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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写戏本 ...

  •   茶楼上,一个青衣男子倚窗而坐,手腕垂下随意的捏着一个茶碗,看着谢安从旗顶上蹁跹而下。一个随从走到他身边躬身一礼:“爷,马已经饮好,可要上路。”
      男子收回目光,嗓音低沉:“走”。他站起身又瞥了一眼笑如春风拱手行礼的谢安,转身离开。

      俩人坐到百味斋的位子上,南絮还忍不住伸手揉脸。谢安靠在椅背上,也不看菜单,直接对小二报了一串菜名:“盐水鸭、清蒸鲥鱼、三虾豆腐、红嘴绿鹦哥、再来一碗酒酿圆子。”
      “唉,好嘞。盐水鸭、清蒸鲥鱼、三虾豆腐、红嘴绿鹦哥、酒酿圆子来一份。”店小二一搭毛巾,喜气洋洋地大步下楼报菜名了。

      他们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木窗敞开,下面是波光粼粼的苏伯湖。湖边绿柳刚披上一层嫩嫩的新叶,微风拂过柳枝轻摆,湖上白鹅野鸭悠闲鸣叫,一片春光融融景象。
      “啧”谢安敲敲桌沿“还揉呢,美人给你捏脸还不好好享受,旁人都求不来呢。”

      南絮捧着脸,亮出小指尖:“要是那些美人听到你这般轻浮言语,还不知是给你钱还是用指甲挠你呢。”
      “少年慕艾。”谢安斜斜的看她一眼,拿起扇子也不打开,向自己脑袋点了点“小丫头。这世道还要看脸。”

      要脸么?南絮皱着鼻子,正要开口。正好小二手脚麻利的躬身端着一个大盘插入他俩中间。
      “盐水鸭好嘞,客官,请慢用。”
      南絮晃着脖子还想要谴责谢安,等小二一起身,她就看到谢安笔直的坐着,萧萧素素的夹起一块鸭肉送进嘴里。压根没注意到她要发起言论。

      “哼”南絮把话憋了进去,气不顺的抄起一筷子鸭肉。看着这菜长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像谢安一样内里讨厌。

      南絮使劲一咬,立马被惊着了,哎呀妈呀,鸭肉好鲜。肉质筋道,有种腌过晾晒后特有的咸香。南絮瞪圆了眼,看到小二端上了第二盘菜,又一筷子下去夹了个虾仁放到嘴里嚼了嚼,哎呀,虾仁好弹好嫩。

      南絮捧着脸,桌子上的菜好好吃啊。他们平日东北西南的跑,吃的饭菜哪有江南小桥流水般的精致。姓谢的很讨厌,但是饭还是不错,酒酿圆子软软的真好吃。
      南絮身心投入到一桌美味中,她幸福的喝了最后一口汤,心满意足的打个小小的饱嗝。

      “刷”谢安瞬间抖开扇子,隔在他俩之间。他看起来气急败坏极了,不顾形象的冲南絮叨叨:“不是教了你八百遍的食用时的规矩吗?怎么还打嗝,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谢安也有家规。但谢安这人目无遵纪,行事自在,连家规也很任性,一般也都是口头表述。比如说他认为“食不言,寝不语”是屁话,反而饭时要有美人在伴言笑晏晏就更好了。但是你若举止不雅就是和他有仇,大街上要是看到有人扣鼻屎他能回去洗半个时辰的澡。

      看到谢安又要习惯性的叨叨,南絮忙转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看向窗外,惊奇的指着河面说:“看,你看,河中央有个大白鹅。真、大。”
      “和你说话呢,今天就是要给你立规矩。”谢安不吃这一套,拿手指敲敲南絮的脑袋“你一个小丫头,哪那么多毛病。喝汤不准大声,吃饭不能吧嗒嘴,更不能打嗝。说了多少遍了,啊,长得清清秀秀,怎么内里这般不讲究。原来你还小让你过去,现在都这么高了还像个小孩子。不对,小孩子都比你讲究。咱们天天一起吃,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我总也得学到点风雅。”

      怎么没完没了啊?你还好意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差不多。

      南絮捂着脑袋,眼睛一转顶嘴道:“去年夏天,在高娃家。她用手抓着羊腿啃,你还夸碧草连天雄姿英发。夸得她和她阿爸带着牧羊犬,追了咱们十里地要留你呢。”

      去年夏天,他们嫌天太热,就两人带着简单的行李,无牵无挂的去了趟北方大草原,避暑游玩。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大草原景美又凉爽,他俩乐不思蜀的住到了初秋。

      可是刚开始,谢安差点被不拘小节且皮腺发达的北方壮士给逼疯。随后他俩借住在黑黑壮壮的高娃家中才好些。
      为什么夸她,还不是因为她家离水源最近,便于洗漱,好能住到人家家里头。谁能想到高娃壮士身里有一颗少女心呢,先暗示让他留下做倒插门女婿,看他们要走竟强留。当时茫茫草原前无避处,后有金刚女汉带着狼犬,谢安发挥了二百分的轻功,贴着草地拎着南絮跑了十几公里才摆脱他们。

      这事是谢安心中不能碰触的禁地,一提这事他就觉得腿抽筋。南絮今天是长大翅膀硬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绷紧一张脸,严肃的批评起来:“你还能和谁比,和高娃比,你怎么和她家的那匹黑皮野马比。那才真奔放,真不羁呢,撒手就没。好的不学专门学坏的,女工什么的不说了,每天也不知道多读书学习,就知道傻淘瞎玩。”

      别人家的父母怎么教育孩子她不知道,但是南絮觉得像谢安这般默默叨叨的话语一只苍蝇一样在她耳边绕,给她一根金箍棒,她立马能去西天取经了。

      她撅起小嘴,拧着小眉头看着谢安。朝他不重不轻的“哼”了一声。

      “还哼”谢安惊讶地挑起眉毛“这又是哪里学的新毛病,小丫头我给你说啊,人家都是越大变得越听话懂事,你怎么上了一身的歪风邪气。”

      南絮不高兴的扭着脸不吭声,拿后脑勺对着他。谢安刹不住闸的滔滔不绝了一炷香,见她没有反应。盯着小姑娘后脑勺软软的包包头,也有点犯愁。

      十岁出头的孩子到底该怎么教育?感觉唠叨了一天也没什么用啊!他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浪迹江湖的未婚男人。怎么去浪他会,可是教孩子还真有点无从下手。小时还好,可是现在姑娘大了,外面三教九流的人这么多,再这么下去学坏了长大就难改啦。

      谢安皱皱眉,难道,那件事,真的该提早准备了吗。

      谢安思绪杂乱,他刚吃完饭的胃里慢慢的堵上了一块石头。他坐的难受,起身直立,对小姑娘点点头:“还傻坐着干什么,吃完了趁湖边景色还好,赶紧去走走。”

      南絮正等着新一轮的长篇大论呢,没想到今天谢安竟然这么快就放过了她,昂着脸愣愣的看着他。谢安看到她这幅傻样子,抬手弹了她的脑门一下。

      南絮忙捂着额头“哎呦哎呦”叫了几声,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连谢安付上五两银子都只是肉疼的看着,一声没敢吭。

      杨柳青青湖水平,初春景不错,游玩的人也多了起来。谢安溜达了一会,就看到到枝叶掩映下湖边衣衫渐薄的丽人们。他不动声色观望一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缓缓走到湖边迎着微风负手而立,微微的风拂起他的衣摆,暖暖的春光照在他的侧颜,简直精雕细琢般的完美。一看起来就是品貌非凡才貌双全的无双公子,俊美的想让人直接扑上去。

      谢安微抬下巴,淡漠的盯着湖面。可是半柱香,一炷香,怎么旁边还是一点动静还没有。要在往日女子看到他,不早该渐行渐近,都围在他身边,不停地赞美他吗。谢安转过身,四面环视一下,怎么现在怎么都不远不近,只是偷偷摸摸打量一下。

      难道是到了富庶地带,翩翩少年多了,自己这样不稀奇了?还是江南女子多含蓄,不如草原女儿奔放?
      或许,谢安严肃的瞥了眼在他旁边亦步亦趋跟着的南絮,有点心塞的想,这么一个不到他肩膀的小孩,挡了他的桃花。

      谢安在湖边游荡一圈,刚看了圈春景有点舒畅的心情又觉得无味起来。他也不装逼了,找了个柳树下的石凳,工工整整的坐了下去。谢安本是那种无风都起浪的人,一想到别人无视他的美貌,心里便猫爪挠了一般难奈。
      他严肃正直的看着粼粼的湖面,脑子里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南絮看了他一会,见他一动不动,便不管他。跑到湖边蹲下身,在嫩嫩的草地里捡了块石头,贴着湖面打水漂玩。

      她猜,谢安这是要干正经事了,他又有灵感写戏本来卖钱啦。虽然听起来也不那么正经,但这是对于谢安这个脏活不愿干,累活嫌麻烦的浪荡子来说,这是他俩最稳定最舒适的金钱来源啦。

      谢安没什么正经工作,还很能花钱,平时卖一本戏本够他们玩半年。可是自从上次被高娃领着狗撵了一次,谢安的身心受到了创伤,他大半年心思都没办法往风花雪月上凑。一凑就想到了高娃那粗黑凶狠的脸,实在想象不到世间还有这般威武雄壮的女子,不啻于精神攻击。

      这大半年谢安零零碎碎,自己画了幅画卖了,赚了一小笔钱。路过青州府听说张员外家里闹鬼,他不信邪。他俩装成道士道童,给人上门“排忧解难”,果然发现张员外的第六房小妾与小厮半夜私通。可是结果他俩被恼羞成怒的张员外打出门去,一分没捞着还倒贴了道服和拂尘丹砂的钱。他俩穷困潦倒下,谢安去了当地著名的古玩街,在地摊上眼尖的淘到一个破碗,然后洗干净去了古玩店,在他的舌灿莲花下卖出了五十两银子。

      可是自那以后,也就是今天在杂耍摊挣到了钱。真不容易啊,南絮晃晃脑袋,这个糊涂爹终于做正事了,不用再吃馒头白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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