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四》清旻

7、旧事重提

　　唐哲是在老师连着喊了三声“学委呢”才匆忙从教室后门冲进来，“到到到！”

　　老师瞟了唐哲一眼，“学委还迟到，快进来点名！”

　　唐哲讪笑着钻到胖子给他留得位置中间，书昨天晚上就嘱咐竹叶青帮忙带了。唐哲一翻想起来自己忘了提醒他们帮带花名册，这下点名有点傻眼，赶紧掏出手机紧急给宋朔发消息：老师你有没有我们班花名册电子档，快发给我救急啊！！！！！！！！！

　　唐哲打了一大串感叹号，好在宋朔虽然喜欢欺负唐哲，但关键时候还是非常靠谱，唐哲的消息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宋朔的名单就发了过来，唐哲赶紧顶着任课老师责备的视线开始点名。

　　宋朔说唐哲喜欢迟到，其实并不，只是唐哲每次轮到要上宋朔的课的时候就迷之的从容淡定，心想反正是宋朔的课又不着急，拖着拖着就越来越慢了，后来连豆芽菜这么心思纯净正直单纯地孩子都开始指责唐哲“恃宠而骄”了！

　　唐哲对此的态度是真诚认错，坚决不改！

　　豆芽菜摇头，“大哲你这是执迷不悟啊，你这样真是辜负宋老师对你的期待！”他顿了顿又说道：“宋老师居然也就容你……”

　　唐哲得意地快翘尾巴了，他刚想说：“对啊，宋老师就是容我啊！”这话刚只在他脑子里转了一下他就狠狠地打住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瞬间几乎都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他脑子里所想的。

　　唐哲甩了甩脑袋，把刚刚瞬间泛着粉色的大哲妹妹扔出去，摆了一个正经脸，故作深沉道：“陆涛同学，我刚刚突然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现在要去沉思一下。”说完唐哲也不管豆芽菜的谆谆教诲直接就跑了。

　　学期过半，该加的课都加上了，现有的课也都又分了实验课，唐哲的课表一下又满当起来了。宋朔倒是从来不得闲，唐哲看过宋朔的课表，宋朔推拒当班主任，事情倒一点都没少，教的班级从大一到大三都有，他还有自己的研究生，还要带创新中心的学生，唐哲也不知道宋朔怎么一天天把事情做完还一副那么清闲的样子来招惹自己的。不过唐哲也没工夫想宋朔了，他自己都忙不过来。课加起来其实也不能算多，只是都是老师私下调整的实验课，时间分布很乱，有时候一下午都没课有时候又要一直排到晚上，一节课上三个小时更是常事。网页设计的老师本来想在周六加个全天的实验课干脆两周把课补完，唐哲被同学们推着去表达抗议，期间绞尽脑汁编造各种同学们没时间的理由。老师充分理解了学生们的意愿，然后大手一挥安排道：“分两组，前一组周六和周日上午，后一组周六周日下午，谁有空谁就来，总之一周四节大课。”这下好，连周日都搭进去了，唐哲回去在班群里被戳成了筛子。班长代表全班向唐哲表达唾弃——在群里禁言了唐哲二十四小时。唐哲心里苦，这关我啥事儿啊，我这不比西门庆还冤吗！

　　竹叶青在旁边凉飕飕地说：“西门庆不冤，他死的大快人心。”

　　唐哲扔了一个枕头过去。胖子不遗余力地揶揄唐哲，“哲妹啊，扔枕头都是小姑娘才喜欢的……”唐哲没等胖子说完就抄起了自己摆在床边的折叠小桌子，胖子见状赶紧画风一转，“可见我们大哲真是和外面那些娇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啊！”

　　唐哲挑眉，竹叶青默默地补充道：“他只是贱货没有妖艳。”

　　唐哲：“滚滚滚！”

　　胖子最近沉迷的游戏，周六日有比赛直播，实验课左右腾不出来时间，他花了八十大洋从代课群请了一个同学去给自己上课。

　　唐哲第一次知道还有代课群，代课群不新鲜，但唐哲头两年过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唐哲寝室大部分时候又都很积极向上。所以没人请代课的，唐哲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唐哲让胖子把自己拉进去了那个群里，一看原来还不止代课的，各种兼职消息，作业代写……唐哲觉得有点意思，就留在了群里，之后只要课余时间有空就寻思给自己找点零花钱。

　　从此，积极向上阳光正直的优秀学委唐哲同学成了一个纵容逃课还私下帮忙代课以赚取灰色的收益的商家。

　　连着上实验课的两周，唐哲都没怎么和宋朔来往，宋朔每天行色匆匆，上完课就抱着书和电脑跑了，中间还又出了一次差，大概是又刚下车就赶回来上课，唐哲发现宋朔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实验课上完了唐哲有了点空闲，代课代的更猖狂了，但唐哲不代本院系的课，谁知道会不会碰到哪个教过自己的老师，那被抓个现行就傻逼了！

　　胖子看着唐哲代课小生意客人不断，故作悲伤地趴在竹叶青的肩膀上小泣，那扭捏的作态和语气直让唐哲想打巴掌乎过去，胖子道：“我们哲妹每天接这么多客人吃的消吗，奴家好担心啊嘤嘤嘤……”

　　唐哲扯了扯袖子还没冲过去打胖子，就突然听见豆芽菜单纯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大哲代的不是课，是寂寞啊？”

　　唐哲膝盖中了一箭……

　　唐哲被几个舍友连出的暴击攻击后终于停了代课的小生意，闲的没事儿干就又开始跑图书馆和自习室了。

　　说自习室其实也是空教室，学校倒是有正儿八经供学生上自习的教室，但是常年座位供不应求，久而久之学生们更喜欢跑去没人的空教室了，毕竟还是教室的容纳量和数量远远超过找不到地方自学的学生数量。

　　唐哲喜欢去自己院系楼里随便找个空教室，带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看书。

　　有天看到一半突然隐约听见对面教室有人上课，且声音很耳熟，唐哲把耳机取下来认真一听发现是宋朔。但唐哲不敢确定，毕竟上次图书馆认错人丢脸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

　　教学楼的教室都有前后两个门，相邻的两个教室主席台的方向相反，后一个教室主席台旁边的前门刚好会正对着前一个教室主席台旁的前门。唐哲的视线穿过这两个门往里看，对面黑压压地坐着一大票学生。唐哲看不出来是哪个班级什么课，正皱眉瞅着突然就看见对面的老师写完板书转个身过来拍了拍手里的粉笔灰。那老师拍完粉笔灰抬头看见唐哲，短暂地一愣后突然笑了。

　　唐哲默默地站起来把自己教室的前门关上了，在门合上前一秒，唐哲看见宋朔无奈地笑着摸了下鼻子又转身回去上课了。

　　唐哲低声说道：“阴魂不散。”回去继续复习却颠起了脚。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周的周二，九月走到底，学校放完放完十一假期又开学的时候，宋朔结束了长达一周的一个重要出差后，好像终于得闲了。

　　唐哲最开始是从君临里发现的，随着“叮咚”一声提醒，唐哲正在打怪的界面突然出现一行字“您的师父木依已上线”。他一愣，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唐哲的游戏界面突然黑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砍死了。YY里一阵骂，“刀骨干吗呢？！！他妈的傻逼啊站着让怪砍，T他妈都死了还玩儿个蛋！”

　　唐哲没回话，死了T的队伍很快就乱了仇恨集体扑街。唐哲的游戏私信发过来一句话：乖徒弟，来，师父带你刷怪。界面上还浮着一条宋朔发过来的组队邀请。他直接退了YY和当前队伍进了宋朔的组，顺手熟练地进了宋朔的房间，刚钻进去就听见了熟悉地宋朔的声音，“乖徒弟！”

　　宋朔声音难得带着一点懒洋洋的，唐哲估摸是因为终于忙完了，他有点不由自主地想象宋朔这时候的样子，可能穿着随便的居家服，歪靠在他那张舒服的大转椅上。说起来那张椅子真舒服，宋朔也太他丫的太会享受了……

　　唐哲的重点紧接着就完完全全地跑偏了，以至于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老师，你那张椅子特别舒服！”

　　宋朔那头也一噎，似乎没防备唐哲这个莫名其妙的重点，却也没问反而调笑了一句：“喜欢就常来，嗯？”

　　唐哲想果然是心情好，一贯闷骚地宋朔今天都有点浪出花了。唐哲看宋朔这阵子忙得神龙不见首尾，也没呛宋朔这句有点出格的话，不过如果不是宋朔心情好的有点飘，这句话也不会出口就是了。

　　宋朔扬着声音问了一句：“今天为师带你去刷忘仙口的副本？”

　　唐哲一怔，“忘仙口？”他迅速的在心里寻思了一下，问道：“就我们两个？那个不是满级的五人副本吗，刷不过去吧？”

　　宋朔“嗯”了一声，“我换输出装备，再多备点红蓝药。”

　　唐哲“啊”了一下，“你输出够吗？”唐哲就顺手一说，毕竟奶妈即使换了输出装也没有输出职业的伤害高，宋朔这么一换还平白断了奶水。

　　没想到宋朔跟着就笑了一声，“你拿你那点输出问我？”

　　唐哲的输出……这和竹叶青的初恋一样是个悲伤的话题，唐哲闭口不搭茬。宋朔好像知道唐哲的想法似的，低笑着顺了个毛：“走吧，输出再低为师给你顶着。”

　　忘仙口的副本唐哲不是第一次来，而且和其它副本相反，唐哲非常熟悉这张地图，但他从来没走过这个地图的三分之一，再开门见山一点，唐哲连第一个小怪都没有推过去过。最极品的一次是唐哲抄了小道想绕过去，哪想旁边一个弯绕过去蹦出一大堆红名，打头的第一句话就是：“英雄为何不走正道？！”然后也不等唐哲反应，五六个怪上来一人一下，唐哲的血条刷刷的掉，他连声“我擦”，只来得及按了两下键盘，屏幕就黑了。

　　和宋朔进入副本，唐哲有点暗暗地激动，旁边的白衣飘飘地奶妈已经换了一套铠甲。宋朔在YY里喊了声“走”便上去一个斩击开怪，唐哲紧跟其后输出。两个人一时无声，唐哲盯着怪的血条不敢松懈，正专注着突然就听宋朔喊了一句，“唐哲？”

　　“啊？”唐哲的手指还在用力的按着键盘。

　　“你要不试试按下‘二’。”

　　唐哲有点懵逼，二？什么二？他犹豫着趁着自己常用的几个技能CD的时候按了一下，没想到居然出了个暴击。

　　宋朔在那头吐槽，“这个技能的激发条件是你技能栏里一的骨刺，暴击率和伤害都很高，你的技能你都认不全……”

　　唐哲刚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技能栏都是什么技能，就听宋朔又说道：“你的技能栏是我放的……”唐哲的技能栏技能安排都是升级过程中学会了哪个之后自动放置的，宋朔第一次登录唐哲的号的时候一看简直吐血，好嘛，难怪技能乱放输出低，这技能栏一看都是妥妥地在脸上贴着“我什么都不会”的条子，也不知道唐哲是怎么一点点磨着升到满级的。

　　唐哲耳朵热，也不出声，闷头卖力输出，这头也没宋朔刷奶了，他也一点都不敢松懈，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扑街了。两个人还算顺利地肝到了第一个BOSS面前，信心足足地上去开怪，结果宋朔连BOSS第一下暴击都没顶住就扑了，BOSS转头第二下送了唐哲归西。

　　宋朔把奶装又换回来了，“没奶妈不行，你开怪我奶你，慢慢压血试试。”

　　唐哲应了两个人再次上去开怪，不得不说的是宋朔作为本服有头有脸的奶妈技术和奶量都还是很足的，饶是唐哲杵在原地任BOSS砍也不动的滚键盘打法也能稳住唐哲的血量。第二次原本顺顺利利地进行，唐哲输出不够两个人也不敢多打，一次就拉一两个小怪挨个儿来，结果在唐哲一个手抖按错群攻后，周围的小怪像是发现了狼群中的肉块儿争相扑了过来。唐哲光荣扑街，宋朔紧急用了一个自己的浮空逃命技能，本来这个技能能使玩家脱离红名攻击范围，让围攻的怪自动退去，但奈何小怪太多，宋朔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浮空时间结束落入狼群被蚕食。

　　宋朔感慨道：“别人队的奶妈都是队友的重点保护对象，只有我这个奶妈不光要开怪打BOSS输出，还要拼命嗑蓝奶T，最后被围攻的时候还要靠自己保命，”感慨完了还要加句，“我居然还甘之如饴。”

　　唐哲黑线，问道：“还开吗？”

　　宋朔摇头，“开什么开，组队去！”

　　说道组队唐哲有点退缩了，他对自己的斤两有很自知之明，上次简单的满级副本还能肛一下，这种副本没有队友配合根本打不过去。他讪讪道：“组队……不太好吧。”

　　宋朔摇头：“没事儿，我喊熟人。”

　　唐哲有点忐忑地等着，不一会儿他发现游戏队伍又进来一个巫蛊师，YY里也冒出来一个陌生声音，“呦，宋老师也有功夫组队刷怪了？”

　　不光姓名连职业都清楚，唐哲想，看来对方是真的和宋朔很熟。但是他和木依从拜师到后面知道木依是宋朔，唐哲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过宋朔那边的朋友。

　　宋朔轻轻“嗯”了声，“上线带徒弟打本，我徒弟唐哲。”他又对唐哲补充道：“唐哲，这是我研究生和博士时候的同学。”

　　唐哲暗叹了一声难怪，原来是老同学。宋朔的同学肯定和宋朔年纪差不多，他平时都喊宋朔叫老师，这下该怎么称呼这个巫蛊师，喊哥？唐哲正踟躇着就听YY里对方“哈”了一下，“唐哲？就是你那个学生嘛！”

　　唐哲的大脑哄了一下，巫蛊师接着说：“唐哲同学啊，我跟你说你知道宋朔为什么玩儿女号吗，他当初知道你玩儿这个游戏第二天回来就自己下了客户端，就为了来游戏里蹲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整个一智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朔玩儿游戏的理由在他知道木依是宋朔的时候就猜到了，但巫蛊师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唐哲还是觉得自己有点不敢直视宋朔了。

　　宋朔居然也不恼，接着刚才被巫蛊师打断的介绍继续说：“刚刚没说完，巫蛊师姓肖，肖致，唐哲你叫他肖叔就好了。”

　　巫蛊师立马不认账了，喊道：“宋朔你要不要脸啊，当初唐哲喊你一声‘宋老’你丫都不高兴，现在让……”唐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他还竖着耳朵等着后文呢，却发现YY里没声了，唐哲一看发现是宋朔直接禁了言。唐哲缩了缩脖子，聪明地避开了这么话题，YY里度过了一段死一样的寂静，唐哲耐不住了弱弱地开口以表决心道：“宋老师……”

　　“我一直觉得你很年轻……”

　　YY里还是没声，但唐哲不知道为啥觉得好像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好像对面两个人都静静地等着他的后文，其中一位还散发着强烈的八卦气息。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老师？师父？”

　　“嗯，”宋朔利索地指挥道：“肖子，开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