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奇杰之〈Pray〉》夜阑雨静

2、重逢X新朋友X狐狸

　　沐浴在强光里，那记忆中的男孩如今已经拔高成一个削瘦颀长的少年。尽管他身上穿着和当年同个模样的绿色衣装。

　　执拗往上树立着硬若钢索的发型依然没有什么大变化。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蛋刚毅了许多，灿若艳阳的琥珀色大眼灵动澄明一如既往，鼻子似乎挺了一些，唇也厚了点，表情……

　　大大咧咧的，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就是那个小杰。

　　两个人都呆立许久，目光专注地在彼此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也几乎是同一刻回到彼此的脸上。视线再次交会。

　　“……奇犽！真的好久不见──！”

　　先发出声音的，是小杰。

　　他一双辉映着太阳光而明亮如金的大眼笼上层激动的水雾，充盈满身的喜悦令他连说话都在颤。

　　仿佛想也没想，他跨步上前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至友。

　　突然就被他抱住的奇犽也很高兴，熟悉又久远的味道一下子就冲入鼻间，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连带止住那呼之欲出的酸涩，笑骂道：“……太紧了，笨蛋！”

　　怔了一下的小杰，连忙松开，“啊啊、抱歉……奇──”不过却是奇犽在此时也伸出手，用着相去不远的力道按了按他的背，维系住这个拥抱。

　　几秒后，才随着他嘴里悠悠飘出的叹息声，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这小子幸好没又缺胳膊少腿的，否则我绝对要生气。”

　　小杰应言失笑，“奇犽你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奇犽又眯起眼细细地来回审视他一圈。那目光比刀还要锐利，只差没动手剥光他的衣服检查个详实。确认了他完好无恙，才插起双手，勉强地哼了哼：“没事最好。别忘了你这条命当初可费了多大工夫才捡回来，得好好爱惜才行。”

　　“知道知道。”小杰忙不迭地郑重附和，却是笑得连眼都弯了。

　　“看来也长高不少……”二人相对凝视一阵，沉默不久，然后便同时旋即大笑。奇犽干脆道：“数到三后一起说……一、二、三──”

　　“一七一！”、“一七四！”

　　“哈──你输了！”

　　小杰抱头大叫：“可恶──！为什么嘛！明明一直有在长的啊！”

　　“我本来就比你高嘛……话说这东西，还真吵啊，”奇犽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觉得后面那些巨鸟不断响起的背景音实在大煞风景，忍不住咕哝：“原来这里也有，我还以为只有暗黑大陆有这玩意。”

　　“哎──？原来奇犽也去了吗？”小杰觉察他话意，就着抱头的姿势惊讶地瞠大眼。

　　奇犽微笑：“是啊。不然怎么追上你的脚步？我可一点都不想输给你。”

　　“奇犽怎么可能输嘛，连身高也是……”他嘟囔了一声，没好气的别过眼，这才发现脚还弯在那里，索性盘腿坐了下来，嘴里喃喃抱怨：“可恶，我本来还想趁着这次磨练超越奇犽的，结果原来奇犽也去了──但怎么，明明都没遇上啊。”

　　“这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不过──想赢我？别作梦了。我这次去可是又变得更强啦，小杰，你是没可能超越我的！”他哈哈大笑，半蹲在小杰的面前，作出一个极为挑衅的鬼脸道。

　　小杰：“……没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呢！”

　　奇犽：“──就来试啊，怕你不成！”

　　正当阔别已久的两人正要忘我地在世界树的顶端大打出手时，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被打破了平衡。动静自后头传来，令他们具都一愣，同时扭过头去一看，居然是一个正翻越树冠上来的人影。

　　不过不是阿路加。正当奇犽一瞬间感到警惕的时候，却是身边的小杰惊讶地呼声：“……莱昂！”

　　是认识的家伙？见小杰并无防备，奇犽稍稍放下戒心，正想向下一探阿路加的所在，也在此时，光影风声再次交错凌乱，少女纤细的身影随后而至，翩然落降到他们的面前，轻灵优雅又不失俏皮。

　　阿路加拍了拍衣裙，抬起眼笑盈盈地道：“哥哥，我来啦。”

　　见到妹妹无事，奇犽安下心来，这才有余裕观察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被唤作莱昂的少年，看起来就像是披着一头活生生的及肩水藻，头顶金发丛乱无章。碧绿色的上吊狐狸眼因逆光而眯得快成一条线，和那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看起来就是一挺不正经的模样。肤色倒是介于自己的苍白及小杰的小麦色之间，有点偏黄……

　　不只气息，就连肤色也像狐狸一样。这是奇犽对莱昂的第一印象。

　　不过不可否认的，也是生得挺俊美好看的一张脸。虽然美丑之于奇犽从来不具任何意义。

　　身量目测比小杰要高，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又再更纤细一些，应该不属于近距离战斗的类型，要不就是锻炼量还远远不足。奇犽在一个正常呼吸所换气的时间就已将对方分析完毕，同时也伸出手将阿路加保护性地牵到了身边。

　　“你──”小杰似乎正想和莱昂说什么，但一见到奇犽的动作，注意力又全被拉了过来，惊呼道：“啊、是阿路加！”

　　“小杰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杰正经地鞠了一个躬。

　　少女露出了灿烂可掬的笑容，也俯身回敬了小杰一个行礼。但同时他也细心地感受到正透过牵着自己的手里传来的哥哥那微乎其微的僵硬。

　　因此他将目光投向了跟哥哥同样方向，觉察到那人的视线瞬也不瞬地落在小杰身上，于是恍然道：“啊、原来这位哥哥是小杰哥哥认识的人吗？他刚才爬得好快！我才一看到他从我下方出现，转过头来就超越我登顶了！好厉害！”

　　被夸奖的少年眨了眨眼，摇头晃脑起来，掩不住得瑟，“哪里哪里，是我性子比较急～”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滑溜溜甩不掉的黏腻感。奇犽想。

　　“哎、是、是啊。”小杰难得的有点不自在，看了莱昂似乎特别久的一眼，嘴巴几欲大张着想说什么，但在对方眨巴眨巴一副显露着无辜又期待的目光之下，选择了抿了抿唇，转而朝奇犽及阿路加伸手介绍道：“这位是莱昂．斯提亚，一星职业猎人！是和我在暗黑大陆一起作战的伙伴，他也跟我们一样是十五岁哦！莱昂，他们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奇犽还有他的妹妹，阿路加。”

　　伙伴？奇犽这才完全消除了警戒，不过随之而来的，是自己不陌生的反感。

　　──又来了。小杰不知道又在哪交上了的新朋友。

　　基本上奇犽对朋友、甚至是伙伴的定义，没有小杰来得广泛，因此他不能确定小杰此时所说的“伙伴”一词，是已经到了多少的可信程度。

　　不过，也深知他的个性就是如此，总的不要让自己吃亏就好。奇犽只是有点讪讪地这么想，一面扯出毫无破绽的微笑，伸出手，“莱昂吗？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奇犽。”

　　“你好，奇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小杰常常跟我提到你啊，总算真的碰上一面啦。”莱昂大力地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了一个仿佛极为真诚热情的笑容。

　　但身为同类的奇犽却立刻感觉到本能上的不和谐。

　　──这家伙，肯定也是变化系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近乎直感的判断，并非如比司吉所言的同类气息。而是因为那少年没有意义的小动作以及言谈间表现的情绪变化实在是太过了，那种不善于隐藏的蹩脚伪装，只会出现在毛头年轻人身上，又或者是对方为自己设定的形象所带给人刻意为之的引导。

　　耐心地等待奇犽撤开了交握的手，莱昂才又缩回手并眨着眼朝小杰看去，笑容更大：“小杰，你现在是不是想着‘可恶、又没甩脱掉你这个跟屁虫’啊？”

　　那人明明站得直挺挺地，但每一个动作却又小心翼翼得近乎诡异。奇犽又想。

　　像是被猜中心思的小杰愣了一会，气呼呼地反驳道：“才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莱昂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这里了，我明明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呀！”

　　莱昂摇摇手指，笑得得意无比，“就是碰碰运气啊。想到之前你说你和奇犽是在这里分手的，那不是就很有可能再约这里重逢吗？我也是误打误撞瞎蒙上的嘛～”

　　完全正确。

　　只是没有料想过这小子会和别人提起自己的事情。奇犽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该高兴自己被记着呢，还是该生气这家伙有没有一点警戒心啊，随便一个人就能知道他的事吗。

　　“……莱昂，你烦不烦啊，我就说要你别再跟着我啦。”

　　令奇犽惊讶的是，平时好声好气的小杰居然也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虽然口气还不至于到真的生气的地步，有的反而是更多的无奈。惊讶之余，奇犽自然也有点爽快：谁让你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伙伴”缠着小杰啦，快滚快滚，他旁边的位置是本大爷专属的。

　　“不行不行，不跟着你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好玩了。你放心，我就是跟着，不会太打扰你们的叙旧的。”

　　哪知道这家伙一张狐狸脸脸皮奇厚，说毕比出了一个“你们请”的动作，并作拉上链子状，严密地阖上了自己的嘴巴，甚至发动了“绝”，好像真一副尽力地将自己的气息和存在感降到最低。

　　小杰和阿路加同样不由给逗得噗哧一笑，他倒是笑不大出来，低骂道：“这家伙，到底怎么搞的……闹事来的吗。”

　　“奇犽，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会跟上来……”

　　但见小杰合起双手，极为懊恼诚恳地与自己道歉，尤其先前也一副弃嫌对方的模样，奇犽内心原本产生的小小不悦瞬间平衡了。甚至连探究对方底细的兴趣也完全不剩半点，他摆摆手，大度地表示：“没事，大不了一会咱们再甩开他就行。”

　　不过就是只不请自来的疯狐狸，哪里能够影响到他与小杰久别重逢的美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