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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欠下的债【修文】 ...

  •   现在刚刚打完八盘沟一战。木槿虽说刚刚重生,但却对此战记忆尤深,一回想起来还是满心的愤懑。如今的木槿可是当了多年的将军,退下来又做了多年的侯府夫人,十来年的日子都是说一不二的。现在回忆起八盘沟一战,木槿是恨不能拍桌子摔凳子,可以想象,若是那荒唐的指挥周公子在她面前,不说打他个鼻青脸肿,也能把他骂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八盘沟地情复杂,是设伏的最佳地点。然而那个没脑子的居然指挥大家在八盘沟正面攻击。木槿等人苦苦进言,他却自负得一概不听。只能无奈从命,明知是死局还是上了战场。

      那一战,漫天血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双方杀得天昏地暗。本来那一场仗是轮不到木槿的,可是听说了那荒唐的指挥策略,她实在不放心让兄弟们就这样白白上去送死。于是和一个当值的军医换了班,跟随大军前往战场。

      想想那些兄弟:像白书生,虽然人有些迂腐,不管什么天气手里都离不开那把折扇,但是个好心的耐心的;又比如李大头,人虽莽撞了些,但力大无穷,倒拔垂杨柳也是能够做到的,为人最讲义气;还有田果果,和自己一个村里出来,一路上都特别照顾自己,帮着隐瞒女扮男装的事情……这么多兄弟,每一个都是活力四射的有着无限可能的青年,哪一个折在了战场上,都是同袍的悲伤、家庭的灾难、国家的不幸。

      起先,伤员一批一批地下来,木槿和军医就不停的救治伤员,止血、包扎、上药,严重的就正骨、截肢,还有的处理不了的就抬在一边,等着他们慢慢地去了。

      可是,来不及,实在来不及。

      伤员一个接一个地送下来,几个军医大夫根本处理不过来,直恨自己为甚么不多长几双手脚。慢慢的,送下来的伤员大都是救不过来的,轻伤、中等程度伤的几乎没有;再后来,伤员越来越少,大家不是在忍着疼痛坚持战斗,就是被敌军砍倒喘着粗气等着用尽最后一口气与对方同归于尽。

      到最后,剩下的几个军医不得不放下治病的东西,拿起武器取人性命。以防眼前的伤员还没处理好,自己就被剁成了肉泥。

      木槿带着几个大夫和路上遇到的溃不成军的士兵一路拼杀,找到了白书生他们。他们都是打过几场大仗的老兵油子了,知道怎样在保全自己性命的情况下取敌方首级。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被逼到了一个角落,一个个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一路上过来,我听到有不少人在骂,骂天地,骂敌人,骂朝廷,骂指挥。然后在骂声中结束生命。

      木槿带着剩下的兄弟,成功和白书生他们会合,在附近的隐蔽处躲了起来。几个大夫没有休息,用刚刚收割过敌人性命的双手处理了众人的伤口。

      木槿一边上着药,一边和白书生交换着消息,很快就制定出一个能够尽量保全所有人方案:在这里隐蔽设伏,以逸待劳,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力求反击突围。

      眼看着敌人大部队就要打过来了,大家相互看看,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隐蔽,其实大多数人的隐蔽,都是躺在不起眼的尸体堆里装死人。

      敌人其实并不难打,他们虽然勇猛,但是却没有那么多的计谋。一个小小的反击,就成功的将他们阻止,还能乘胜追击,把他们赶出去十多里。

      到最后,被打怕了的胡虏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从死人堆里跳出的我们直取首级。他们以为从死人堆里跳出来的士兵是死去的英灵化作的神兵,闻风丧胆,见着就跑。而反击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散兵加入了队伍,到最后,一队溃兵创造了一个甚至可以被称作是奇迹的小小胜利。

      然而这胜利太过沉重。原本双方兵力相当,大周的军队设伏之后,就能四两拨千斤,大获全胜全歼敌军都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大周这边损伤大半的兵力,敌人却还在沟里驻扎着。

      鸣金收兵之际,木槿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几个自己的兄弟都还有一口气。然而,紧接着,就头重脚轻的倒了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腿上已经中了敌人的毒箭,这时候毒入全身,整个小腿已经青青紫紫肿的老高。

      再次醒过来,才知道是弟兄们抬自己回营,并且是军医老马替自己将腐肉一点点刮干净,处理好伤口又清了余毒,这才捡回一条命。而且,还有田果果寸步不离地守着,坚决不让其他人碰到自己,严守着自己女儿身的秘密。

      想来,木槿自己刚刚神志不清时感觉到的疼痛应该就是在刮腐肉了。前一世,这一仗算是打赢了,然而最后的功劳却全都记在了那位瞎指挥的公子哥儿指挥身上。大家愤慨又终归无奈,最终只有认命。

      大家都在想,如果有一个能体会我们下层将士的辛劳的将军,有一个能带着我们打胜仗的将军该有多好。

      可是,大多数人也仅限于想想,自己的项上人头还不知能不能在下一场仗中留下,将军谁当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白书生并不就此停止。他就是自此一战,坚定了想要培养出一个出自底层的将军的理想。他本选中了我自己,可是自己却拒绝了,他这才将目光转向梁蕴宽,梁蕴宽没有拒绝,就那样接受了书生的辅佐。

      而最后,书生为了替梁蕴宽争权夺利被赵党的大人盯上,不接受策反就干脆利落地被解决了,还牵连上了正准备着婚礼的冬梅。

      想到冬梅,自己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咧开了。她是自己救下的一名边疆女子,当时一群男人围着欺负她一个女孩子,自己看不过眼,就出手救下了她。她为了报恩,说要以身相许,吓得自己当场就跑了。她却很是坚持,将家搬到了军营边上,有空就混进来帮忙洗衣做饭,和一众将士混得极熟。明明是一个豪爽的小辣椒,却常常红着脸看自己。

      大家常常打趣她是自己的小媳妇,而她也不解释,就睁着毛嘟嘟的大眼睛噗刷噗唰地看着自己。

      到最后自己被逼得没有办法,向她说明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这才以姐妹相称,再不提以身相许。

      再后来,书生看见机会来了,温水煮青蛙似的一点点将人揽入怀中。只可惜,二人最后被奸臣害死,连亲还没有成。这一次,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撮合他俩,保护他们。

      这好一番回想,往事今日,影影绰绰,交织在一起。一时之间,不知今夕是何年。后悔、感慨、庆幸、悲伤,种种感情百般滋味。现如今,也不知菩萨给自己延了几年几日的寿命,过的一日便过好一日。跟梁蕴宽有关的事情,木槿现在一点儿也不愿去想,能躲就躲,就怕她自己一看见他,就一刀捅上去。

      眼下,顶顶要紧的,除了养好伤,就是争取到军队里的指挥权,化被动为主动。前世的自己,把所有的功劳全都推到了别人身上,好几年,还是白身一个。这重来一次,哪怕只是为了上辈子因统领胡乱指挥而枉死的兄弟们,也要挣出个将军的名头,护得一方安宁。别的不说,做了将军,头一件大事就是把那周公子给免了。

      下来,就是要替哥哥找到青泠草。只要一想到哥哥、爹和娘最后都因为那一株药草丧了命,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心就一阵阵地疼。这辈子,哪怕自己独自一人豁出命去劫皇杠,也要拿到青泠草,让哥哥和爹娘好好活着。

      心思定下,具体的计划就一步步出来了,毕竟上辈子在行伍中呆了那么久,这些事情只要起个头,早就泉涌而出。有了前世的阅历经验,这次定能少走许多弯路。

      一阵阵饭香扑鼻而来,木槿一抬头,就看见冬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纤纤素手,配着粗槽的黄褐色陶制海碗,却显得异常和谐。冬梅嘴角噙着笑容,眼睛亮闪闪的,端着海碗半跪在床边,“阿良,快趁热喝碗粥,好补补体力,你看你一觉睡了那么久,都要瘦脱形了。”

      “那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木槿顺手就接了过来。“你也快去歇歇,守了我那么久,还又忙活着做这吃的,瞧瞧这黑眼圈重的,都不漂亮了。”

      冬梅听了只是扭过头羞涩地笑了笑,并不反驳,仍旧半跪在床边看着木槿喝。其实木槿重伤刚醒,再加上刚才翻腾的思绪,根本就没有胃口吃东西。可是,看着冬梅那期待的小眼神,心就不由得一软,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

      相顾无言,只有吞咽的声音,在营里几年下来养成的吃饭从不剩的好习惯这时候不自觉地带了出来,说着没胃口,一大碗的粥还是见了底。放在肚子里暖融融的。看到干干净净的碗底,心满意足的冬梅这才起身,接过碗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阿良你就放心地在这儿养伤,都长已经特批,准许我在营里照顾你的起居了。”说着,像是达成了什么重大心愿一般,满足得很。

      片刻后,冬梅想起这次自己能被允许进营里照顾,还是因为阿良打了胜仗的缘故,又担心他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知道没有军功后苦闷,忙说道:“我知道这次的仗你们打得艰难,三营一多半的人都没了。我都听说了,这次多亏了你,当然还有那个书生,最后才赢得了的。但是,都长也说了,这次你们两个的功劳都没了,全叫那个瞎指挥的公子哥儿拿走了,我跟卫队里的一个小哥儿打听,他给我说,他瞧见给京里的信里,全都写的是他指挥有方身先士卒什么的,只字没提你们的事。这种只有个花花架子的人就不该来这种地方祸害人。”冬梅越说越气愤,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小声点,咱们这帐篷不隔音,要是叫谁听去了可不好。”木槿安慰道。

      “怕什么?他要是来了,我当面也这么说。”冬梅嘴上这么说着,却也乖乖转了话题,她也知道,营里鱼龙混杂,尤其是这特殊时期,可千万不能给阿良找来祸患。“我今天的粥熬得可以吧?瞧你一口不剩的喝完了呢。”

      “是呀,特别好喝,你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呢。”木槿也没说她,就随着她生硬地转了话题。

      “你喜欢就好,我这就去跟梁公子说说,问他再要些这种米,听说是从京里来的,平常咱们可都见不着呢。”说着,冬梅就要端着碗出门。

      猛地听到梁公子这三个字,木槿整个人都是一愣,想想刚才喝的粥是拿梁蕴宽给的米熬的,自己恨不得把刚刚吃下去的都吐出来。忙喊住冬梅:“别去了。”

      木槿一时口气很冷,冬梅不明所以,只当他不愿和冷冰冰的梁公子打交道:“你别生气,梁公子也是很尊敬你的,尤其是听说了你带着大家突围打赢了。这次的米还是他专门托人给我的呢。”

      感觉到自己的口气不好,木槿缓了缓,说:“别去了,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短。他尊不尊敬是他的事,咱们不能这样。更何况,吃了几年的饭,也没见有多不好,怎么就比不上这京里来的金贵米。咱们是糙人,吃不得这金贵饭。”

      听着木槿的一通道理,冬梅反倒被逗笑了:“知道你享不了福。我不去了就是了,好端端的别气。我这就去给你张罗糙人该喝的药。”

      木槿点点头,看着冬梅出去。一个人闭上眼睛,觉得胃里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说好的不牵扯,结果第一顿饭就牵扯上了,梁家的饭,又岂是那么好吃的?当初自己发现和梁蕴宽之间的矛盾无法化解时,也不是没有想过合离。

      自己一个能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十年,刀尖舔血的人,怎么会像深宅院落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娇小姐那样,害怕合离呢。

      只不过,一来当初是皇上赐婚,不好闹得厉害;二来,爹娘和哥哥都已经不在了,自己若是合离了,就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住着,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太过孤单;三者,自己还抱着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希冀,希望他能回过头来看看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欠下的债【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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