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南星》十禾苏

6、06

　　第6章

　　我想对他好，他不知道。
　　我没有生气，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一本正经讲笑话逗我开心的时候，我又觉得，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够了。
　　——《阮阮的日记本》

　　日子安静地过。
　　星期三下午体育课。
　　绕着操场跑了两圈热身，体育老师就喊了解散。

　　一班和十二班体育课是在一起上的，自由活动之后，向以仓来找陆南星。
　　空气里夹杂着闷热的燥意，几个人坐在球场边的台阶上。
　　向以仓张着腿，一下一下原地拍着篮球，“我们班那群人说要跟你们打场友谊赛，怎么样啊兄弟，应不应？”
　　罗迪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现在打？”
　　向以仓指着在篮球架下面站着的五六个男生，“喏，人都在那准备好了。”
　　“那赶紧的啊，别让人等着了。”周子齐站起身，拿过向以仓手里的篮球，催促他们。

　　陆南星坐在台阶上没有动，下午的太阳灼人，光线强烈，他被晒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你们去吧。”
　　“你不去？那你干嘛？”
　　陆南星手搭在膝盖上，用吸管扎开牛奶，张口就来：“我负责帅啊，颜值上碾压他们。”
　　“……”

　　向以仓的注意力全被他手里的牛奶吸引走。他面色怪异地盯着牛奶盒看了好久，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陆南星，憋了半晌，问：“兄弟，你怎么喝起这么女生的东西了？”
　　他晃了晃粉色的牛奶盒，“不可爱？”
　　“……你病了？”向以仓伸手要去摸陆南星的额头。
　　“你才病了。”他打下向以仓的手，又问了一遍，“可爱吗？”
　　静默了一阵，向以仓僵硬的脸色，磕磕绊绊，“……可爱。”

　　一旁的周子齐噗嗤一声，勾住向以仓肩膀，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去，陆南星你收敛一点吧，差点把人吓得以为你精神错乱了。”
　　“怎么回事啊？”向以仓一脸懵逼。
　　罗迪早已经见怪不怪，跟他解释，“那是阮琬送的。”
　　“阮琬？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向以仓想了一会，“诶诶诶，我想起来了。周子齐，赶紧给我指指，哪个是阮琬？”
　　他伸长了脖子往球场的另一边看。

　　篮球场旁边是条铺着石砖的小路，路两旁有高大的梧桐树。树叶浓密，毒辣的阳光被分割开来，只剩下细碎的一缕缕。女生们正三两成群坐在树荫下躲太阳。
　　周子齐找了一会，忽然叫起来，“就那个，看到没，从这数过去第五棵树下面，长头发在看书，特别白的那个。”
　　向以仓顺着周子齐指的方向，仰着头使劲看。
　　等看清了。
　　“哎我操。”他没忍住，骂了一句，回头调侃陆南星，“艳福不浅啊兄弟。你同桌有没有男朋友，给个联系方式啊。”
　　陆南星收回视线，淡淡睨他一眼，“现在高三。”
　　向以仓抓抓头，没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呢？”
　　“好好学习。”

　　周子齐手一滑，篮球掉到地上，又弹起来滚了好远。他顾不得捡，看向罗迪，张了张嘴，“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是他说的。”罗迪一脸认真，“他让我们‘好好学习’。”

　　·

　　夏荫深重。
　　阮琬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摊开放在地面，然后才坐了下去。
　　高三压力很大，即使是体育课大家也都不敢懈怠，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刷题背书。用孙智云上课的话来说，“能抢到一秒巩固一个知识点，那就算赚到了。”
　　她拿出语文小册子，刚背完《逍遥游》，夏妍突然拉住她胳膊，“周子齐他们几个在看什么，好像是这边？”

　　夏妍是阮琬高二的同学，她们平时关系就处的不错，新学期又分到一个班，自然而然就走在一起了。

　　她抬头，只轻轻扫了眼，“可能在看老师吧。”
　　目光绕了一圈，最后停在陆南星身上。
　　白色T恤袖口向上挽起，衣角被风吹动。阳光在他身上打上了一圈光晕，微微晃眼。

　　他好像很喜欢白色。阮琬记忆里，他穿过很多白色T恤，印着图案的、写着字母的，可以一个周都不带重样。

　　不知道身边的男生说了什么，陆南星抬眼看了过来。
　　她心里一紧，匆匆别过视线。

　　有风打着旋从耳边吹过，又吹的教学楼前艳红的三角梅摇摇欲坠。

　　·

　　下午第二节课是化学课。
　　大家从篮球场上回来，刚进教室，就被满满一黑板的化学方程式吓到了。
　　黑板的右下角有一行粉笔字：
　　“老师开会，下节课抄写方程式，放学前交上来，明天上课检查。”

　　教室里鸦雀无声。
　　紧接着不知道谁骂了一句：“操啊，这么多的方程式要抄到什么时候，就不能打印了发下来。”
　　有人劝慰：“别说了，赶紧写吧，晚上还要交。”
　　有悠长沉重的叹息声响起，然后再没人说话，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翻出笔和作业本，奋笔疾书。

　　日影逐渐偏斜。
　　上课铃打了很久，阮琬周围的位置依旧空着，陆南星他们几个还没有回来。
　　她在作业本上抄完一页，笔尖停住，抬起头看黑板。
　　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第二面黑板最上方写着方程式的那一块被阳光映成了白色。反光作用下，什么也看不清。

　　阮琬合上笔盖，将作业本放在凳子上，弯下腰搬起板凳准备去前面。
　　从座位上出来，转身的时候，她没有注意，迎面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熟悉的西柚味，还混着极淡的烟草味。

　　作用力太大，阮琬站不稳，身子晃着往后退，手里的椅子又卡在桌子那里出不来。双腿被绊了一下，慌乱之中，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陆南星手疾眼快，抓住她的手腕，手上用力往回带。

　　阮琬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等反应过来，又撞上了他的胸膛。
　　鼻尖又酸又胀，泪腺受到刺激，视线开始模糊。她抬起手，又不敢碰，只能揉了揉眼睛，轻轻捂住鼻子。

　　阮琬的个子不高，刚刚及陆南星肩膀。
　　纤瘦的模样，不像是撞在他怀里，反倒像是被他抱在怀里。
　　陆南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松开阮琬，懒懒地倚着旁边的桌子，低着声音，不着调地说：“一会没见就这么想我，急着投怀送抱？”

　　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其他同学的注意，各种视线汇聚。
　　周围的男生听到陆南星的话拍着桌子起哄，笑声议论声嗡嗡响起。

　　阮琬涨红了脸，能感觉到手心下面脸颊烫人的温度。
　　“不是……你误会了。”她摇头，眼底雾气氤氲，话里浓浓的鼻音。

　　落在陆南星耳朵里，竟然听出来了点委屈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烦躁。

　　周子齐跟罗迪正好闹腾着从后门进来，看见这架势，都微微一愣，收起了嘴边的笑意。
　　周子齐盯着阮琬通红的眼眶，一时想歪了，诧异地去拍陆南星肩膀，“你干什么了，怎么把人都欺负哭了？”
　　陆南星瞥他一眼，没有说话，捡起地上散落的作业本和笔，放在阮琬桌子上，径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

　　之后的几节课，都过得沉默又压抑。
　　阮琬安静地听着课、写着作业。
　　陆南星继续安静地玩着手机，只是每节课，总有那么几次，不动声色地偷偷用余光看她。
　　然后越来越烦闷，憋着一口气无处释放。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化学课代表方涵挨个来收下午抄写的方程式。
　　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

　　到罗迪身边。
　　“你们的方程式呢，要交了。”方涵手里抱着一沓作业纸，看着他们堆得乱七八糟的桌子，略带嫌弃地往过道里挪了挪。
　　罗迪装模作样在书堆里找起来，“等一等啊课代表，我们找找，马上就交给你。”
　　方涵狐疑地看他，“你们是不是没有写？”
　　她说着拔开笔盖，转身趴在过道旁同学的桌子上，准备记名字。
　　周子齐连忙喊住她，随手捞了一个本子出来，“别啊同学，笔下留情。能不能先别记名字，我们现在就补，一会肯定给你交起来。”
　　方涵没理他们，自顾自把名单写好，“你们明天自己交过去吧。”
　　她走到阮琬那一排，冷冷瞥了阮琬一眼，语气算不上好，“作业。”
　　等阮琬交完，又冲陆南星喊：“陆南星，你的。”

　　陆南星靠在椅背上，眼皮子连抬都不抬，一句“没写”已经到了嘴边。
　　他的桌子上忽然就出现两张抄好方程式的作业纸。
　　字迹娟秀，一笔一划写的工工整整，赏心悦目。
　　“怕你来不及交，帮你一起抄了一份。”阮琬说得平淡。
　　陆南星却觉得像被重重敲了一记。

　　罗迪啧声，笑着开她玩笑：“中国好同桌啊阮琬同学。”
　　“诶阮琬，你还缺同桌吗？”周子齐从后面探出身子，极力推销自己，“那种不会欺负你，会撒娇会卖萌，每天给你带早餐，还能讲笑话逗你开心的。”

　　阮琬眼睛在陆南星身上停了一下，轻轻摇头。
　　陆南星察觉到她的视线，略带心虚地摸了摸后颈，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晚上放学。
　　阮琬把书一本一本理好，再装进书包里。
　　陆南星单手支着下巴，一直侧头静静地看她。
　　她的唇角微抿着，脸蛋素净，皮肤是那种很健康的白，看不到一点瑕疵。他却想到了书柜上放着的白瓷人偶，精致，却易碎。

　　“阮琬。”他喊她的名字。
　　阮琬捏着物理书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他语气认真，把手机移到眼睛前面，清清嗓子，“从前有只小熊去剪指甲，后来就变成了小能。”
　　物理书的书角起了皱褶，阮琬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不好笑吗？那这还有，我看看。”陆南星往下划拉手机，“小王留了个中分，就变成了小全。小全喜欢盘腿坐，就变成了小金。小金……”
　　“陆南星。”阮琬喊住他，眼底有点热。
　　她眼睫轻颤，“可以了。”
　　陆南星撑着膝盖，突然俯下身靠近她，最后在几厘米的地方停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勾起嘴角，“你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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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时的感情，很简单也很幼稚。喜欢一个人就想欺负她。惹哭了最后还得自己哄。但是没办法，谁让老子就是喜欢她。
　　BY：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自己心意的大帅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