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四》清旻

6、解梦还需造梦床

　　第二天周二是满课，唐哲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萎靡的前一天还厉害。竹叶青看了看唐哲泛青的脸问道：“大哲，小撸怡情……”

　　唐哲正洗脸，把脸盆里的水冲竹叶青一扬。竹叶青赶紧躲到胖子身后，胖子不动声色的擦了把脸上的水，把竹叶青揪出来拧开水龙头把人压过去。胖子一边按着竹叶青执行“水刑”一边也去看唐哲：“大哲，小青这次说的挺对的，你要节制！”

　　唐哲擦了把脸，“滚蛋吧你们，一天天都是猥琐流，我没睡好。一直做梦大脑特别累又休息不下来的感觉，我快废了。”

　　“多梦啊，”豆芽菜插嘴道：“大哲你是不是白天太闲了，晚上精力过剩，你今天去买点牛奶，晚上睡觉前喝一点，我试过挺有用的。”

　　唐哲应了，结果忘了买，晚上杂乱而无章的梦纷至沓来，唐哲挣扎着醒来，摸到手机看了看表，离平时上课起床还有半个多小时，睁着眼困，睡觉吧更困，唐哲干脆爬起来一脸生无所恋的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听着三个舍友彼起此伏的鼾声发呆，豆芽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就看见唐哲这么生无所恋的表情。唐哲看着豆芽菜摆摆手：“什么都别说了，感觉自己被掏空……”

　　下午宋朔回来上课，唐哲还做了做准备等宋朔给自己打电话，结果一直等到要上课宋朔都没动静。

　　唐哲干脆早早地去了教室，宋朔上课基本提前十五分钟到教室，唐哲今天等到离上课不到十分钟都还没等到人，拿不准宋朔是不是路上耽误了，踟躇了一下去楼上宋朔办公室找人。

　　唐哲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他转了下门把发现没锁，打开探进去半个身子喊道：“宋老师？”

　　唐哲没听见回音，走进去转个弯看见宋朔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一下有点紧张，赶紧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宋朔的肩膀，“宋老师？宋老师你没事儿吧？”

　　他喊了两声，宋朔突然动了一下，抬起头揉了把脸把桌子上的眼镜拿过来戴上，“是唐哲啊……怎么了？”

　　唐哲这才反应过来宋朔刚刚是睡着了，自己反应过度了。他有点尴尬地抬手指了指表：“老师，要上课了。”

　　宋朔猛地清醒了一下，也看了下点，解释道：“睡着了。”他站起来收拾好桌子上自己上课要用的东西，顺口又问道：“迟到大王今天来这么早？”

　　唐哲这宋朔这一问戳到了，半晌想不出解释的话来干脆全推脱给宋朔：“你不是让我早点来给你接风。”

　　宋朔动作一顿，他歪头看着唐哲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把唐哲的脑袋：“唐哲你原来这么乖？”说完也不等唐哲反驳便感慨道：“我居然也过上了有学生疼的生活？为师非常欣慰啊！”

　　唐哲脸有点热，感觉自己前两天被宋朔抓包替他登录游戏后，面对宋朔的调戏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好在宋朔也就是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就止了那个话题拿着书出门，边走边回头问：“你带钥匙了吗？”

　　宋朔办公室的钥匙上学期他就已经给了唐哲，唐哲嗯了一下，宋朔点点头：“那就好，你锁门。我今天忘带钥匙了，还是从隔壁办公室翻窗户进来的。”

　　唐哲有点习以为常了，宋朔常年不记得带钥匙，翻窗户翻得驾轻就熟。宋朔带着唐哲干过的不靠谱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唐哲还没宋朔钥匙的时候有次做课题任务，两个人到了实验室打开电脑宋朔才一拍脑袋说资料在办公室。两个人又打转去办公室，宋朔直接敲开了隔壁办公室的门，里面的老师开门看见宋朔一笑：“宋老师来翻窗户啊！”

　　宋朔也不难为情，一脸坦然地说：“忘了带钥匙了。”宋朔回头冲唐哲一扬下巴，“去办公室门口等着我去！”

　　唐哲有点莫名其妙的，就看宋朔径直走到办公室的窗边一踩凳子抬腿就站上去翻了出去。唐哲吓了一跳，没一会儿就听见隔壁宋朔的办公室传来一声“咚”，紧接着脚步声走了过来，宋朔拧开门，扒着门框对着外面喊：“唐哲，进来！”

　　唐哲赶紧走过去，“老师你这样很危险啊……”

　　宋朔不以为然，“是很危险啊，别学我。”唐哲猛地觉得宋朔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一个极端了，宋朔拉开办公桌抽屉，甩出来一把银色的小钥匙扔给唐哲，“喏，给我带着，为师以后的生命安全就交给你了。”唐哲从此被迫委以重任……被迫委以重任的唐同学也渐渐地从“每日担心恩师的安危”变成“宋朔怎么还没从窗户上掉下去”，可惜办公室就在三楼，下面还是柔软的土地，以宋朔祸害遗千年的尿性，即使掉下去估摸也只是崴个脚摔个胳膊……之后半年，宋朔对他说：“反正办公室钥匙你也给我拿了，不如家里钥匙也拿着好了。”

　　那家里钥匙能随便拿吗？！唐哲自然不能答应，宋朔说：“你放心，为师一穷二白，家当还不如办公室这台电脑。”说完就强塞给了唐哲。

　　宋朔刚出差回来没休息好，唐哲自己也连着几天都睡眠不足，两个人都没折腾，老老实实上完课各自回去休息睡觉养精蓄锐。

　　宋朔也不是第一次出差，补了个觉就又生龙活虎了，倒是唐哲再一次过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境中的夜晚，第二天起来唐哲硬是冒着雨跑去超市搬了箱奶回寝室，晚上再睡觉前，胖子，竹叶青和豆芽菜把他围了个圈，四个人幼稚的不行，像是这箱奶被施了什么神奇的法术一样，都一脸虔诚的望着那箱奶，唐哲拿起来一盒打开，在众人的注视中喝完，带着微笑上了床。

　　第二天唐哲没起来，他趴在床上以头抢枕，“老子他妈今天不去上课了，我操他妹啊！！！”

　　胖子小心翼翼地问：“大哲还是没睡好？”他想了想幽幽道：“大哲啊，你是不是最近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啊……”

　　唐哲一愣，胖子继续说道：“那啥，聊斋里不老写嘛……什么小书生被狐狸精缠住，每天梦里相会，吸光了阳气……”

　　唐哲翻了个白眼，心说屁的狐狸精没有，宋朔宋老师一个！腹诽完突然又想到自己真是从宋朔家过夜后就开始没睡好过，再想胖子那个所谓的“缠住”、“吸光了阳气”，唐哲的脸腾的红了！

　　唐哲精神不济连脾气都差到了极端，一连着几天都低气压，连宋朔都被唐哲怼着发了两次脾气，没事儿跑游戏里逮谁杀谁，被一群人加了仇杀追着在后面砍，硬生生掉了两级。期间唐哲试了各种方法，什么睡觉前洗个热水澡啊，白天跑跑步让身体陷入疲惫啊，睡前喝牛奶啊，醋兑水啊管他什么科学依据还是偏方都试了，唐哲恨不得去药店买安眠药一睡永远长眠。

　　整整半个月，唐哲都被多梦折磨着，大概是实在太耗精力了，唐哲一天上课的时候，直接脑袋一垂下去睡着了，一直睡到下课才被叫醒，又浑浑噩噩地去了下节课上课的教室，埋着脑袋接着睡。唐哲难得睡的香了，胖子几个也不舍得叫唐哲。结果宋朔进来上课的时候就看见唐哲埋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笑了笑踱着步子要去敲唐哲的脑袋被胖子给拦住，“老师你让唐哲睡到上课吧，他这一周多了没睡一个好觉，今天好不容易才睡着。”

　　宋朔有点诧异，干脆一节课都没喊唐哲，他也没用讲台前的麦，拿着自己的小扩音器，站到离唐哲稍远的那个讲台对角讲课。不可能为了唐哲不说话，但好歹能偏爱照顾一丁点，宋老师的师德屹立不倒，但心里的天平总忍不住有点倾斜。

　　唐哲下课是被宋朔叫起来的，惺忪着眼睛，一抬头全教室都走光了，宋朔靠着桌子冲他笑：“吕青云说你最近都没休息好，一天天干什么呢？”

　　宋朔这一问可戳破了唐哲的苦水袋子，唐哲开始滔滔不绝，末了还有点委委屈屈地把责任把宋朔身上一推，“我那天在你家睡完之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唐哲没察觉，这诉苦到最后这句有点撒娇的意思。宋朔却听了一笑：“呦，原来这是我的床引起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要不你今晚再到我那儿去睡一觉？没准一起来就好了。”

　　唐哲一瞪眼，“我才不去！”

　　宋朔也不生气，耐心说道：“没逗你，睡觉多梦我晚上给你按个摩放松一下？”

　　唐哲心说你这不明摆着占我便宜吗，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没忍住有点垂涎宋朔那个“按摩”，上完晚课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敲响了宋朔的门。

　　然而宋朔开门看见唐哲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来了？”

　　唐哲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宋朔一把抓住唐哲笑着把人拉进来，“我开玩笑的，进来吧。”

　　唐哲面色不善地跨进屋，心里有种宋朔一个玩笑他却当真了，他当真了没什么，最惨的是宋朔发现他当真了的迷之不好意思和尴尬感。

　　宋朔和唐哲相处这么久，这人什么时候是在闹脾气什么时候是在真生气一眼就看得出来，抬手捏了捏唐哲的脸道：“是为师招待不周吗，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唐哲一巴掌呼开宋朔，手掌拍在宋朔的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宋朔惊异地把手抽回来揉着手上的红印子暗忖：“要闹过了，这孩子真恼羞成怒了！”

　　宋朔没再招惹唐哲，把人扔去书房打游戏自己进了厨房。唐哲怎么坐都有点不自在，游戏这几天也被人追着打没心思上去，干脆就站在宋朔的书架前左看看右看看。

　　宋朔的书在书架上摆的满满当当，唐哲粗略的扫了一下，宋朔虽然房间乱，但书架却意外的整洁，不同的书分门别类的在书架上各有一席之地，唐哲本来以为宋朔书架上应该专业书籍多，但意外的发现小说居然占了很大一个分量，而且看得出来宋朔的涉猎范围非常广，从传统的古典名著到现当代小说，还有很多欧美文学，甚至大量的推理侦探小说。

　　唐哲探索的起劲儿，突然听见宋朔的声音贴着自己耳边响起，“你在偷看我的书架？”

　　唐哲被吓了一跳，猛地一直起身，结果撞进了宋朔的怀里，宋朔惨叫了一声：“我的乖乖！”唐哲赶紧回头，原来是宋朔不知道端了碗什么过来，被唐哲这么一撞，碗里的东西洒了对方一手，看那碗上冒着的白烟，唐哲就知道宋朔这下是吃了苦头了。

　　宋朔笑骂唐哲：“逆徒，也不知道来帮为师一把。”

　　唐哲也不管宋朔，凑过去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黑乎乎的什么东西？”他闻了闻，顿时露出了一股嫌弃的表情，“糊了吧？”宋朔不会做饭，那天在宋朔家吃的鸡蛋面已经是宋朔厨艺的巅峰之作了，用宋朔的话来说，下了两三年的方便面后猪也都该学会煮面了，唐哲听宋朔说这话的时候全程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宋朔，宋朔毫不在意的继续哄骗唐哲吃那碗咸的吓人的面。其实这也怪不得宋朔——毕竟方便面调料包都是定量的，没有那个小包装，宋老师怎么知道该放多少盐！

　　对于宋朔的厨艺有心里阴影的唐哲拒绝地看着扬着慈祥笑容的宋朔，坚决地摇了摇头，“你想干什么，我不吃！”

　　宋朔也不放弃推销自己，“唐哲你看这是什么？”他指了指碗里的一个黑色的焦块儿。

　　唐哲说：“你自己煮的你问我？”话虽然说着但他还是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半晌在宋朔期待的眼神中疑惑的摇了摇头。

　　宋朔毫不气馁再接再厉，“你再看看这个？”

　　唐哲也毫不气馁再接再厉地摇了摇头。

　　宋朔诶了一声，叹息道：“那是核桃和莲子啊，还有芝麻，都是好东西……”

　　唐哲的脸一下有点扭曲，他忍住了进一步打击宋朔的想法问道：“你煮这些干嘛？”

　　宋朔轻飘飘地看了唐哲一眼，然后转身一边叹气一边往厨房走，“安神啊！”

　　唐哲恍然大悟，他看着宋朔纠结半晌开口道：“宋老师……你别装了，我喝还不行吗？”

　　宋朔一下就笑了，唐哲也不让他说话，接着道：“反正你回回都来这招……”

　　宋朔把碗递过去，“你也不能这么说，为师真的尽力了。”

　　唐哲一脸悲壮地接过碗，看着碗里的东西，悲痛地闭了闭眼睛，宋朔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喝两口就算了，我刚自己也喝了，你就当偏方试了吧。”

　　唐哲屏住呼吸喝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是因为宋朔真的厨艺有长进还是唐哲没多感觉就直接咽了的缘故，他居然觉得味道还不错，虽然一股糊味在味蕾上来回游荡……

　　晚上唐哲在宋朔家洗了一个热乎乎的热水澡，洗的烟气弥漫宛如仙境，时间久到宋朔跑去敲门：“唐哲，你没晕在里面吧，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麻烦了。明天新闻要见报的，‘大学生赤裸晕倒在老师家中’……”

　　唐哲鞠了一捧水冲门泼去，宋朔在水声中笑着踱回房间。

　　唐哲洗完澡，宋朔真的给他捏了捏胳膊腿，唐哲开始趴在宋朔的床上还有点不好意思，但看宋朔那张难得没有揶揄和调笑的脸一下就觉得自己的想法龌龊了，况且宋朔的手法非常好，唐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头宋朔按着按着发现趴着的那人没了动静儿，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唐哲都已经睡得很熟甚至打起了小鼾了。他笑着刮了刮唐哲的鼻子，“小混蛋折腾完人睡的倒快！”

　　他把唐哲翻过来盖好被子，自己又去窝了一晚沙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他去敲卧室的门，“唐哲起床了，你今天有没有课？”

　　里面好半天都没动静，宋朔等了一会儿又说道：“你再不起来我就进去了！”宋朔也就打个招呼，边说着就开了门往里走。唐哲还整个埋在被子里，宋朔掀开被子。

　　唐哲把自己蜷成了个虾米，被宋朔掀了被子也不知道，还睡的香甜的。宋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喊道：“唐哲？唐大帅？”

　　唐哲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衣服都被卷了起来，但人还没醒。宋朔抬手在他腰间捏了一把，“唐哲？”那头睡的和猪一样，宋朔拉着唐哲的胳膊把他的翻过来平躺再展开四肢，然后好笑地看着唐哲迷迷糊糊地又缩了回去。宋朔也不停，接着又是捏唐哲的脸又是扯他的胳膊腿，终于把唐哲弄醒了。唐哲一脸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宋朔，端详了一会儿才恍然道：“宋，宋老师？”

　　宋朔扬了下下巴，“起床了，你有课没有？”

　　唐哲还懵着，“课？没，没有……”说完就又倒下去了。宋朔无奈干脆让唐哲继续睡去了。

　　结果这次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宋朔突然听见卧室传来“啊”的一声，然后是唐哲跳下床在屋里乱跑的脚步声，唐哲一边跑一边喊：“宋老师？！宋老师？！”

　　宋朔从卧室门口冒出个头，“嗯？”

　　唐哲一把指向“罪魁祸首”：“你怎么不叫我起床，我上课要迟到了。”

　　宋朔摸了摸额头，“唐哲唐大帅，我叫了你不止十分钟……”

　　唐哲也没功夫搭理宋朔，一边匆忙地穿衣服洗漱一边抱怨：“我下次再也不过来了，就过来两次，第一次睡不着，第二次睡不醒，你这里有毒啊！”

　　宋朔倚着门框喝豆浆：“是是是，我这里有毒。等等！”他一把拉住唐哲，“去厨房晾了豆浆，去喝一杯。”

　　唐哲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表，半晌烦得“诶”了一声，又飞快地冲进厨房，宋朔几乎都听得见唐哲灌豆浆的“咕嘟”声。

　　“别太急，小心呛着。”宋朔慢悠悠地提醒道。

　　唐哲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咚”，旋风似的跑出屋子，“我走啦！”

　　宋朔“啧”地跟到门口喊道：“跑慢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