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告别 ...
-
尾声(一)
张挺如约而来,林锦接到他的电话时正在给学生上课,等下课的时候,张挺已经早早的等候在单位的外面。
“你们这个小单位有模有样,很有前途,刚才偷看你讲课的模样,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张挺一看见林锦并不打招呼,开口就滔滔不绝的评价林锦的单位,仿佛他真是为他电话中所说的单位而来。
“还得请你多多指教。”林锦想起张云的事儿就有些拘谨。本想问他自己用那两字形容,想来张挺不过随口一句话,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客套。
“指教不敢当,我可是门外汉。”张挺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诡异的表情把他的年龄缩小了好几岁。不过,很快,他并不甘心,话锋一转:“你不想知道我用那两个字形容你?
“那两个字呢?”林锦本来想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不过张挺看上去嘴有点油和损,但是毕竟他也是学历高的知识分子,林锦只好谦虚的问了。
“震撼。”张挺一本正经,看着林锦不相信的样子,又开始找证据:“难道没有人称赞你上课很震撼吗?”
林锦笑了,上课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中重要的一环,当年别人的评价和自己的感觉林锦是知道的,虽然还没有人用震撼二字,但是与这个意思相近的词还是听说过不少。
“我说有吧。”张挺又开始得意了。突然他莫名其妙的望着天空,说了一句:“老兄,我终于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迷恋她了。”
林锦知道张挺说的是张云。不过,张云迷自己,当时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只是前些日子重新读那些来往的信件,拾起零碎的记忆,当时的他,是比自己爱他多,应该称的上是迷恋吧。
张挺和林锦在单位旁边一间咖啡屋里坐了下来。午间时光,又是上班的日子,咖啡屋里的客人并不多,悠闲的人更少。林锦想找一个比较私密的地方,被咖啡屋的主人引到露台上来。这里的环境真正的不错,栏杆上摆满了盆景,但是造型清新淡雅,有几个盆景里有些小花,肆意的开着,却不张扬。露台上仅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是圆形的,桌布是白色泛着星星点点的明黄,仔细一看,是一些碎花和本色的暗纹的植物。椅子是藤条椅,刚进入4月份,阳光还很温柔,暖暖的像丝绸。
“是个优雅的地方。”张挺像林锦竖起了大拇指。
“我也是无意中撞到的。”林锦说。“今天运气好,这里还没有预定。”
当咖啡端上来的时候,张挺和林锦的话题也转到了张云身上。
“你想问什么呢?其实我想起的也很有限。”张挺恢复了自己的真诚和礼貌。
“我想问他老家在哪儿,他葬在哪儿。”林锦直了直身子,平静地问。张挺仔细看了看正襟危坐却十分内疚的林锦,想回答。没想到林锦轻轻的又说:“你有他的照片吗?他临终的时候说了什么?”话语一轻,林锦的眼里包着泪花。
“难道他当时没有告诉你他家里的情况。”张挺不解。
“可能告诉我了,可惜我忘了。”林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还青春记得他爸爸去世他讲给我时悲伤的表情和我不知所措的心情,也记得他讲他在家过年的百无聊赖和欢喜,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家在哪儿,不怕你说我,我连他的面目都模糊,只记得他说话的语气和开心和不开心时候的神情-------”
张挺听得很认真,没想到林锦突然不说了。他有些不明白的望着陷入回忆中的林锦。
林锦勉强的笑了一笑,“我是不是扯得太远啦。”
“没有没有。”张挺摆摆手。等着林锦继续下去,可是林锦却满怀期待等着张挺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
“我每年还要去看看张云的老母亲,八十多岁了人了,身体仍然很硬朗,现在还在行医,周围的老百姓都称为活菩萨呢。”张挺看林锦半边没有说话,夹了一口咖啡,说了一句。
“他当年说他学医也是受父母的影响,虽然有点苦有点累,不过看到自己的病人变得健康,那份喜悦是无法比拟的。”林锦结束了张挺的话。
“我也是这样。”张挺本来想这样说,可是看看林锦现在心中只有张云,也不好转移话题。他说:“他是这样的人,工作起来超级认真,我们当时导师严厉,不肯轻易称赞某个人,可是对张云赞赏有加。可惜天妒英才------”张挺本来想大发一番感慨,可是她看见林锦的眼圈红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嘴唇紧紧的抿着,本来有些棱廓的唇形只看见一圈隐约的白,黄白的脸变得有些惨白,似乎能看见底下由于情绪激动流动的血脉。楚楚可怜,张挺想起了这个词。
“对了,他家在四川一个小山村,他也葬在那儿。他的照片,我那里应该有,只是没有他的单人照,他这个人不大爱照相,仅有的几张,还是一些大型的场合和会议的资料照片,当然还有不可缺少的毕业照。他离去的时候,我不在身边,亲人也不在身边,他只是清醒的时候要求一个同车受伤很轻的人把他随身携带一个包裹交给他的家人,让他们把它埋在自己的身边,还说几句儿子不孝,让妈妈不要过于伤心,让弟弟好好孝敬妈妈的遗言,其它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张挺一口气回答了林锦提出的所有问题,仿佛一岔开,林锦又会陷入忧伤里。
“嗯。”林锦还是哽咽了。她知道,他心中应该还有想说的话,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张挺其实隐瞒了张云的一些遗言,张云去的时候,神志相当的清楚,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有条不紊的交代了几件事情,一是他是谁,应该同谁联系。二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如何处理。三是让人记下来向母亲和弟弟所说的话。四是留给导师和张挺的话。导师的话张挺不听也知道,留给张挺的话其它张挺都能理解,唯有一个让张挺迷惑不解,要求张挺千万不许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林华,张挺想林华伤张云真的很深的,到死也不愿意原谅她。这也是张挺没有用心找林华的原因。想想也知道,张挺知道林华是师大的,又是学什么的,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可是这是张挺不敢告诉林锦,过去了,无论爱和恨,都如东逝的流水,没有必要给用心生活的人一个沉重的心里负担。
林锦和张挺两个人对坐了许久,咖啡凉了又换,直到夕阳西斜,两人才从记忆中走出来。
离别的时候,张挺嘱咐林锦:“林华,张云一定希望你很快乐和幸福,没有必要沉浸在过去,放过自己和他。”
“我知道。”林锦说的很轻,抬起来张挺却看见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神里满怀坚定。张挺的心中再次一颤,同第一次看见林华一样。
“那就好。”张挺敛住了自己的心神。
“谢谢你给我讲这些。”林锦说。
“没什么。”张挺还想问以后我们还会见面么,可是一碰上林锦清澈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有小小的怯意,仿佛占有不该有的东西。
尾声(二)
林锦推算着日子,特地请了三天的假,对丈夫说要外出一趟。丈夫看到她前些日子黄白的脸色有了红晕,深陷下去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采,夜晚睡的比较安稳,便也答应了。
林锦没有叫上张挺,只是细细地问清了张云家的具体地址,张挺没有提出陪同林锦一同前往,在他的心中,他很笃定在那一天在那个地方一定能见到她。
乡间的路崎岖盘绕,林锦每次回老家都有少许的不适。可是到张云的老家,却意外的精神,当大巴车绕着山盘旋而上的时候,林锦把车窗推开了少许,窗外已经是一片翠绿,亮亮的颜色提点人的精神,空气清晰微冷,旁边同坐的一个农村模样的中年男子说:“出来旅游的,这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林锦不善于同陌生人说活,勉强的笑笑,情绪上是拒绝的。
男子见林锦没有吭声,并没有就此打住话题,看林锦着装规矩,脸色却不大好,又好心的问了一句:“是来求医的?”
林锦有些不解,难道坐这种车的外地人不是旅游就是求医的吗?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这里有神医?”林锦打破自己多年的禁忌,有一个陌生人攀谈起来。
“你不知道?看来你不是寻医问药的!”男子略略有些失望。“难道真的是来旅游的,一个人?”男子毫无顾忌的上上下下的打量林锦。
林锦依照自己的认识觉得遇见骗子,总是通过提问来套取的情况和信息是骗子的常用手段,而把自己打扮的如常人一样又是骗子的高明之处。
林锦暗自揣测,并不吭声。不知突然又想到张云这样说过年轻的她:“你是个喜欢思考的人,本身是你的长处,可是,你思考的太多太杂反而降低了你思考的质量,是你的思考失去最初的方向。”多少年过去了,这种情况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常常在一个问题方面多角度的思考,但是由于思考的博而杂,后面便演变成思考的开始究竟是为了什么,把自己陷入了犹豫不决,尤作困兽斗的两难境地。
想到此,林锦对男子说:“我来找一个人。”
“走亲访友?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男子特有聊天的兴趣,似乎为了打发大巴车上无聊的时间。
“不是,我找------”林锦本来想说我找张云,想想又是在不妥。“我找一个老太太。”
“是不是张湾的黎蓝老太太?”男子饶有兴趣。
林锦不相信的看着这个男子,似乎他有通天的本事。
“看看,我又说对了,你还说你不是求医的,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嘛!”男子爽朗的笑了,同当初张云一样的神情。
“我-----”林锦下意识的想辩解我没有隐瞒,突然又觉得跟一个陌生的人辩解有什么意义。自己确实是找张湾的黎蓝老太太,听张挺说,黎蓝在这一带颇有名,如果这个男人恰巧是张湾的人,知道黎蓝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你是张湾人?”
“不是,我家离张湾还有一段距离,这个大巴车会把我送到终点站。我曾是黎蓝老姨的一个病人,前些在外做生意打拼,经常花天酒地,钱是挣了不少,胃子却闹意见。在城里的大医院看,非要动手术不可,还说已经是晚期。我妈听说后死活不同意,硬拽着回来,求着老姨救我。老姨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老话不错,不过我的病必须成事,却需要我自己的努力。在老姨的调理下,你看我现在还像有病的人吗?不过,我从此喜欢上了老家的生活。在老家打拼,不需要身体做本钱的。”男人滔滔不绝,生怕一停下来,林锦就不听了不理了或者不相信了。
林锦却听得饶有兴趣,张云的妈妈黎蓝,自己认识的张云,他们都是熟悉的人交口称赞,都是英雄,都是了不起的人。
林锦在张湾下车的时候,那位不认识的男子还热情透过车窗给她指路。
不过,即使没有人指路,林锦也不会迷路,沿着乡间小道走上不到5分钟,在一个三岔路口,林锦看见了张挺,一身淡蓝色,上衣夹克样式,棉质的休闲裤看不到压过的重重的痕迹,一双有着气垫的运动鞋,整个人神清气爽,丰神朗朗,颇有学者风度和医生的气质。
张挺看见林锦对自己的出现一点儿也不意外,有点不甘心,问道:“没有意外吗?”
“你说过以前只要有空每年这个时候都回来!”林锦似乎迷惑不解。
“你认为我今年一定有空吗?”张挺继续问,不甘心的心里表露无遗。
“我不知道。”林锦坦白的说。“你这段时间不忙?”随之又反问,认真的样子实在不适宜张挺继续这样纠缠下去。
哎,张挺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单纯也有诸多不好,容易一根筋。
“黎蓝老姨在等着我们呢?快走。”张挺不再问和回答无聊的问题。
“黎蓝老姨,大家都这样称呼她吗?”林锦好奇的问。
“是呀,你一会儿也称呼她黎蓝老姨吧。”张挺说。“我也简单的给她说了你的情况,说你可能来呢,一向宁静的黎蓝老姨还有点小小的激动呢?”
“好。”林锦一路上都在想叫张云的妈妈什么好了,自己怎么给她介绍自己呢,现在张挺这么一说,心里平静多了。
到张云家的小路二十来分钟的乡间小路,一路上,张挺颇为熟悉的给林锦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仿佛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开始的时候林锦还忍不住的插上话问他怎么这样清楚,后来想想这个代替张云行孝的兄弟每年都会在这里小住,这里不是他的第二故乡么?后面的一些话,几乎是张挺的导游般的不歇气儿的介绍了。
张云的家在山的两臂之间,近似圆形的弧度使这里风景独特,在清脆的泉水声中,在苍翠的竹林间坐落着五六户人家,大多数房屋都是雕梁画柱,飞檐走壁,小别墅型。唯有张云一家,在青葱的竹子和几株高大的落叶乔木的掩映下,青砖碧瓦,泥巴色的墙,尺子模样的房子形状,保持着八十年代的农村土屋的风格。
“老姨喜欢这样的房子。”张挺解释道。“我和张雷、张雨也曾商量过,更老姨换换新居,老姨坚决不干,说是冬暖夏凉,还有丈夫和张云熟悉的气息。”
林锦终于见到了张云的妈妈,黎蓝老姨,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林锦一声黎蓝老姨便双眼微红。黎蓝老姨想见着亲人一样答应了一声,便紧紧握着林锦的手,仿佛初见入门的媳妇,略有些粗糙的老年人的手却十分温暖,林锦不自主的想起了张云牵她手的那份温暖。
那个时候张云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林锦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这样寒性的体质。”
张云说:“来,我给你暖和暖和。”说着双手捧着林锦的小手,姿势虽然有些别扭,但是林锦心中谜一样甜。张云又说:“以后我让妈妈弄两副草药调理调理。”
林锦却把手从张云的手中抽了出来,脸红的像天边的彩霞:“那怎么好意思呢?”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今天,张云的妈妈第一次牵起了林锦的手,激动之外,也说:“姑娘,你的手有点凉,走得时候从我这里带两副草药调理调理,保证有很大的改善。”
林锦用劲地点点头,微红的眼圈在老太太的镇定中慢慢恢复。旁边的张雨却说:“妈,怎么能叫人姑娘呢?她叫林华林华。”
“我看着像姑娘就是姑娘”老太太看了女儿一眼,微微鼓鼓腮帮子,神情与张云相似。林锦又看看张雷和张雨,都有张云当年的神韵,自信、笃定、真诚、踏实。平静的眼角、微微上翘的嘴角,有点上飞弧度的眉角,还有如湖水般的眼睛,都是长期认真、积极留下的痕迹。
林锦一一认识了张雷、张雨还有他们的孩子和丈夫,每个人身上都有林锦熟悉的神采,那是张云家族的印记。
张云的墓在一池清水的旁边,坟上兄妹俩和张挺打理的很干净,周围确是郁郁葱葱,楠竹,黄金藤条植物,甚至还有一些花,有些是野生的,有些可以看得出来时特地种植的。张云的墓前立着一个石碑,石碑很特别,看得出来时上好的石头材质,上面却简单写着四个字,张云之墓。
“这是我们兄妹三人他去世十年立的,当时张云留给父母的遗言中要求把他葬在这个地方。因为他喜欢这一湾水,小时候许多时候都在这里淘气,还要求就是什么也不要多写,免得母亲伤心。前十年,我们遵从他的遗言,第十个年头,黎蓝老姨说还是让围绕在他身旁陪伴他的花花草草不知名的小精灵知道这里葬着谁吧,于是我们想张云一向遵从老太太的意思,便立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墓碑。”张挺对默默站在一旁的林锦说。
林锦对张挺笑了笑,她看见张雷、张雨还有其它的人都跟沉睡的张云开玩笑,仿佛他就在她身边不曾离开过。自己泪眼婆娑,是不是大煞风景或者勾起大家的伤心事。所以他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看着小辈们磕头作揖。
“你女朋友来看你了,你高兴吧,哥哥,你小子还有福呢,这么多年还有人惦记你,我就low了,当年的那些女友个个都把我忘光了。”张雷一反刚才的正经模样,对哥哥说话没大没小,根本不当一回事儿,说着还指指旁边的林锦:“你看,你当年如果不狠心离开我们,你的媳妇就这样,你后悔了吧。”
林锦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
“哥哥,我暂且把她叫嫂子吧,”张雨一看张雷咕噜完,忙抢住话,生怕张云不能听见似得。“但是她确实不是我嫂子哈,听见这话你是不是特别生气,如果你生气的话,发挥你的超能量,从里面爬出来,扭转时空,把她变成我的嫂子不就行了吧。不过,即使你有这样的能力,我看你也够呛,听挺哥说,林锦姐姐现在的丈夫优秀着呢,你爱情上不善于把握,这次你遇到的是强大对手哟。”
林锦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刚才的张雨吗?完全是玄幻小说迷吗?张云,你以前也是这样的么?
旁边的十岁左右的张雷的女儿好奇问:“小姨,大舅真的能醒过来?”
“醒过来,能,你好好读书研习,想办法让你大爸醒过来。”张雨言辞凿凿。
林锦有些哭笑不得,其它的人却没有任何奇怪的表现。
“云儿呀,”张挺接着又说上了。“你应该有些不耐烦了吧,他们净是胡说。我呢,给你说点有用的,我现在在研究一种起死回生的法术,鲛人还有魅之类的。颇有些心得,你等着,不过,这种法术你自己要努力,现在你看看我把你的希望都找到了,林华,当年你多喜欢她呀,现在你就开始积蓄力量吧,我也努力,说不定你就能看见林华了。她的模样可不大,仿佛是君未见,不敢老哟,怕你有一天不认识她了呗。”说完张挺像林锦神秘的眨眨眼。
林锦低下了头。
十岁的孩童有无穷的疑问:“大叔,什么是鲛人,什么是魅,你给我讲讲。”
热热闹闹的一团,和传统的祭祀大相径庭,仿佛一家人节日的团聚,开心地嗑着瓜子,说着闲话,聊着家常,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样的祭祀没有悲伤,但是分外的温馨,林锦凉凉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悲伤的情绪慢慢的被浓浓的亲情代替。张云离开了二十多年,他又一直没有离开,一直那么鲜活的活在亲人的心中。
黎蓝老姨没有来,给儿子上坟,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不过她在屋里对儿子叨唠,仿佛远归的儿子在身边聊着家常。
“云儿,你真的有个女朋友呀,以前你说我还不信呢?”
“你女朋友看上去不错,是个踏实的孩子,跟你讲的一样,你这孩子也是实心眼,硬是没有一句虚夸她的话。”
“看上去她现在还不错,只是身体差了点,不过你放心,当初你不是拜托我跟她配两副草药吗?现在也还来得及。”
“还好当初你没有把这姑娘领回家,不然你就害了别个啦。”
“也不一定呀,当初你带回了家,说不定你现在还在我身边,估计是你爸,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孤单,把你叫了去,真自私,不过也好呀,我也放心了,你们爷儿俩有个伴。”
------
自言自语的许久,直到上坟的一路人热热闹闹的回来。
“那个姑娘呢?”老太太问。
“他想和哥哥说说悄悄话。”张雨说。
“我们不好做第三者。”张雷接着说。
“我们再粘他,也总得让哥哥有私密的空间。”张雨继续说。
黎蓝老太太点头。看见张挺一直没有说话,嘱咐道:“挺儿,你还是远远的守着,别让姑娘说的太久了,我看她气色不太好,这里的温度较外面低,穿的比较单薄。”
“好。”张挺转身离去。
张雨憋憋嘴:“让我守着多好,挺儿哥哥,会不会抢哥哥的女朋友哟。”
“别胡说了,你大哥听见不高兴了。”黎蓝老太太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一家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林锦一个人站在张云墓前,脑中却一片空白,说什么呢?说对不起,张云肯定不愿意听,说过往的事情,张云只怕比自己记得还清楚,说当初分手的原因,张云一定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林锦想了想,望着墓碑简单说了自己的现在的情况,这恐怕是张云最乐意听了的啦,他不是一直都希望自己快乐幸福吗?
虽然说得很简单,但是沉默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林锦这次没有掉眼泪,心中如旁边的水那样宁静,墓旁的一株红玫瑰,不知是谁栽种,分外的娇艳。林锦想了想,低下头来轻轻的吻了吻,嘴边残留的细腻和微凉是张云留给林锦最后的感觉,没有风四月初的暖和的天气,玫瑰花激动的颤抖了好几下,在阳光下反射出异样的光彩。
张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当林锦往回走的时候,他迅速的来到她身旁,问:“终于了然了。”
“嗯。”林锦看看张湾的天,分外的蓝,透明的颜色舒适而惬意,偶尔有鸟划过的身影,倾洒下的阳光,细细密密,像一层薄衫,湾里的一切,安静祥和。
“真是个好地方。”林锦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张挺的心又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不过这次他没有压制和掩饰,因为林锦闭上眼睛久久的没有睁开,张挺就放肆贪婪的看着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孩童一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