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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头,连一句都不敢透露给妻子知道。因为压在心头的这件事,别说小女儿已经订了亲,就算小女儿没有订亲,他也不会让小女儿嫁过去。

      念头一闪而过,他又在心里胡思乱想着,这次妻子帮程绍找好填房的最佳人选时,他本以为,只要他稍微那么一提,程绍一定会满口应承。毕竟,让程绍娶那个填房,也是为了方便照顾他大女儿留下来的两个儿子,人选自然由他们决定。可谁知道程绍却一口回绝了,半点余地也没留。

      他心里更是狐疑,但又有些气愤,差点一口老血当场就喷出来。自己把好好的女儿交到他手上,他却让自己的女儿早早的香消玉殒,他凭什么还敢驳了自己的决定?不过,他毕竟在政场上淫浸多年的政客,此路不通再寻彼路就是,犯不着像个街头泼妇般闹得不欢快。所以,他直接就找了安南伯说了此事,安南伯果然如他所料,满口应承了,还笑呵呵地留他用了膳,好像他帮了他多大的忙一样。

      哼,不管如何,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许羡鱼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青竹迎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粉底画碧绿青松的信封:“小姐,你走了之后,吴家小姐就托婆子送了这封信过来。”待许羡鱼接过信后,又指了指圆木桌上的那只三寸见方的黑漆雕海棠花的花梨木匣子,“这也是她送过来的,说是给你的添箱。”

      许羡鱼想到吴玉笙那活泼可爱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真没想到她竟然会给自己写信,不知信上写些什么,忙展开信来看。

      原来吴玉笙最近被吴太太天天拘在家里写大字、学针线,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直到昨天才听到她要出嫁的事。先是安慰了她一番,劝她事已至此,今后好好过日子就是。又忙表决心,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她。最后说,自己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只好把今年中秋刚得的那双金镯子送给她,一表心意。礼轻情意重,希望她不要介意。

      许羡鱼心中一暖,走到桌前捧着那黑漆木匣子打开,果然看到一双金光灿灿的金镯子,提到手中掂了掂,倒是沉沉的。

      吴玉笙年纪虽小,但待人一片赤心,落落大方。自己到这个世上,她算是自己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

      内心里涌过一阵暖流,抬起眼帘,却见到一双错愕地望着自己的眼睛。

      “小……小姐,你、你认识字?”青梅捂着嘴,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羡鱼暗道一声“糟糕”,脑子飞快地转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本来就认得字,以前不过装作不认识而已。”想到青梅只是在黄氏辞世时才到她房里的,这话应该能混得过去吧。

      青梅就瞪着眼睛问:“小姐你以前装不认识字,是为了瞒过赵姨娘她们么?”

      “嗯。”许羡鱼含糊地应了一声。

      “原来如此。”青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许羡鱼吩咐青竹把镯子收好,自己回了房沉思。

      她受形势所迫,不得不嫁给那个叫程绍的男人,只是无奈之举。她当然不会像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把男人视作自己的天地。她好歹也受过十六年的教育,怎么甘心被困在一个男人的羽翼下?

      她最讨厌的就是那句“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太让人无语了,她是个人,又不是个物品,被人收藏?想想都恶寒。再说“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的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靠一个男人?

      像前世,靠男人的妈妈,不是被辜负了吗?最后离婚才能各自安全。她绝对不要重蹈妈妈的覆辙。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她要用两年的时间,赚够一笔银子,再想办法离开程绍。之后买田买地买宅子,保证自己的生活品质,再开一间铺子,发展自己的事业,闲时莳花弄草,画画写生,如此美满惬意地过完在这个古代社会的人生。

      打定主意后,她说干就干,吩咐青杏找来针线、纸笔,将白色的宣纸用针纸订成一小本子,上面一共写了七百三十个数字,每过一天,就划掉一个数字,数字划完之时,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三小姐,你写的是什么啊?”青杏不识字,看着她写在纸上的那些阿拉伯数字,好奇地问。

      “以后有空我再告诉你。”许羡鱼当然不会把心里的盘算告诉身边的丫鬟,毕竟,她们才刚相处不久,若是以后慢慢了解清楚秉性,试探她们有没有跟着自己的打算,到时候再合盘托出就是。现在说什么,还言之过早。

      不管是愿还是不愿,第二天都如期而至。

      大概是宁氏昨天的那声警告起了作用,婚礼外面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只是许羡鱼那边出了点问题。

      原来新娘子化妆前,需要请婆子先绞脸。

      所谓的绞脸,是由婆子用一根细麻线,帮助开脸者绞去脸上的汗毛。

      许羡鱼曾经在街边地摊上见识过,绞完脸后,开脸者脸上红通通的,看着都让人觉得疼得不行。

      许羡鱼一看见那婆子拿出根细麻线,立刻就尖叫着跑开了,直躲到宁氏的身后,“啊啊,我不要绞脸,太可怕了!”惊慌失措得像个稚气的孩童。

      宁氏平时见她,从来都是故作稳重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哪里见过她这样柔弱无依的时候。可奇怪的是,自己并不生气。想到她对自己的温柔顺从,又怜惜她生母早逝,忙把她揽到怀里:“别怕别怕,不开脸就不开脸吧。”

      那婆子笑得有些尴尬:“太太,这、这不合规矩啊!”

      她小小年纪就要嫁出去做填房,估计以后不痛快的时候多着呢,自己又何必在她大好的日子里再添上一件,索性一切都由得她,让她高高兴兴地嫁出去就是了。

      念头一闪而过,宁氏淡淡地道:“规矩都是人定的。”吩咐刘妈妈给婆子递上赏银。

      婆子本来就是为了赏银来的,既然拿到手,哪里还会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欢欢喜喜地退下去了。

      许羡鱼这才惊魂甫定地从宁氏怀里钻出来。

      看到她如只警惕的小动物般,四处张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中了猎人陷阱的可怜兮兮模样,满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喜娘就开着口,说着些喜庆吉祥的话,拉着许羡鱼坐回梳妆台前,浓妆艳抹地给她化了妆,打扮成千人一面的新娘子模样。

      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自己都认不出本来模样的脸,许羡鱼瞠目结舌。

      喜娘还一个劲地夸好看,把许羡鱼夸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美女一般,简直是大言不惭,睁着眼睛说瞎话,直把许羡鱼说得冷汗直流。

      迷迷糊糊中,就被人盖上盖头,簇拥着上了花轿,吹吹打打地往程家送。

      听说程绍住的是一间三进的宅子,宅子就在南城的锁榆胡同。

      当初许羡鱼一听到这胡同的名字就不高兴,锁榆胡同,听着就像“锁鱼”胡同,不是把她这条“鱼”给锁住困住吗?可是刘妈妈说,锁榆胡同之所以叫锁榆胡同,是因为原来胡同口有棵榆钱树,榆钱树下有个卖锁匠。久而久之,大家就叫锁榆胡同了。后来卖锁匠虽然不在了,但锁榆胡同的名字还是保留了下来。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许羡鱼的心却提了起来,忽然起了一种惶惶无依感。

      仿佛在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能明白她,理解她,她遽然降到这个世界,将来还会孤单无依地死去。

      一种寒凉感扑面而来,即使是厚重的嫁衣都遮挡不住。

      她冷得直发抖。

      轿帘掀开,喜婆将她搀扶下轿,耳朵里全是喧阗声一片,她像颗浮萍,飘飘荡荡地由着喜娘牵引。

      因为是填房,对原配行妾礼,她需要在入洞房前对房门拜身,才能进入新房。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就像是个局外人,可当她坐到新床上时,才发觉,原来自己在不知不沉间已经入了局。

      大红的绣鸾凤和鸣暗纹的喜帕被喜秤挑开。

      她抬起眼帘,看到一双明亮的凤眼,如果忽略到眼光中的那点讥诮的话,那双眼睛可以称之为好看。

      她呆呆地想,原来程绍长这样。

      眉毛浓黑挺拔,身材魁伟壮实,屋里龙凤喜烛的照耀下,一张五官深邃的脸清晰地映入她眼中。

      大红的礼服,穿在他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反而衬得他身姿如松,有种俊雅般的洒脱。他面色冷凝,大红的礼服映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暖意,可是却忽略不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凛冽。

      他的嘴角似翘非翘,分明对自己极不待见。像是公事公办般喝过交杯酒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外出敬酒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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