－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

　　“李文，是你妈来开家长会还是你爸？”

　　“该不会是你那个新爸爸吧！”

　　男孩之间口无遮拦，大大咧咧的，陈自修和另一个同学就在那里调侃李文。

　　其实我们都知道，李文家庭不健全，父亲吸毒入狱，母亲再嫁。几乎每一次月考后的那一次家长会，李文的座位上总是空着的，我们知道，他的母亲约会去了，并不会来参加他的家长会。

　　涂菲似乎真的和李文在一起了。这会儿她和李文站在走廊，说着什么，李文表情也不再那么僵硬。

　　“韩琛？”刚准备下楼接爸爸的我看见韩琛在球场朝我招手。

　　“桑桑，你眼睛太好了吧？这么远都看见了！”安安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的看着我，然后又一脸谄媚的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说：“你和韩琛是不是在......”

　　“别瞎说，他是我哥哥们跟我熟一点怎么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连忙摆脱安安，跑到楼下接我爸。

　　每次开家长会都是爸妈最烦躁的时候，谁去给谁开家长会呢？于是我家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石头剪刀布！”

　　妈妈是石头爸爸是剪刀。

　　“老余啊！”妈妈拍了拍爸爸的肩膀，然后我知道是谁来给我开家长会了。

　　“桑桑啊！爸爸来给你开家长会不高兴啊？”爸爸见我愁眉苦脸，摸了摸我的头发，柔声的问我。

　　我摇头，挽着他的胳膊说：“怎么会！要是妈妈来，我肯定又要被她骂了。”

　　“桑桑桑桑！”刚走到教室门口安安突然跑出来拉着我，看了我爸一眼先是惊讶的倒吸一口气，然后跟我爸问好就拉着我出来。

　　“你怎么了？”

　　“你看！李文的位置上！”

　　我顺着安安的手看向教室里，竟然看见一个女人坐在那里，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安安。安安朝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女人身穿蓝色的短裙，头发被染成了紫红色，脚踩至少八厘米的高跟鞋，这分明就是个年轻女子。

　　“什么情况？”

　　“刚刚这个女人一来，李文就像暴走一样啊！气的脸通红，然后跑出教室了。”

　　沈老师一来，我和安安立马闭上了嘴巴。

　　家长会持续到五点，当所有家长走出来的时候李文还是没有回来。和安安告别后我和爸爸坐车回家。

　　“女儿啊！刚才你们老师说你的成绩不太理想。”虽然爸爸在淡化老师的意思，但我还是听出了爸爸的无奈，他似乎小心翼翼的跟我说：“桑桑，我们转去美术班去吧？”

　　距离涂菲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刑警队似乎一直停留在华森那里。韩琛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喝杯咖啡吧。”

　　“谢谢。”

　　韩琛抱着二喵，而二喵似乎很享受这个两天没有洗澡睡觉的人摸她。二喵，你作为猫的傲娇哪去了？

　　“其实我来是有一件事情告诉你。”

　　我冲的咖啡似乎真的很苦，韩琛喝了一口眉头就皱在一起。

　　“李文昨天去了你的花店附近。”

　　“什么？”

　　“不过他只是在附近徘徊，没有被我们安插在那里的人发现。还是我从一家副食店的监控里看到的。”

　　“那你们有办法再找到他吗？”

　　“有！”

　　“队长，你说这花店解封重新营业是为什么？”

　　“这你得问韩琛了。”

　　我戴着耳麦就听到藏在花圃的亓队长和他的队员的对话。刑警队的人整理的还真不错，似乎这里不曾发生过命案。

　　我看着躲在收银台下面的韩琛，一脸“你受罪”的表情为他默哀。

　　我们从早上等到傍晚，除了几个熟客对我重新营业很惊讶来看我之外，几乎就没有人来。

　　就在七点左右，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进来。我咽了咽口水，保持镇定，问他：“先生买花么？”

　　他缓缓的抬头盯着我，摘下口罩。

　　“李文。”

　　我故作惊讶，韩琛事前告诉我：“李文是来找你的。既然有第一次就必定有第二次，当然你见到他一定要冷静，知道吗？”

　　“好久不见啊余桑。”他开始环顾整间花店，然后坐了下来。熟练的点了一支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冷笑，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说：“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余小姐多和他周旋一会儿！”耳麦里传来亓队长的声音。

　　我抓着桌上的剪刀，心脏突突的跳。就干脆一点。

　　“真不懂你这个人。涂菲和你交往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根本不支持我的事业，整天担心这个那个，烦都烦死了。”

　　他说的一番话我当时还没有明白，想了一会儿说道： “看来涂菲错了。”我冷笑，“你根本就不值得她爱。一个只会想着自己的人渣！”

　　“你说什么！”他暴怒，冲上前来。

　　韩琛眼疾手快，从桌下起来。李文愣了一会儿，眼色慌张，准备逃跑，谁料从后门冲进来几个拿枪的警察。

　　李文试图逃跑，韩琛一个健步踢上他的小腿，迅速夺走他的手枪，拷上了手铐。压制着正在反抗的李文。

　　“辛苦了余小姐，待会我们的人会送你回家。”亓队长与我握手后带着李文离开了。

　　“等等！亓队长。”我叫住他，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桑桑，你从回来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别吓我啊！”

　　安安端来果盘在我面前晃悠，而我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安安。我刚刚去警局了。”我发呆了一个小时，才对安安说道。

　　“我知道啊。”她一脸不以为然。

　　“李文，他……”

　　我记得被拷上手铐李文情绪十分激动，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扭动，试图挣脱手铐，大喊大叫，以至于到后来，他们不得已把他绑在椅子上。

　　韩琛进到审讯室时，李文已经变安静了。

　　“李文，你.......”

　　“我听到天使的号角……”

　　“什么？”

　　“那个女人为我吹响的号角，不对不对！是为她自己。”然后就开始独自哼唱着结婚进行曲.......

　　“原来...”我低声自语。

　　李文的母亲再嫁是在高二下学期。自此后，李文性格变得更加古怪，后来听过一些传闻，李文的母亲是典型的小女人。年轻漂亮，，几乎没有照顾过李文。认为儿子是个绊脚石，在她结婚时儿子和他断绝关系。

　　“一个家庭不完整，价值观不正的人，就算是杀人也不奇怪了。”

　　我看着韩琛，眼角噙着泪，不愿意承认涂菲和这样一个人一起这么多年。

　　他和涂菲的爱情就像黑色曼陀罗永远透着一股不可预知的结局。谁也没有想到其中一个会被另一个杀死。

　　李文的家庭让他走上关于爱与复仇的不归路，他或许将涂菲想象成自己的母亲。害怕有一天再次因为他的缺点再次抛弃他。

　　他们可能至此都没有关乎爱的情侣，而是一个活在以前，将另一个当做知己。一个把另一个当做亲人又是复仇对象。爱这个字不过是各自臆想出来的罢了。

　　我看着审讯室里一直哼唱的李文，他眼眶通红流下的眼泪是为自己的身世悲哀还是为涂菲的结局悲哀？

　　“走吧。”韩琛见我迟迟不挪动脚步，搂着我把我带出警局。

　　接下来就是我和韩琛不幸的开始……

　　余书静姝还有韩琛来了。余书看起来十分生气，这消息真不好。

　　“我不就是出门了俩星期吗？你怎么搞的？瘦了一圈不说，花店还被封，还变成了什么证人。”余书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对我和韩琛兴师问罪，批斗完我就批斗韩琛，“你！怎么我一走你把余桑直接给我送到警局，不对。带到警局了啊？”

　　我怀着怨气看向躲在冰箱一角的安安和二喵。

　　“你别看她！要不是她告诉我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余书气到几点，揪着我的耳朵，顺时针扭动。

　　“好了！她不是没事吗？”还是静姝对我最好，制止了余书的暴行，我一溜烟躲在静姝背后，眨巴眼睛看着余书。

　　“算了！”余书摆摆手，然后不理我，跟韩琛说什么去了。

　　“让我看看！”静姝把我转了三百六十度，见我呵呵笑她绷着的脸立马有了笑容，拍着我的手：“你傻不傻，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我不是怕你们蜜月度不好嘛！”

　　静姝见我没事，就打开行李箱给我看她shopping的东西。

　　“要是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余书和韩琛从卧室里出来，就像没事一样，韩琛还留下来吃了午饭。

　　“我送送你！”见韩琛有了要走的趋势，我起身说道。

　　可能因为我没做过这种事，韩琛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让他自己回去！”余书的声音从后面飘来。“没事，我还有事问他！”我不留拒绝的余地，推着韩琛就出门了。

　　八月底的天气仍然闷热，我和韩琛路上一句话也没有交谈。

　　“我要去队里。你回去吧。”

　　“韩琛，找一天吧，我要去见李文。”

　　李文十月底就要实刑，韩琛约了一天让我去看望他。我抱着一大束玫瑰，坐在他对面。李文等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这是涂菲找我定的花......本来，你们俩可能会很幸福的在一起。她会跟你求婚，你们会很快乐......”

　　李文盯着玫瑰，我们就这么对着坐了十分钟，等到有人来叫我离开后，我起身，背对着他说：“李文，是你亲手撕碎了自己的幸福。”

　　是不是因为忍着眼泪产生了幻听，我仿佛听见了那三个字。

　　涂菲，对不起。

　　结束了探望，我去了韩琛的刑警队里，似乎又有了什么案子，几个人趴着或仰着睡着了。我一眼就看见韩琛，他坐在电脑面前，脸色疲惫。他抬头揉眼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

　　“有事吗？”他声音极小，我示意他在外面说话。

　　“谢谢你啊，这几个星期这么辛苦。”

　　他轻笑不语。

　　“那我走了。”我朝他挥手，“再见！”再也不要相见，这是我的意思。

　　韩琛严肃的表情我还是极少见到的。他抿嘴没有说话。

　　“余桑，再问一个问题。”他低沉的声音就这么叫住了我。

　　“你手臂上的疤呢？”

　　“怎么还问这个问题！”我转头感觉十分好笑。

　　“我想知道这些年你......”

　　“去了，真的去了！”我说到。在你离开后的一年，我做手术去掉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你怎么...”

　　“韩琛，不可预知的事情那么多，就像我不知道涂菲会死。你也不知道我会去掉疤。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总会有意外。”就像我再次见到你一样。

　　“余桑，下次见！”韩琛笑颜逐开，两个酒窝似乎也因此泛起涟漪。以前的他也是这么笑着，拍着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