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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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系统解封每日任务，每天都分派一些极简单的任务，比如跟宫女聊聊天、赏些金银叶子给底下人、为宇文赫煲爱心汤……任务是简单，经验值和兑换点也少得可怜，直到现在，陆楣的等级还不够开启系统商城。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啊……
陆楣内心已然泪牛满面，真切的懊悔自己曾觉得系统是可靠的，事实用血泪的教训证明，系统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赖在床上细听外间更漏声，若有若无若近若离，像极爷爷家中的老式摆钟，每动一下都有声音，似乎是向所有人彰显存在——它还活着！它还在工作！仿佛回归旧梦，陆楣依旧这般缩在床上，听着老摆钟和风扇较劲般此起彼伏的声响，眺望天窗外的世界。厚厚的云层遮住光线，大概昨晚刚刚下过雨，空气潮湿黏腻，还带着一股泥土味，微风顺着铁框窗户吹进屋子，吹开蚊帐，驱散一直萦绕鼻间的腐朽气息。爷爷在楼下客厅高声读报，奶奶在厨房擦拭木桌上的油渍，生活虽不宽绰，但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心，这是有归属感的“家”，最初的、唯一的“家”。
思绪一旦飘远，时间感就容易模糊，系统刺耳的提示音响彻脑海，陆楣不设防的惊了一下，痛苦的捂住太阳穴，等待系统发布的每日任务。
“滴滴滴——任务投放宿主：陆楣。”
“正在检测……确认……开始投放。”
“现在发布今日任务：【接受各宫嫔妃请安】。”
默默记下今日任务，陆楣刚喘口气，脑内又是一阵剧痛，系统再次嗡嗡作响。
“滴滴滴——检测到随机任务。”
“检测任务与宿主匹配度……匹配度100%……开始投放。”
“现在发布随机任务：【给各宫嫔妃每人做一件新衣服】。本次随机任务完成时限：五日内。”
这几日陆楣做过几次随机任务，提出的要求千奇百怪，陆楣绞尽脑汁也不过完成了其中一个，获得的经验值和兑换点却是每日任务的好几倍。不管是每日任务还是随机任务，都不设惩罚限制，没完成也无甚要紧，纵容得陆楣更加拖延，对任务也挑三拣四起来，稍微困难一点都不肯做。
“来人——”陆楣清清嗓子，扬声叫人，外间立刻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传来翠竹的大嗓门：“娘娘有何吩咐？”
门和床榻之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陆楣不愿扯着嗓子高喊，便道：“你且进来说话。”
翠竹道一声：“恕奴婢无状。”推门而入，直直走向床榻，绑好床帐，俯视着躺在床上的陆楣，又问了一遍，“娘娘有何吩咐？”
“晨钟可敲了？”陆楣问道。
“回禀娘娘，晨钟已敲过半个时辰了，现在已是辰正时分。”翠竹俏生生笑道。
“唔，那么，各宫嫔妃已经散了？”
“这几日各宫娘娘都是辰初时分来请安，见是芍药姐姐出面，便移步未央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不惯留人伺候，约莫盏茶功夫就叫散了。”
“这里无事了，你且叫丹桂和晚香嬷嬷过来。”陆楣淡淡吩咐道，转个身背对翠竹，不再理会。
翠竹呲着牙笑了一瞬，立刻恭谨垂头离开，合上殿门时恰巧遇到芍药，拉扯几句，翠竹依旧守着大门，芍药却调转方向摇摇摆摆的走了。
不多时，丹桂并晚香嬷嬷俱来请安，未待二人起身，陆楣当先一句：“赏花宴的事情，你等可弄好了？”
二人几乎同时俯首应声，连欠身的幅度都一般大小，“回禀娘娘，一应需要俱已安排妥当。”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二人面上的神情，一狂热，一淡然。
陆楣清清嗓子，斟酌一番方才开口：“我难得出面主持宴会，赴宴往来俱是望族之女，此宴势必要令人啧啧称奇！”待两人纷纷迎合表示必不负娘娘期盼，陆楣不紧不慢转到正题，“你二人跟我多年，也知我如今处境，宴会不但要夺人眼球，而我——”陆楣直直盯着两人，半响才接了后半句：“——我既是天下之母，理当无人能争辉。不过为着公平些，其余的也皆许备华服参宴，如何？”
晚香嬷嬷以往只被分配一些轻松零碎的活计，第一次承担举办宴会的重任，难得能博陆楣青眼相加，晚香嬷嬷极其重视，不但早起贪玩亲自操劳，还特地去寻宫中的老姐妹作参谋，与丹桂那种“无过即是功”的态度不同，晚香嬷嬷还是“新人要出头”的阶段，正想借此机会在陆楣跟前挣上一席之地。
只不过碍于自己是原身进宫时经由尚宫局分配而来，出身比这些陪嫁来的掌事丫鬟矮了一截，故忌讳丹桂几分，说话做事总以丹桂为先，瞧着丹桂的意思再表达自己的想法。
晚香嬷嬷按惯例默了三息，却见丹桂不声不响，当即往前迎了一步，抓紧机会表现自己，笑容满面道：“娘娘不必忧心，您是高高在上的凤凰，一群凡鸟，怎敢与您相提并论。”见陆楣似有笑意，忙道：“老奴听说前几日尚宫局进了三斛东珠，娘娘大可拿来打副头面，司衣司有位韦典衣，制宝的手艺可堪一绝。”
“此事还请娘娘三思。”丹桂朗声道，恰好打断陆楣脱口欲出的“好”。晚香嬷嬷低头瞥眼瞧去，丹桂仍旧是那副眉眼不抬的德行。
“嬷嬷。”
丹桂忽的开口招呼了一声，吓得晚香嬷嬷一个激灵，勉强挤出笑容，道：“姑娘可是有话说？”
“刚才嬷嬷说，尚宫局进了三斛东珠？”丹桂不避不躲的迎上晚香嬷嬷的视线，晚香嬷嬷觉得后背仿佛爬上一层白霜，庆幸自身没什么亏心事，方有了支撑的底气，便道：“没错，我与韦典衣原是旧日相熟，她在司衣司做事，库房中有什么，自然心知肚明。”
“那这话，是她告诉你的？”丹桂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平日里丹桂都是个面无表情的冰窟窿，偶然间做出这种表情，莫说晚香嬷嬷，连陆楣觉着瘆得慌，一直稳坐钓鱼台的陆楣，难得出面打个圆场，道：“三斛东珠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丹桂快速瞟过陆楣难掩疑惑的脸，迅速而恭谨的低下头，道：“娘娘容禀，这三斛东珠听着像是无甚不妥，但这却是娘娘的大好机会。”
“大好机会”四个字一出，陆楣与晚香嬷嬷依旧不知所云，但晚香嬷嬷与丹桂接触更多，悄悄向一旁退下，人也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
陆楣不懂装懂，端出惯用的高冷范，“何谓‘大好机会’？”
“娘娘明鉴，往日尚宫局采购东珠，能得八斛珠子，其中上品三斛，中品两斛，下品三斛。按照惯例，万岁、太后各是一斛上品珠，您得一斛上品一斛中品，宸妃并四夫人分得一斛中品一斛下品，九嫔分得两斛下品……”
话没说完陆楣就计算出了差值，惊呼道：“珠子数量差得太多了！”
“您贵为皇后，进献给您的东西，尚宫局不敢滥竽充数，韦典衣若说这三斛东珠可拿来打头面，便证明被剩下的三斛东珠均为上品。”说到此处，喜悦溢于言表，“贤妃和德妃两位娘娘已经先来投诚，贵妃淑妃却还在装糊涂。倘若娘娘借此东风梳理一通六局二十四司，就算东风后续无力，也必有些蛛丝马迹，娘娘不仅能收回大权，还能直接把不听话的踢出局。”
陆楣听得频频颔首，赞叹道：“可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啊。”饶是他不懂甚么权谋相争，却不得不称赞丹桂足智多谋。
一直默不作声的晚香嬷嬷亦随之逢迎：“娘娘福泽深厚，苍天助之，苍天助之。”
丹桂偏偏不肯居功，“这等谋策实在果决老辣，并非奴婢所思，是旁人教的。”说罢冲着晚香嬷嬷轻飘飘一笑，吓得晚香嬷嬷出了一身冷汗。
经过宫中生活的熏陶，陆楣的警惕性与日俱增，听得是旁人教丹桂出谋划策，急忙追问是何等样人，是否可靠。丹桂含笑解惑：“是韦典衣教的哩。”
听了好几次“韦典衣”的名头，陆楣起了好奇心，道：“难不成你与韦典衣也曾旧日相熟？”
两人每喊一次“韦典衣”，晚香嬷嬷的身子都不自觉地颤抖。
“并不曾。”丹桂看着晚香嬷嬷的行径，只觉得好笑，“六宫上下都知道娘娘要举办赏花宴一事，也都知晓这差事落在嬷嬷和我头上，嬷嬷说在宫中多有旧识办事方便，就定她主外，我主内。我不常在外头跑，旁人无从接触，想走嬷嬷门路的人亦是与日俱增，怕从一开始，韦典衣就是借着推销手艺的名头接近嬷嬷的。就算娘娘不提妆点之事，哪天嬷嬷也会旁敲侧击的提醒娘娘。”
晚香嬷嬷惊慌跪下，连连磕头，道：“娘娘明鉴，老奴并无二心！那日韦典衣寻老奴，露了一手点翠的绝活，表示若能为娘娘打造首饰便心满意足，老奴只是欣赏她的手艺，万不曾与她闲话。方才提起她只是想为娘娘分忧罢了。请娘娘明鉴！”
一段时间下来，陆楣也琢磨了一套应对下面人的办法。直白开场抛出问题→稳坐钓鱼台看底下讨论→能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放空→选最后能舌战群儒的那个！
搞定！稳赢！
基于以上套路百试百灵，陆楣一直没认真听丹桂说话，可待他回过神来时，晚香嬷嬷已经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求饶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楣表示我特么也很惶恐啊！
于是他又拿出百试百灵的另一绝招——沉默是金。
晚香嬷嬷见陆楣一声不吭，心里怕得厉害，哭声自然也十分悲痛，效果堪比给大行皇帝哭灵，还是丹桂看不下去，在陆楣直勾勾看了晚香嬷嬷一炷香后，终于站出来解围。
陆楣：再没人说话劳资眼睛都要看瞎了！
“娘娘明鉴，此事并非嬷嬷一人之责，韦典衣既能想出如此狠辣的法子，自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想必是巧言令色天花乱坠，似嬷嬷般见多识广都叫她蒙混过了，此人手段可见一斑。”丹桂如之前般迎着晚香嬷嬷感激的目光，劝谏道：“想来此人不可能全部压在娘娘这一头，必留了招后手，若是嬷嬷未曾推荐她，娘娘未曾识出她话中真意，她便靠向另一头。”
另一头？陆楣随着丹桂目光所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宫里还有一位名义上比他还要尊贵的人——未央宫的太后。
“此人心思狠毒，留于身边恐生祸患。”丹桂顿了顿，“她大概是想得娘娘看重，再升上一级，叫她如愿也无甚不可。将来或许有用，只要咱们和她保持距离，凡事钱货两讫……”
陆楣似是而非的点点头表示再给晚香嬷嬷个机会，又忽略晚香嬷嬷的千恩万谢和丹桂的盘算，只问：“四人协理后宫，究竟是谁分管尚服局？”
“是贵妃。”丹桂收敛了笑容，顿了一顿，道：“奴婢斗胆说上一句，贵妃为人行事，不似这般手段，兼之上官家底蕴丰厚，贵妃又是嫡枝出身，平日里打赏下人都出手阔绰，几斛东珠而已，未必瞧得上眼。”
晚香嬷嬷好不容易得到宽恕，终于肯老老实实待在一旁，但听了这话，又瞧了瞧丹桂，还是小心翼翼道：“太后与贵妃一脉相承，虽说都是上官氏的女儿，却也分个三六九等亲疏远近，说起来在民间，东珠也不算甚么稀罕物，不过是品相好坏罢了，贵妃看不上眼，难道未央宫也看不上眼？”
垂眸端坐，陆楣听着她俩一言一语的絮叨，暗暗记在心里，面无表情，也不发表任何看法，碰巧符合上位者的姿态，丹桂和晚香嬷嬷不疑有他，依旧讨论得火热。
到了最后，还是没能确定东珠是否和未央宫有关，毕竟众人皆知，太后喜好奢华，未央宫更是富丽堂皇，若说没关系……以贵妃谋智，万不会出如此纰漏，还如此的……小家子气。
“此事和未央宫有没有关系，值得如此深思吗？”陆楣板着脸问道，明明是虚心求教，硬是让他说出了质问的语气。
丹桂冷面冷心，好歹脑子不是冰冻的，立刻做出一副深受启发的模样，道：“娘娘说的极是，这有与没有，无甚要紧，不过是事情闹得多大罢了，不管贵妃怎么推脱，责任必然要落在她头上，至于她肯不肯咽下苦果，全是她一人之事，咱们乐得看戏。”
晚香嬷嬷赶紧跟着凑趣，“娘娘鸿福齐天，可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是啊，东珠虽小，事情却大，怎么说还不是上下一碰唇，正也是反也是，黒也对白也对，话不说死，似是而非，往往比真凭实据更伤人。
任务尚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陆楣思量着转换策略，“事情总要有个引子才是，不然像是我故意找茬。赏花宴需要嫔妃列席，我有心赐个恩泽，每人做身新衣裳，有了衣裳就要寻合适的首饰相配，叫来尚宫对账，东珠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丹桂和晚香嬷嬷暗地里对视一眼，又各自瞥开，均想不通陆楣为何一定要恩泽后宫，实在多此一举，但见陆楣毋庸置疑的样子，俱猜想其中存有什么玄机，一时间猜不透陆楣的心思，回话也以保守为主。
“娘娘圣明！东珠丢失，尚宫难辞其咎，为了自身，一定紧紧咬住贵妃不放。如今局势，二妃投诚，贵妃即将失势，剩下淑妃独木难支，早晚有一天要哭求娘娘收回协理之权。”丹桂试探道：“娘娘素日份例尚未用完，碍于礼制刨除一些不宜赏赐的衣服制式，粗粗一算，足够给各宫嫔妃做一身光鲜体面的衣裳。”
一边旁听一边结合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陆楣隐约感觉，尚宫局应该类似于一个大家族的账房，每个宫算是一房人家，想要特殊的福利待遇、想要打赏别人，得拿自己的私房钱，不能以这种理由动公中的钱。想透了这层，陆楣很爽快的点点头，“你看着安排罢，库房里要是适合的衣服，拿来赏人也可，再拟个单子，每个人得什么样的衣裳，都写清楚，到时候照着念就是。”
“奴婢省得了。”丹桂和晚香嬷嬷双双折腰承命。丹桂行礼过后多补上一句：“一会儿奴婢便通晓六宫上下，明日恢复请安觐见。”
坐了这么久好累啊，好想瘫在床上歇会啊！晚香嬷嬷不久前的训诫仍在耳畔回响，陆楣不想平白惹来一顿唠叨，只好强行克制着欲望，温和的安抚两句，示意二人告退。
晚香嬷嬷不敢久留，倒是丹桂有些异常，已经退到门口，偏折回来对着陆楣显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楣不得不开口询问：“还有何事？”
“娘娘可知道陆老夫人这几日都候在宫门口？”丹桂压低了嗓子，防备的看向门外，“陆老夫人的牌子递进来，总不见娘娘回应，奴婢不放心，斗胆问上一句，还望娘娘不要责怪奴婢多嘴。”
陆老夫人？这是谁啊？
陆楣愕然的表情太明显，令丹桂瞬间了然，抿唇道：“娘娘身边实在尽快寻妥帖人伺候才是，几个大宫女对娘娘俱是忠心耿耿，娘娘喜欢谁，便提了做领头大宫女罢，以免大宫女之间争风夺利，乱成一团。”想着这几日宫中种种乱象，不由叹息道：“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娘娘的生身母亲递牌子请见，都敢不当回事，若不是奴婢多问一句，娘娘竟还被蒙在鼓里，实在不成个体统！娘娘莫气，奴婢立马回了越嬷嬷，定要狠狠的罚，重重的罚。尤其是芍药，牌子的事，我一早便差人传给她了……”
生身母亲啊……陆楣突然不知所措起来，他自小没有母亲，不知道该以什么样子面对这个陆老夫人，面无表情的低下头，频繁的眨着眼睛。
见陆楣似是沉思，丹桂不敢多言，垂头小声道：“天气炎热，奴婢先去宫门口，请陆老夫人回家歇一歇，娘娘近日不太得空，过些日子便邀老夫人入宫相叙。”见陆楣扔没什么反应，便当做是默认，悄悄移步欲退。
“慢着。”陆楣坐直了身子，按照晚香嬷嬷的礼仪教导端平肩膀，高扬脖颈，仪态挑不出一丝错误，“这便、便请陆、陆老夫人进宫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