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妻不易》九千税

7、第七章

　　白渊渟今天的古筝授课课程结束的比平常晚，曲泱有一处总弹不好，他亲身示范了两回，又给她讲了要点，走时总算能弹出谱子精髓的十之一二了。

　　曲泱的悟性实在算不得高，小姐脾气又大，要是搁在别家，白渊渟定然不会来，但是是大夫人亲自下帖相邀，不能推辞，只能死马当活马教着。

　　这厢刚踏进客居院准备回自己屋换件衣裳，晚上出去一趟，不想被一个犹带稚气的声音叫住。

　　“请问是白先生么？”

　　白渊渟寻着声源找去，看见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得到他的回答了走近几步，距离依旧隔得远。

　　白渊渟没见过她，斟酌道，“小姐可是找鄙人有事？”

　　“白先生可是教七姐姐古筝归来么？”

　　能直呼七姐姐，看来是侯府的某位小姐，白渊渟本无意纠缠，却因她欲言又止，不由生了两分好奇，便答，“正是，不知小姐有何事找鄙人？”

　　小姑娘道，“听闻白先生才华横溢远近闻名，尤擅古筝，我这里有一张曲谱，有一两处弹得不顺，因教习的夫子这几日休学，无人可询问，特地等在此处，不知可否劳烦白先生指导一二？感激不尽。”

　　白渊渟皱了皱眉，心想这么点姑娘能有什么好曲，不过是一些缺页少码的残谱，自然弹不顺。正想拒绝，又听小姑娘央求道，“我每日这时在此处等了白先生有三四回，今日好容易见着先生，万望指导一二，不会耽搁先生太长时间的。”

　　白渊渟看她泫然欲泣一脸可怜，碍着自己是人家府上的夫子，不好太过得罪，只得说，“谱子带了没有，拿过来吧。”

　　曲涟忙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从袖子里掏出忙活一晚又修改了一天的琴谱递过去。

　　白渊渟又皱眉，“怎的是誊抄版？”

　　本就有可能是残谱，万一被这姑娘抄漏了什么东西，能弹顺了他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曲涟可怜兮兮地解释，“因是在父亲的书阁看见的，书阁的先生管的严，不准带出来，我没有办法，只得抄了带出来。先生莫要介意，我保证没有一个调子抄错！”

　　白渊渟真是一腔气没处发泄，琴谱都拿在手上了，顺手展开看了一眼。

　　曲涟嘴角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

　　没有夫子会不喜欢好学的学生，而且还是投其所好的好学学生。

　　这一眼让白渊渟的眼睛蓦地瞠大，又反复将琴谱看了两遍，激动得手都要抖起来，“鄙人见识浅薄，竟从未见过此等良曲！来来，快与我说说，你是何处弹得不通不顺？”

　　这是《春江花月夜》，这地方连张若虚这样的诗人都没有，你当然是连名字没听过的，在我生活过的世界都是十九世纪才有的名曲，你一个非穿越者能见过就有鬼了。

　　曲涟在心中大声叫嚣。

　　天可怜见，古筝九级考试她只记得这一首曲子的谱了，绞尽脑汁才用这里的符号翻译过来，来前无数次祈祷，“千万要顶用”，“千万要顶用啊！”

　　白渊渟太高了，即使弯下腰和曲涟说话，曲涟也看不到他手上的东西，不得不踮起脚尖来，伸手指了一处重六调，“这儿，每每弹过，总是略有凝滞，无法顺畅自然的过度。”

　　那里是全曲最难的地方，连着几个重调在一处，能够弹完就已经技艺高超，而她只是微有凝滞，白渊渟心中惊讶真不是一星半点，不禁问，“不知小姐学了几年筝？”

　　曲涟吹牛皮不打草稿，厚着脸皮说，“只得月余，以前府里其他姐姐学的时候，从旁看过一两次。”

　　白渊渟有种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继任自己衣钵的天才的狂喜。

　　狂喜之下，便管不住嘴引经据典如此这般为曲涟解答了一番，曲涟是一句也没听懂，或者说她只是装出来仔细听的样子，实则半个字也没有在听。她不是这儿的人，对这自成一派的历史也是一知半解如隔浓雾，白渊渟说的那些典故成语她能懂就奇怪了。

　　曲涟装的很乖很认真，白渊渟还是察觉了一丝不对，停下来，“是我太过激动，忘了小姐年纪还小，不知将将说的那些，小姐可能听懂？”

　　曲涟忙点点头，“多谢先生这番讲解，拨云见雾，犹如醍醐灌顶。”她还想顺嘴说茅塞顿开，不过这个词从一个小姐嘴里说出来不太雅观，所以及时刹车。

　　“琴技一事空说无用，可惜今日没有带筝，不然倒是想听小姐弹上一弹。若不然这样，明日我带着琴在此等候小姐，介时亲自听一听。小姐以为此意如何？”

　　如果曲涟年纪大一些，或者白渊渟年纪小一些，或者他脸上不完全是因为见到珍曲时那种堪称虔诚的激动，这一幕，这些话怎么听都奇怪。不过此刻是老师和学生的对话，曲涟的回答自然是：“能得先生指点，实在三生有幸。明日我一定准时过来，多谢先生，琴谱便留在先生这里。此番独自前来，离开太久不好，我先回去了。”

　　白渊渟目送着她走了几步，便迫不及待低头看起手中纸片来。

　　曲涟从小偏门出去，快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白渊渟正拿着那谱子在回廊下边踱步边专研，沉迷其中无法自拔，高大身影与曲涟昨夜黑暗中所见之人重叠，几无差别。

　　曲涟快步走出门去，到了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嘴角那丝微不可见的笑容才逐渐加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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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