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春》梅林旧友

10、第十章

　　到了晚上，果然就少了若琴的饭食，直把她饿得饥肠辘辘。

　　好巧不巧的，惜日的姐妹若笛偷偷过来看她，见此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若琴苦着一张脸，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她。

　　若笛气得拍了一下若琴的肩膀：“早就告诉过你，那女的脸酸心苦，上次咱们俩不是见识到了吗？你怎么就不听！”

　　若琴撇撇嘴，她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这话了？

　　若笛见她饿得不行，便将荷包中的吃食全都倒出来给她。若琴中午不过吃了一小碗饭，见到有吃的，立刻塞到嘴里狼吞虎咽，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说了一句：“看来你在老爷那边过得不错。”

　　若笛苦笑了一下，“我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若琴刚好把口中的吃食吞完，闻言奇道：“难道老爷还没将你收房吗？”

　　若笛沉默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她本以为许老爷会沉迷于她的美色，谁想那赵姨娘联合林姨娘，动不动就给她下绊子，就拿今晚来说，老爷已经说好了要歇在书房这里。没曾想，又被林姨娘装病给骗走了。要不然，她现在怎么有空过来探望若琴？

　　看来这许府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件事自然就被青竹发现，告诉了许羡鱼，许羡鱼只淡淡地笑了笑。

　　不过是两个想要攀高爬上不守本份的丫鬟，她还不至于放在眼里。即使如此，她还是对青竹的机灵很是赞赏，便将宁氏交给她在菊花宴上打赏的银子分出两钱来给了青竹。

　　想要马儿好，就必须要给马儿吃好草。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第二天，她妆扮好之后，去到宁氏那里，宁氏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还让她转了一个圈，这才笑吟吟道：“不错不错，原来长得就漂亮，这么一打扮，成个天仙似的美人了。”

　　许羡鱼不以为意，只当她夸赞的言辞是场面上的应酬话。

　　不一会儿，就有小丫鬟来禀：“王夫人和吴太太到了。”

　　宁氏微微蹙了蹙眉。

　　王夫人是她昔年的闺中好友，她出嫁的第二年，王夫人也嫁给了王中丞。王中丞如今可是通政司的右参议，官拜从五品。两年前，妻凭夫贵，被封为五品宜人。

　　严格说来，一品二品官员的正妻才叫做“夫人”，但大家人抬人，受了诰命的，都称之为夫人了。

　　就是因为在宁氏所认识的女人当中，王夫人算是最有能力的一个，加之两人关系又好，早年她打理陪嫁时，曾得到过王大人的帮忙，与王夫人的情谊非同一般。

　　因此，把许羡鱼带去参加菊花宴的事，她便拜托给了王夫人。王夫人也不推辞，一口应下了。

　　然而这吴太太是谁，她还真的不知道。

　　正思忖间，帘子掀开，王夫人和吴太太带着一位小姐过来了。

　　宁氏忙站起来迎接，王夫人扶着她坐下，“你身体不好，就别顾这些个虚礼了。”又向她介绍，“这位是京效县令吴大人的娘子，这是她的女儿吴玉笙。”

　　宁氏点头笑道，“原来是吴太太。”

　　吴太太身材圆润，比王夫人矮了半个头，插着金簪，笑眯眯地和宁氏见了礼。

　　吴玉笙也上前对着宁氏曲膝福了福，宁氏托着她的手，打量了一番。

　　她看上去比许羡鱼小一点，一头浓密的青丝绾着垂髻，戴着珍珠发簪，两边鬓上各簪了朵粉色的绢花，长得珠圆玉润，和她娘吴太太有三四分相似，眉间有颗小小的朱纱痣，十分的讨巧可爱。

　　宁氏就脱了手中的一对赤金镯子给了吴玉笙做见面礼，吴玉笙红着脸儿收下了。

　　宁氏就拉着许羡鱼的手过来，“三丫头，你也过来见过王夫人和吴太太。”

　　王夫人见到许羡鱼，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她之前听说许家的女儿虽然都是庶出，但个个长得花容月貌，只可惜没缘见上一面。没想到刘妈妈并未夸口，这许家的三小姐长得确实漂亮。

　　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透着股温雅娇柔的气质，好似那春日里将要盛放的桃花，白中透着粉，娇怯怯地迎着风，让人对她忍不住心生怜爱之情。

　　王夫人不由得就脱下手中的莲子米大小的碧玉珠串，套到了她手中。碧色莹润的珠串套到了她如上好白玉雕成的手腕上，更映得她肤光胜雪，十分好看。

　　吴夫人也送给她一支银簪子做见面礼。

　　许羡鱼见宁氏没有反对，笑着道了谢。

　　吴玉笙活泼可爱，一点也不怕生，拉着许羡鱼的手问个不停，显然很喜欢她这个新认识的朋友。许羡鱼笑着一一应答吴玉笙的话，吴玉笙见许羡鱼人长得美，又温文尔雅，更是喜欢。上马车时，非要和许羡鱼坐同一辆。

　　“许姐姐，我以后就叫你许姐姐好不好？”到了马车上，吴玉笙话更多了。

　　“好。”许羡鱼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就叫你吴妹妹？”

　　吴玉笙笑得眉眼弯弯，忙不迭地点头，又拉着许羡鱼的手，轻声道：“许姐姐，你可要小心。”

　　许羡鱼听她说得郑重，一颗心不由得就“嘭嘭嘭”乱跳，“什么？”

　　“我告诉你哦。”吴玉笙贴在她耳边，“举办菊花宴的那位周大人，原来有个女儿，嫁给了安南伯的庶子，两年前不知怎么的就去了，留下了两个儿子。大的今年五岁，小的今年三岁。周夫人为了这两个外孙，说是要给她姑爷另寻个填房呢。”

　　原来吴玉笙这是在提醒她别被周夫人看上。

　　许羡鱼心中感激，但对她的话并不甚在意，“安南伯什么门第，公卿世家、功勋贵胄，我家又是什么门第，我爹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门不当户不对，周夫人就是再怎么帮着姑爷选填房，也找不到我头上吧。”

　　吴玉笙瞪大眼睛：“许姐姐，你不知道！周夫人的这位姑爷并不是安南伯的嫡子。我听我娘说，那位姑爷已有了后，选填房时只是为了抚育他的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并不在意女方的出身。或者说，女方的出身低一点，对他两个儿子就越有利，将来分家产时，就不怕女方的娘家出来横插一手。”

　　许羡鱼这才感到后怕，捏着吴玉笙的手谢道：“多谢妹妹告诉我这件事，我会注意的。”

　　吴玉笙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因为这个乍然听到的消息，许羡鱼开始心神不宁。只觉得吴太太知道这件事，估计吴玉笙也是那位安南伯庶子填房的侯选人之一。但听吴玉笙的意思，似乎吴太太并不打算卖女儿来换前程，因此对这门婚事并不看重，还颇有点敬而远之的味道。

　　然而她就不同了。

　　宁氏本来就打算让她高嫁，那男子虽是安南伯的庶子，好歹身份在那儿，完全附和宁氏心目中的标准。

　　难道宁氏让她参加菊花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许羡鱼只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许府。又觉得不如就趁着这次出门，逃了出去。

　　可是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外面就一定比许府还要安全吗？说不定她逃出去，不过是才出狼穴又入虎窝。还是先别轻举妄动，先打探好情况再说。

　　念头一起，她又感到这件事里透着古怪，说不清也道不明。

　　就算吴玉笙说的是真的，可是那安南伯的庶子父母都不在了吗？需要丈母娘帮自己操持婚事？

　　不过，也许那安南伯的庶子没什么本事，要靠着妻子的娘家撑腰，那自然是丈母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这边忧心忡忡，王夫人那里也和吴太太谈得热火朝天。

　　“那程绍现在不是兵部武库司郎中吗？按理说也是有官职的男人，周家是前面妻子的娘家，可是被岳家这么地在自己的婚事上指手划脚，那程绍都不生气？”吴太太气呼呼地道。

　　自从上次被周夫人的表姐徐氏摆了一道，推出她女儿介绍给周夫人认识的时候，她心里就窝着一团火。亏她当时还以为那徐氏是好心好意，要把她女儿推入贵族小姐们交际的圈子里，谁想背地里却打着推她女儿做填房的算盘。要不是她多长了个心眼，岂不是就这么被算记了去？

　　那徐氏的丈夫杨大人是吏部考功司郎中，若是到时候女儿真被看中了，沈家过来提亲，自己这边不答应，岂不是得罪了周夫人？得罪了周夫人，也就是得罪了徐氏，得罪了徐氏，她轻飘飘给杨大人吹几口枕头风，稍稍使个绊子让自己夫君考核通不过……

　　想想就让她头疼！

　　王夫人拍拍吴太太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婚事不也没定下来吗？只要没定下来，就有变数。”说着，王夫人脸上就推着笑，“你看那位许三小姐怎么样？”

　　吴太太静下心来，迟疑不定地说：“我看那许三小姐端庄秀丽，是个好姑娘，这么把她推出去替玉笙挡着好吗？这万一真成了事，我可不是害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