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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   久不活动的深闺小姐,加上大病初愈,勉力登山的后果是曲涟完全没法下山了,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痛得她腿软,勉强走了十几步,直接摔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了。

      “怎么办,登个山都这样,徒儿还如何和乔矣哥哥学武?”曲涟眼睛里一片湿气,惨兮兮地哀叹自己的体弱,却并不是在哭。

      陆衍已经伸出来准备搀扶她的手硬生生收了回去,双手揣着笼在袖子里,居高临下问她,“你究竟是因为太痛而哭,还是为不能和乔矣学武而哭?”

      曲涟敏感地闻到这句话里的火药味,立马示弱撒娇,“当然是因为痛。”她伸出两条胳膊,向陆衍挥舞方才撑在地上而沾了泥土的小手,“煜儿好痛,陆……要抱……”

      曲涟没想到百试百灵的撒娇杀手锏这次居然没起作用,眼睁睁看着陆衍甩袖而去,把她扔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呼呼刮冷风的山顶。

      喜怒无常的冷血陆,你去死吧!

      曲涟坐在原地垂死挣扎,确定陆衍不会回来抱她下山,也没有派能够缩地成寸凌波微步的暗卫来解救她,认命地爬起来,挣扎着走几步一歇,走几步再一歇。

      什么感恩的心,什么美好的爱,什么涅槃和希望,等她活着下了这座山再来找她吧。

      等伐檀和幽依带着扛了软轿的从人上山来,坚强的小曲涟已经靠着能够排山倒海、立誓下了山一定要把陆衍大卸八块的感人意志走出一大段路,她往轿子上一趴,奄奄一息地看着幽依,“有带吃的喝的没有?”

      她要饿死了……

      幽依万分抱歉说她什么都没带。风风火火将人送下山,又是药浴又是针灸又是按摩,喝了一碗粥一碗药的曲涟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不想马上起床的她坐在床上,撸起袖子数着胳膊上针灸后留下的针孔。幽依轻声进屋,见她已经醒了,要给她更衣,说伐科过来,要带她去朝晖殿用晚膳,外加说一说她在未来一个月里要学的课程和书目。

      她没说去不去,只问,“上什么样的课?都由谁来上?”

      没想到幽依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她说,“礼、乐、射、御、书、数,治国策论,各样巨著是必学的,这之外,还要学祭祀、祈福、问灾、问吉。”她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过去,“大部分课程是由大人亲自来教,少部分由其他夫子。如礼,乐,射,三样,小姐可能会有不止三个夫子。”

      她怕这样说吓着曲涟,又解释,“历来能成为国师徒弟,最后当上国师的人,无一不经过千锤百炼,层层考核,小姐是女子,前路所遇险阻定然更多更大,还望小姐不要气馁,务必要努力才好。”

      “真是没想到,幽依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曲涟简直震惊了。

      “小姐吃惊也好,觉得幽依说的不对也好,该起来穿衣了,伐科还在外面等着呢。”

      “你让他走,我不去。”曲涟没好气。

      幽依意外,“平常小姐要见大人,无不兴高采烈,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和大人闹了什么不痛快的事?”

      “他把我一个人扔在山上,我才不要去见他!”曲涟说起来都觉得委屈。

      “大人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小姐何不去问问缘由?”

      “我不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反正我不去!”曲涟直接躺倒,用被子埋住脑袋。

      幽依去推她,结果对方说,“让夫子们把课调一调,从不是他的课开始上。”

      幽依无法,从殿里出来,为难地对伐科说,“小姐登山疲累,没有胃口,就不去大人那边了,倒是劳烦你跑一趟。”

      伐科将这些话原样转达,陆衍看着占了大半个桌子的她喜欢的菜,不由想笑,这小孩儿,都敢和他置气了。

      “你进去看到煜儿没有?”陆衍问。

      伐科道,“因幽依说妹妹还在睡着,所以只等在殿外,未曾进入。”

      “把这些菜重新热过,送去雅岚殿。”小孩儿不在,陆衍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让人撤了饭菜,漱口后去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伐禾进来,呈上一封请柬,是燮州知州听说他回来了,邀他去西郊别院小聚。

      陆衍放下书,从偏殿出去,站在廊下,看着雅岚殿的方向。

      今夜有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为光滑的石板镀上一层银色,断断续续不甚流畅的沉闷琴声从雅岚殿传来。

      陆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曲涟总缠着伐檀学古琴。她对一件东西感兴趣,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别人而不是他,陆衍一直想让她改掉这个习惯。不过他想起曲涟并没有听过他弹奏古琴,所以又暂且原谅了不懂事的她。

      “若没有记错,西郊的梅花该开了。”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伐禾回答,“是。”

      “煜儿喜不喜欢花?”

      “幽依说妹妹喜欢水仙。”至于喜不喜欢梅花,伐禾就不知道了。

      “州府的宴请,让人回说本座会去。”

      “是。”

      第二天曲涟在伐檀和幽依的带领下逛陆宅,没有去找陆衍。

      第三天曲涟见负责教她礼仪的夫子团,从坐姿开始,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纠正,最基本的站姿便练了一整天,她依旧没去找陆衍。

      曲涟很意外也很疑惑,她以为在侯府老太君处接受的礼仪培训已经很标准很详尽,没想到完全不对,如果说以前学的礼仪是教她怎么为奴为婢,做好一个服从者,听话的服侍者,现在所学的全新的知识,则是完全扭转她的言谈举止抬手投足,让她从骨子里脱离服从二字,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上位者,一个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能用一个微妙眼神就让对方俯首称臣的绝对尊者。

      这种气质曲涟在陆衍身上见过,那种无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尊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的,所以当她知道陆衍是商贾人家出身时,大为吃惊,不敢相信铜臭味里还能熏陶出如此卓尔不群的莲花。

      她猜不透陆衍让人教她这些东西的意义所在,只是隐隐感觉,陆衍或许会把她捧得很高,一个高到无法无天的地步的位置。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曲涟翻着厚厚的一本礼仪书,觉得能写出这种书的人肯定是帝王之师,只有帝王或者能和帝王并肩而立的人才需要这种东西。

      皇城里的东西不过是个预热,到了陆宅,曲涟才有了成为国师徒弟的感觉,她要学非常非常多的东西,接纳无尽的新知识,重新建立世界观,这让她感觉回到学生时代,很是激动,以至于没想起来已经有四天不曾见过曾经心心念念的陆大美人儿了。

      她在书房看书,幽依和小侍女阿梅在门口讲着保证每个字都能让她听清的“悄悄话”。

      阿梅说,“听说西郊的梅花开了,可好看了!”

      幽依说,“真的吗?我从小待在国师府,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大片的梅林了。”

      阿梅说,“听说还有极为难得的六瓣绿梅,百年难得一见呢!”

      幽依说,“真的吗?好想去看。可是我要陪着小姐,依旧不能出府。”

      阿梅说,“大人明天要去西郊赴宴,你让小姐去和大人说,介时小姐和大人一同出门,肯定会带上你,你就能看梅花了。”

      幽依说,“真的吗,我去说小姐会同意的吗?”

      阿梅说,“肯定会。小姐对你那么好,那么看重你。”

      幽依说,“好,那我一会儿等小姐闲下来了一定去说。”

      曲涟扶额,一模一样的对话,她今天已经听了第三遍了,而幽依一次也没来求过她。

      “喂!”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两个“相谈甚欢”的侍女,“你俩的演技能不能走点心?”

      纯粹念台词啊,半点感情起伏都没有,要骗她也骗的有点技术含量好不好?

      书房外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呯呯嗙嗙半天,最后幽依踱着小碎步进来,“小姐,您叫我啊?”

      曲涟叹了口气,扶额问,“师父在做什么?”

      幽依立马回答,“在听雪堂。”

      曲涟冷笑,“你对师父的行踪倒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啊。”

      幽依脑袋快要埋进肚子,“伐禾刚才过来……小姐在看书……所以,所以没有打扰小姐。是伐禾告诉小的大人在何处的……”

      曲涟懒得拆穿这些丫鬟和几个侍童之间的阴谋阳谋,她知道他们是在担心她久不去见陆衍,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说来总归是在担心她,没必要责怪。

      “更衣吧,我去见师父。”

      幽依跳起来,叫上阿梅阿兰,把曲涟打扮的花枝招展。

      曲涟看着镜子里妖精一样的自己,差点没能站起来,头上插的东西太多了……

      心疼头发早晚有一天得被这些沉重的钗啊坠儿的毁了,不顾几个侍女的反抗,拔下一堆款式复杂的金钗,又脱了最外层夸张的大氅,顶着朴素的发髻,往听雪堂来。

      在陆宅,听雪堂和国师府的燃香亭的作用一样,都是给陆衍喝茶听琴的,只是规模上明显要大得多。

      曲涟去推听雪堂的门,手按在门扇上,才推开一条缝,就不由顿住了。

      陆衍正在里面抚琴。

      她第一次看到他弹琴的样子,第一次听到他弹奏的曲子。

      什么高山流水、如鸣佩环、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都是虚的,曲涟只觉从陆衍指尖发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向着她而来,汇聚成一条溪水,流进她心底,慢慢填满她的胸腔,浸润她的心脏。

      而正在抚琴的这个人,是这样的,这样的好看……

      陆衍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缓缓压下震颤的尾音,抬眼时透过门缝看到了愣在门外的曲涟。

      他招手呼唤,“煜儿,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花心的小冷想双开另一本文,就作者专栏里挂着的两篇之一。
    一个叫《半身》,一个叫《赤赤你长胡子啦!》,都是玄幻文,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今天先放《赤赤》的预读给大家,明天放《半身》的,宝贝儿们如果喜欢,就点进作者专栏里收藏一个吧(只能点进专栏收藏,因为还没发文,所以搜不到),哪本预收藏过五十了就先开哪本。
    咳咳,谢谢大家耐心听完小冷哔哔,下面是《赤赤》的预读,轻松温情文,甜而暖~
      楔子
      
      仙气缭绕,云蒸霞蔚的员峤山上,由万物灵气凝聚而成的结界突然被人从当中破开一丝裂口,一道绛红身影从裂口缓缓落下,最后站在了员峤山那株已有十万岁高龄的白树下。
      
      若没有记错,这树的果子,又到了可以采摘的季节了。
      
      劈开结界的罪魁祸首佑良,刚从蓬莱仙山巴巴赶过来,花了整整两个日夜,倒不是这两座山之间隔的有多么远,她飞过来统共也就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其他时间全用来迷路了。
      
      树灵白木现出人形,朝她拱手行礼,“上神,许久不见,这一万年来可诸事皆安?”
      
      瑞气千条的佑良上神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好模样,“劳烦挂念,一切都好。”
      
      白木毕恭毕敬,“不知上神今日到,未来得及多做准备,上神且稍事歇息,白木这便去采了果子来。”
      
      “你忙你的去,我自己去摘就好了,不用麻烦。多年不来,也恰好看看员峤山的风景。”佑良慈眉善目,温风细雨。
      
      白木自然听话,“上神请便。”
      
      佑良在白树浮在地表的巨大根须上走了两步,又回头来道,“白木,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个媳妇?”
      
      白木一怔,忙摆手,“不劳烦,不劳烦,我一个人在这挺好。”
      
      佑良沉吟半晌,“你属木系,无山神同意不能离开员峤山,不过你是我种下的,我特许你行动自由不受地域限制。你在这里已十万年,该出去走走了。改日把匀仲叫回来,一个山神天天在外游荡,让你一棵树管理员峤,成何体统。”
      
      白木干笑,不好意思说自己在这到处都是花精树仙的地方过的挺滋润,“一切皆听上神安排。”
      
      佑良满意点头,“游历途中若是遇到了好的姑娘,就赶紧成家,别的树在你这个年纪都含怡弄孙了。”
      
      白木:“……”
      
      我无上的神尊殿下,您这自己就是光棍却总爱操心别人终身大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十万年的巨树几乎笼罩了小半个员峤山,树上孕育着无数的生灵,一万年不见,新添了许多没见过的。佑良往树心走去,动物们听到动静,纷纷躲避,又从洞穴小窝中探出头来好奇张望,窃窃私语。而那些已修炼成型的生灵则规矩行礼,不敢造次。
      
      每隔一万年,佑良都会来采一次果子,在第一次迷路了整整一天也没找到目的地,不得已扯着嗓子向白木呼救之后,贴心的白木在自己的树干上给这个不喜欢有人陪同的上神凿了一条路出来,沿途挂满路标,之后就再没出现过那样的尴尬情况。
      
      此刻佑良蹲在白树之心,看着那颗圆圆的果实表皮上趴着的赤红小壁虎,打招呼,“嗨,你是谁?”
      
      还没她两指宽的小壁虎不理她,甩了甩尾巴,吸盘一样的爪子紧紧巴着白书的果实,张开小嘴大咬一口——牙太小太软,果皮太厚,没咬得动。
      
      佑良对一切红色的生灵都不怎么反感,她弯腰凑近,好心提醒,“这个是我的东西,你不能吃。”
      
      小壁虎抬头看她,滚圆的眼珠子轮了一周,这会儿又不像壁虎了,像佑良不久前去凡间玩时瞧见过的变色龙。
      
      佑良不想伤它,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它的肚皮,想把它拨到一边,结果小壁虎异常警觉,反过脑袋就给了她一口,退回去时黏哒哒的舌头还在指腹上舔了舔。
      
      看着指尖被舔掉血迹的针尖小洞,又看了看张牙舞爪全身戒备的小壁虎,佑良的眉心慢慢皱起来。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万年不曾流血受伤,倒不是因为生活安逸保养得当,而且这世间能伤她的人或神都已死绝,兵器就更不消说,能破开她护身结界的法宝从来就没出现过。
      
      然而,现在,眼前,她被一只没有半点灵性的壁虎给咬了,并且流了血。
      
      佑良静静观察壁虎许久,这小家伙没有长大,没有变异,两只巨大懵懂的眼睛没有变得清澈,也没有化成人形,更没有因为承受不了她那半滴血中磅礴的灵力而炸裂,它像是吞了一滴在正常不过的露水,什么变化都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嗯?”佑良又用那支手指去拨它,把它掀翻在果子上,柔软冰凉的粉白色肚皮朝上,被她调戏似的戳了又戳,“喝了我的血,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呢?”
      
      这不正常。
      
      小壁虎像被主人取悦的宠物狗,扁平的小脑袋扬起来一点,在佑良手指关节上蹭了蹭,如同撒娇。
      
      这个动作不知让佑良回想起了什么,勾弄壁虎的手指就这么顿住了,看了它半晌,撤回手去,不再逗它。
      
      白树果实在佑良灵力的召唤下自动从树心脱落,漂浮在她眼前。小壁虎从头至尾不曾撒手,紧紧抱着果子,眼睛却看着佑良。
      
      “你究竟是舍不得这果实,还是舍不得我?”
      
      小壁虎似听懂了这句话,脑袋歪了歪,四肢一动,居然穿透佑良的护身结界,直接蹦到她身上来!
      
      佑良目瞪口呆。
      
      这真是活久见了嘿!
      
      壁虎小心翼翼趴在她胳膊上,脑袋蹭了蹭她的衣裳,看她,再蹭一蹭。
      
      佑良无端的就被取悦了。
      
      “罢了,既然你想跟着,那就跟着吧。此番倒是可以顺道去找找饕餮,看看你是不是他在外留下的私生子。”
      
      这世间喝了她的血还能不爆体而亡的,大概只有那家伙了。
      
      小壁虎不满意她把它和那本体十分丑陋的家伙扯上关系,泄愤似的在她胳膊上乱咬,小小的牙齿连衣裳也穿不透,半点感觉都没有。
      
      佑良笑着用两指捏住它,举到眼前来,“你体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小壁虎在她的手里张牙舞爪的,没有半点威慑力,反倒有些可爱的傲娇。
      
      佑良重把它放在肩上,收起白树之果。
      
      “我以前没养过灵宠,不知道具体怎么养,不过名字还是要起的,你浑身赤红,就叫……赤赤好不好?”
      
      小壁虎冰凉的脑袋蹭着她的脖颈。
      
      “罢了,就这么定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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