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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痴者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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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軒揚住在郊區的別墅中,寂靜的馬路無限延伸,星點的燈光將前路照得朦朧,本來就相當疲憊的冥宇,只覺得自己的精神愈加恍惚,踩著油門的腳完全沒有知覺,就這麼保持著勻速在高速上奔馳。

      好在自己和某人早已被狗仔放棄蹲點,否則這個時間點走這麼一條路線,鐵定會有人作伴,沒准還能鬧騰幾下閃光。

      沒有駛入特意敞開著的車庫,冥宇將車停在了大門口,低調地招搖著。當然,他壓根沒想到自己這車娛樂圈裏都認識,而冉軒揚這地方,也算是眾所周知,說到底,他只是覺得方便,聊完劇情,開回家的時候不至於還要去車庫把車給倒出來。

      門是微微開著的,但冥宇沒有直接推門進入,而是禮貌地按了下門鈴,等待屋子的主人出來開門。

      「門開著,自己進來。」冉軒揚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沒有一絲睡意。

      聞言,冥宇也不再客氣,推開門,在玄關處換上鞋子,脫了外套,轉身把門關上後,才走了進去。

      一樓是個寬敞的大廳,一整排的舒適真皮沙發以及一個70英寸的超大液晶電視,將整個客廳渲染出一種大氣而又舒適的氛圍,想像一下側身躺靠在沙發上,看著仿佛畫卷一般的液晶屏幕……果然是個會享受的人,冥宇只思考了一秒,就把將目前自己所住的舒適三房兩廳的公寓換成別墅這個念頭給打消,他一個人,不需要這麼大的空間。

      冉軒揚並不在視線所及的地方,在冥宇踏上軟綿綿的地毯,走到沙發邊時,他正端著兩杯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從木制樓梯上走下來,頭髮沒有紮起來,就這麽披在肩頭,普通式樣的居家服,寬鬆而舒服,使他顯得更加愜意。

      聽聲音還是精神的,但看到樣子時,卻又那麼懶散。將咖啡遞給冥宇,冉軒揚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也不說什麼客氣的話,就這麼耷拉著眼皮打了個哈欠。

      謝著接過咖啡,冥宇輕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味直撲口腔中味覺的每一個觸角,瞬間將那濃郁的香氣傳遞到了腦中,微微刺激了神經末梢,一下子就將睡意清了個空。

      難怪別人都說,會享受的人,多半不是燒了一手好菜就是會煮一壺好喝的咖啡。

      「劇本已經看過了?」同樣喝了一口咖啡,冉軒揚將咖啡杯放在面前的水晶茶几上,隨意地開了口。

      「嗯。」沒有放下杯子,冥宇依舊捧著咖啡杯,慢慢地品味著。

      「你覺得你能演繹癡者這個人物?」和普通就人物性格以及外形的探討不同,冉軒揚直接拋出了一個應該在討論最後才問出的問題,然後看著冥宇那張完美無缺的臉,等待著他的回答。

      說真的,在仔細研究過劇本後,冉軒揚還是後悔了,他沒有想到這會是一部這麼好的劇本,更沒有想到,他在深讀了三遍之後,居然會對這個主人翁產生難以置信的熱忱,有太多的靈感從體內湧向指尖,開始叫囂著想要做些什麼,冉軒揚太想看著一個完全符合劇作中的人物被自己打造出來,並且相信,這樣的人,絕對也會感動每一個觀眾。

      激動的情緒在體內遊蕩過幾圈後,便無法控制地懊惱了起來。

      冥宇!呵呵!居然是冥宇!這個演技完美到精確的男人,是最沒有可能演出這麼一個令人人都忍不住為之感動的東西,也許一個普通的,沒有上過演戲課程的人,都會演得比他好,起碼那東西裏面有他本身的靈魂,而不是那些技巧性的玩意。

      慢慢放下咖啡杯,冥宇抬起頭,對上了冉軒揚的眼眸,然後用沒有太大起伏的聲音回答,「是的,我認為我能演好這個人物。」

      那是一種不張揚的自信,卻足以讓人將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等形容詞套用在他的身上,靜靜地注視了幾秒,冉軒揚微微彎了下唇角,似有似無地笑了一下。想要確認,他卻突然站起,拍了拍身上褶皺的居家服,回了句,「好吧,那我們就試一下。」

      不同于普通的電影主要靠情節精彩而取勝,《癡者》需要的是演員本身的實力與魅力再加上導演所運用的表述手法,將整部看似無趣單調的影片渲染到一種能震撼每個人心靈最深處的作品。

      稱之為乏味而又灰色的文藝片,確實沒有錯,也難怪公司高層在知道兩人不約而同選擇這部劇本後,氣得七竅生煙。

      冉軒揚所謂的試演,就是把冥宇帶到他的主臥室,在看到那張足以躺下六個男人的黑色大床時,冥宇是有一絲迷惑的,這種試演他經歷過很多次,並不是公開性質的,只是為了能夠和導演有一個溝通,在開播之前一起琢磨人物的性格,有時商討晚了,到了淩晨還在試演的情況也有,但刻意把人帶到自己臥室的導演,冉軒揚是冥宇遇到的第一人。

      當然,沒多久,冥宇馬上知道了他這麼做的目的,絕對的單純,單純到一般人無法理解的地步。只見他懶懶地挪上大床,舒適地,甚至於不顧形象地放鬆身體,就這麽躺在床上,還拿了個舒適的皮墊子放在腰後,看著床對面的冥宇,說了句「開始吧。」

      敢情他老人家把人帶到臥室來試演,只不過為了給自己一個最舒適的觀眾席?!

      並不是特定的演某一場戲,而是冉軒揚想要看到劇中的主人翁現在站在自己的面前,這是一場沒有臺詞,沒有具體情節,但要演繹出一個劇中人物特色的戲,不容易,很難。

      因為沒有能夠飛翔的鴿子,冉軒揚隨意說了個火字,便說了開始。

      但無論他表現得多麼隨意與非專業,冥宇在刹那還是立即進入了角色,今天整整一個晚上,他將劇本深深刻入腦中,並無數次冥想練習,自認為已經能夠很好的進入這個「癡者」的角色。

      冥宇原本就很淡漠,並不是外界渲染的冷漠,冷漠會有一種強烈的主觀意識,來屏蔽甚至於鄙視周圍的一切,而冥宇不是如此,他只是純粹的與周圍融合不到一起,自己也完全無所謂的樣子。但即便如此,淡漠的冥宇仍然是出彩的,不是絢麗奪目的光彩,而是一種讓人一旦注意,就移走不開視線,越看越有味道的類型。

      但在冉軒揚說了那句開始吧之後,他整個人的存在感突然就消失了,仿佛這個房間裏只有冉軒揚一個人一樣,那是一個被全社會漠視的精神病患兒,他骨子裏的畏世,讓他顯得無比自卑,他害怕周圍人的指點,卻又不知道這種害怕能夠如何合理地隱藏,於是顫抖地強迫自己變得愈加渺小。

      說實話,那瞬間,冉軒揚是有些詫異的,詫異冥宇竟然能夠如此快地進入角色,並傳神地將人物的特徵演繹到位。

      房間很大,好像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著自己,自己很渺小,卻無法從這個龐大的世界中消失,永遠像一根刺一樣存在,即使你不去紮別人,別人也會因為撞上你而謾駡你的存在。

      冥宇確實很快融入了角色,立即忽視了這裏是哪里,周圍有什麼人,但那雙好似攝像頭一樣的眼眸緊緊鎖著自己的感覺,還是令他頭皮發麻,只能更加苛求自己近乎完美的演技,不讓絲毫的瑕疵被那敏感的機器捕捉到。

      突然,沉默的房間內,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是如此唐突,但冥宇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再然後,是打火機噴出的明火,燃燒著香煙頂端,瞬間將煙草味釋放。

      在明火竄起的刹那,冥宇神經質地抬頭,目光緊盯著那活躍著的火苗,眼神也仿佛燃燒起來了一樣,靜靜盯了三秒後,原本那個平淡無奇,容易被人遺忘的人,突然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冉軒揚不眨眼地盯著冥宇,對他微乎其微的面部變化略微讚揚,不得不承認,在自己接觸過的那麼多演員中,能夠精確到面部每一塊肌肉運動的,除了冥宇沒有第二個人。

      哢嚓一聲,打火機合上,刹那間明亮起的東西緩慢消失,直到一滴不剩。

      很完美的演技,沒有一句臺詞,甚至只有幾個細微動作,但不可否認,沒人能比冥宇做得更到位。

      於是,再一次,冉軒揚將那個特定的物變成了一串鑰匙。

      幾乎如出一轍,冥宇迅速進入角色,再次成功地把一個癡者,一個精神病患兒,一個嚴重的戀物癖患者的一系列表情演繹到完美。

      閉了下眼睛,冥宇出了戲,再次睜開時,是那雙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眸,此時略微興奮地閃爍著光芒,緊盯著床上自始至終包圍著自己身體的視線。

      他對這兩場試演,相當滿意。

      看著那略微紅潤的臉,冉軒揚嘴角習慣性地蓄起一抹似有似無的邪笑,將那竄第二次被當成主要道具的鑰匙放在唇邊輕輕印上一吻,聲音不響,卻足以令對面的人聽到。

      「冥宇,你,不合格。」

      耳朵第一時間聽到了這句話,冥宇還處在興奮狀態的身體就好像突然被澆了一大桶冷水,冰涼透徹,原本紅潤的臉頰也唰地變慘白,不過下一刻就因為強烈的不滿而又漲紅。

      冉軒揚沒有移走視線,自然是將冥宇這一系列的反應全部收入眼底,再次感歎造物主的偏心與外界的過分吹噓。冥宇的長相確實是他最大的武器,無論哪個表情都不失俊朗帥氣,至於吹噓,此時此刻,冉軒揚只看到一個普通的人,一個有脾氣有性格的人,哪有外面宣傳得那麼冷漠無情?
      當然,他有沒有感情,他長得好不好看,這兩點,對冉軒揚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為什麽?」冥宇很少動氣,在一陣仿佛波濤洶湧的怒意浸過全身之後,理智還是起了作用,但雙唇還在輕顫,眼神卻灼熱地和冥宇一貫的純粹眼神扯不上邊。

      冥宇是科班出身,並不是一路順利的,最早也被人當作花瓶形容,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還因為這個花瓶的稱呼讓他不敢去接戲,只能乖乖讀書,暗自努力,力求將演技琢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最初的幾場戲,演得並不好,導演的批評也不是從未聽到過,但每次冥宇都會十二分用心地去融入劇本,演活角色,直到現在,功成名就。

      所以對於冉軒揚幾近決斷的判斷,冥宇是不服的,自己並不是不懂演技的新人,這兩場戲所達到的高度,以及效果,自己非常滿意,他不相信這樣的演繹還不能達到冉軒揚的要求。

      看著那雖然不服,但沒有絲毫怨意,只是希望得到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一個足以說服他答案的追根究底的視線,那麼地不屈不饒,灼灼有神。

      「你的演技,根本沒有感動到我。」再次拿出煙盒,點燃了一支煙,叼在唇間,冉軒揚在煙霧嫋繞下看著對方慢慢皺起了眉頭,似乎在琢磨著這句話。

      「那怎麼樣的演技,才能感動到你?!我自詡沒有人能比我演得更好,關於這個角色。」冥宇同樣是張揚的,儘管一向內斂,但這兩個詞並不矛盾,一種內斂式的張揚自大。

      「我不知道。」這句話,冉軒揚接得奇快,幾乎都能看到冥宇大瞪的眼眸微微抽搐了一下,「只是你所演繹的癡者,和我心中的癡者並不一樣,他缺少了一種靈性,如果少了這個東西,這部電影也就失去了靈魂,我不要你完美臻至的演技,這東西不值錢。」

      在冉軒揚說出那句,你演繹的癡者並不是我心中的癡者時,冥宇本能的想要反駁,你根本無法確定你心中的癡者才是真正的癡者,你不該否認我心中的癡者,誰對誰錯不能僅憑你的感覺!

      然而,這句話,卻因為冉軒揚的下一句話而開不了口,只能生硬地咀嚼兩下,再努力咽了回去。
      靈性?癡者的靈性?冥宇知道那東西,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人性,本質上的東西,而對於演員來說,那些東西就是靈性,如何演繹好人物的人性,也是他們琢磨得最多的東西。

      自己演得失去了靈性?腦中回憶著之前的兩幕戲,人物在看到所喜愛的物品的前後是有鮮明對比的,之後的興奮感也很到位,充滿了靈動,冥宇不知道冉軒揚還要什麼。

      「當然,你已經很努力了。」側過身,冉軒揚將抽了一半的煙整個掐滅在矮櫃上的煙灰缸,這句話說得很冷淡,但卻讓之前還在低頭思索的冥宇猛地抬起了頭,炙熱的目光再次穿過煙霧,死死投在冉軒揚的身上。

      你已經很努力了,但還是演不好,那只能說明你的天分如此,我根本對你沒有抱更大的希望。

      感受到冥宇強烈的不甘與不服,冉軒揚卻全然沒有在意,怎麼說人家也是一影帝級人物,儘管不是全球性質的,好歹萬人迷這樣的稱呼是絕對不夠的,這麼被人打擊一場也難怪他面子上,甚至骨子裏過不去,但那又如何?冉軒揚從始至終沒有改變過對他的看法,再加上他的演技也確實沒有能讓冉軒揚為之一震的東西,完全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

      「我們都小看這劇本了,今天太晚了……」冉軒揚繼續自說自話,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睡醒後我會告訴總監,讓他更改劇本,這次我會選故事性更強的,娛樂大眾。」

      冥宇依舊沒有動,只是筆直地站立著,看著冉軒揚又打了個哈欠,隨後竟不顧房裏還有個人,大咧咧地脫了家居服,鑽進了被子。

      「我先睡了,你等下出去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帶上。」說完,冉軒揚側轉了個身,按下身邊的電燈按鈕,房間瞬間變得漆黑,只留有牆上有一小盞夜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痴者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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