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妻不易》九千税

5、第五章

　　曲涟在绣芯阁吃了饭才走，日头已经落了大半，府里还没来得及掌灯，光线昏暗模糊。

　　还在绣芯阁时，华姨娘见她神智迷糊，吃饭的时候撑着腮帮看着碗里的饭粒半天不说话，提醒了好几次，之后好容易吃完了，只晓得抱着熹哥儿絮絮叨叨，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华姨娘只当曲涟是累了，让她快些回去，又嘱咐雀彤盯着别让她躲在被子里看书，看坏了眼睛，转告溦琪也莫做针线到太晚打扰她休息。

　　雀彤“诶，诶”地答应着，扶着走路有些摇晃的曲涟回去。

　　曲涟整个人几乎要挂在雀彤身上，半死不活的没个形状。雀彤撑了她好几回都没能撑得起来，有些急了，“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怎么了，快站稳些。”

　　曲涟语音含糊，“好彤彤，你莫摇我，我整个人都晕着呢。你要是松开了，我保准儿得倒地上去。”

　　“不是伤着了什么不能伤着的地方吧？哎呦你在华姨娘那儿怎么不说，咱们屋里除了药油旁的什么也没有，留在绣芯阁里，有个三长两短，叫人也方便不是？”

　　曲涟哧哧地笑，“你小姐我命大着呢，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偏头痛而已，扶我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又是一条好汉。”

　　雀彤嘟囔，“小姐，你明明是女的，怎么老把好汉两个字挂在嘴边。偏头痛又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话？你总说我和溦琪听不懂的词儿，欺负我和溦琪不是？下次不说的通俗易懂些，我俩也要欺负你了。”

　　曲涟闷笑，笑得有气无力的，此刻的她很想唱一首歌：穿越是多么的寂寞，无敌是多么的寂寞，知道偏头痛脑淤血脑震荡是什么玩意儿的人是多么的寂寞……

　　主仆二人摇摇晃晃过了客居院的小偏门，想抄个近道，绕到绮巧苑的后门进去，没想到刚过穿堂，遥遥看见游廊上站着两个人。

　　花木摇晃，灯影幢幢，无法看清具体形容。曲涟拉住雀彤不再往前，躲在角落里皱着眉头辨认了半天，觉得其中矮的那个很有可能是大夫人；至于高的……是个男人，体型很陌生。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隔得远，听不清说的什么。

　　平常没事的话曲涟几乎不会从这条路走，府里的小姐也很少走这边。客居院偶尔会住着各房夫人太太母家前来拜访的亲戚，眼下非年非节，几乎都是空置的。到了夜里，几大排屋子都没有人，下人偷懒不把檐下的灯全点上，会有些阴森恐怖。

　　曲涟想起来，前一阵大夫人给曲泱新找了个教弹筝的师傅，十分的有名气，花了大价钱请来，独教曲泱一人，为了显示侯府对其的重视和尊敬，还特地安排了客居院里上好的房间给他住着。

　　曲涟并没有见过那个很有名气的琴师，她不确定正和大夫人说话的男人是不是他。

　　雀彤得了曲涟的眼神，乖乖躲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曲涟见这样看下去看不出个所以然，又什么都听不见，便用手肘抵了抵雀彤，指了指来路。雀彤会意。两人猫着腰，蹑手蹑脚原路返回。

　　老老实实从西花墙下回去，雀彤欲言又止，最后攒足勇气问出来，“小姐，那是大夫人吧？”

　　“我不知道，黑咕隆咚的，没看清。”

　　雀彤鼓着腮帮，“既然不知道那是谁，小姐干嘛这么紧张，生怕被发现，害得咱们还要返回来走老路，平白花上这么多脚程。”

　　有时候下人太过蠢笨也是一件很让人心累的事，曲涟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有些没好气地说，“无论那是谁，在做什么，躲在那种前后不见人又没点盏亮堂的灯的地方做的事，必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我们巴巴地走过去，让人发现了，不是等于送死么？”

　　“哦。”雀彤委屈地应了一声。

　　曲涟没指望这个十四岁不到的小丫头能理解其中的厉害关系，仍忍不住叮嘱她，“无论咱们今晚看到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看见，都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

　　“哦。”雀彤又应了一声。

　　曲涟泄气，哀叹着想，罢了，就这样吧。

　　雀彤以为一直念叨着“床”，“睡觉”之类的话的曲涟一回屋沾了枕头就会睡着，结果亥时末溦琪起夜，看到里屋的蜡烛还亮着，掀了帘子进去瞧，这人居然拖了一张凳子在床头放烛台，自己则躲在被子里拿着一踏纸，手里拽着一支烧到一半尖头有黑色碳的树枝，正写写画画！

　　华姨娘才让人看着她，让她仔细着眼睛，溦琪守了两夜见她乖了以为不会再犯，结果这么快就故态复萌，真是，真是！溦琪好不生气，甩了帘子进去，站在她床前，几乎要气得哭出来，“你不要眼睛，心疼心疼我们下人成不成？改明儿去管家那里要蜡烛，她本子上都记着账，计较起来说到大夫人面前去，又要怪你糟蹋东西，最后还不是你自己讨不找好？”

　　曲涟在被子里仰着脑袋看她。溦琪的眼泪簌簌直落，委屈的不得了。

　　她叹了口气，伸手去拉溦琪，把人拉到床沿边坐了，因为是趴着的，未退的稚音就格外明显。曲涟说，“好姐姐，我只今晚有急事才这样，这会儿我脑袋疼的厉害，你别哭了成不成？我保证以后再不了。”

　　溦琪哽咽，“你哪次不是这样保证？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多不容易，要不是心里有主子，任你熬坏眼睛被大夫人骂都不相干，大不了被说服侍的不好，还能去其他姑娘屋子里伺候，哪里会说你一句？咱们对你巴着心肝，你自己是怎么做的？”

　　曲涟心暖，又觉得和雀彤的咋咋呼呼比起来一向稳重的溦琪突然这样激动，既难得又好玩。她握住溦琪的双手，大半夜的起来，也不披一件衣裳，手都是凉的，被她给拉到被子里捂着。

　　“好啦，别哭了。我这和以前不一样，是有……”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我是怕好久不去念学，明儿过去在夫子面前一问三不知。好容易得了老太君的喜爱，老太君又喜欢有才华的聪明孩子，我若表现不好，被老太君知道了，岂不是连这来之不易的喜爱也没有了？”

　　溦琪犹在抽噎，不信地问，“真，真的？”

　　“我几时骗你和雀彤过？”曲涟朝她挤眼睛，“我也看得差不多了，你若不放心，去了熄灯，就歇在我屋子里好不好？”

　　溦琪吸了吸鼻子，“这还差不多。”

　　她欠身将烛台端起送到圆桌上，曲涟趁她背过身去时，把方才那沓纸推到床铺里面，拿另一个锦枕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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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大家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