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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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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涟对着十分珍贵的好琴翩鸿,手指搭在琴弦上,克制住想弹耍葱歌的冲动。
曲子之前已经和白渊渟商量过了,对方建议她弹经过他亲手改编、更符合这儿的人的欣赏口味的《春江花月夜》。白渊渟说《画心》虽也十分惊艳,却有些幽怨,不如《春江》这般雅俗共赏,要震得住大场面,还得用大场面的曲子才行。
听他说了那么多,曲涟还是想弹耍葱歌,最炫民族风或者套马杆的汉子也行……
她太想看这些贵公子娇小姐下巴掉地上的场景了。
演出在湖心亭,侯府大花园中湖面正中央的一座巨大亭子。曲涟到的时候宾客都已落座,正相谈甚欢。她从亭子另一条通道过去,坐在老太君事先让人搭起来的小角落,和宾客间隔了一座八扇琉璃屏风,隐隐绰绰间,让人觉得似有风姿卓绝的美人在里面,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艳惊四座。
曲涟对这种方式很是不满,搞得和古代大青楼里花魁竞拍初夜似的,极尽吊足人胃口之能事。
她又不是出来卖的。
曲涟很恼火,后果很严重。
直接后果是她下手弹第一个音的时候,落在另一根弦上,弹起了《高山流水》。
座下被侯爷请来附庸风雅的白渊渟听见那个调子,脸色都变了。
并不是不好听,相反非常好听,非常惊艳,他从不知这个学生手中还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曲谱。只是他为了改那《春江》,花了不知几多心血,做了不知几多功课,为的就是能在曲涟演奏完后别人问起时能侃侃而谈,结果,这胆大包天的学生居然临时变卦,狠狠坑了师父一把。
好筝配好曲,如鸣佩环,空谷回响,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如缕。
这已经不单单是惊艳二字可以形容。
连白渊渟本人,也未必能将一首曲子演绎得这般淋漓尽致。他哪儿配得上曲涟师父这个称号,曲涟是他师父还差不多。
曲涟指尖落下最后一个音,屏风外鸦雀无声,真真是落针可闻。良久之后,才有一人带头鼓掌,其他人被掌声唤回了神,也噼里啪啦开始鼓起掌来。
“想不到侯府竟有琴技精湛至此的佳人,宁庆侯爷,你把人藏得倒是深呐。”一个全然陌生的,低沉浑厚又颇有力量的声音在和曲涟她爹说话。
“王爷过奖。曲某如何敢私藏宝贝,这不是拿出来给王爷品鉴了么?”曲侯爷回答的恭敬却不卑微。
那个声音又响起,“国师大人,您看方才这一曲如何?”
“弹的好,曲子更好。”这把嗓子就比曲侯爷和那个说话的王爷年轻得多了,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温润好听,“如此良曲,倒也不枉我从燮州过来一趟。”
曲侯爷笑道,“国师大人这样讲,可就是盛赞了。”
屏风后的曲涟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颤。我的亲娘!不是说是一帮世家公子小姐么?怎么外面坐的不是国师就是王爷?画风是什么时候变的,就不能和她打声招呼,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吗!
“那就请佳人出来,一展芳容吧。”王爷发话。
曲涟从古筝前起身,无声绕出屏风,视线不敢太高,垂了头,往主位方向走去,跪在大厅中央,行叩拜大礼。
她没喊,因为拿不准该怎么喊,喊错称呼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虽然不敢抬头,不知高位上坐了多少人,余光却能看到在场的人数之多超出她预想的一倍还多,侯府的公子们全都坐到了外围,个个正襟危坐,应该是因为国师大人和王爷的莅临,所以气氛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自她露面之后,现场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这份安静和刚刚的不太一样,夹杂着轻微的抽气声,估计是惊的。
主位上有好几个位高权重,普通人一生也未必能见着一位的大人,盯着脑袋叩在手背,双手叩在地上的曲涟看了好一会儿,不由都觉得十分的有意思。
那位王爷先开口,“小姑娘,你几岁了?”
曲涟趴着回答,“回大人的话,民女十岁。”
座位上的人似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依旧是这个王爷开口,“你和宁庆侯,是什么关系?”
老太君安排的托儿估计被这些人的身份给吓住了,没人来隆重介绍曲涟,身为侯爷的爹又没有帮她的打算,孤立无援的曲涟只得对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曲涟回答,“侯爷乃民女父尊。”
王爷还要开口,却被别人抢先了,是那个国师。曲涟一直趴着,谁是谁根本不知道,只能根据之前听到的声音来辨别。
国师的问题来得很快,“你的古筝是和谁学的?”
曲涟答,“白渊渟,白先生。”
“白渊渟是谁?”
座下有一人出列,“参见国师大人,正是在下。”
国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望着曲涟戴了好几根簪子的头顶,她披在颈后的头发因为上半身伏低的动作而下滑,露出一截宛若白玉般的肌肤。他继续问,“你学了多久?”
曲涟默默算了算,她是回答二十年好呢,还是回答小半年好?
白渊渟替她回答了,“曲家小姐跟着在下学琴已有四个半月。”
场上一片抽气声。
国师问,“之前师从何人?”
曲涟一脸苦逼,“没有师父……”府上请的古筝老师,她连门都没得进去就被曲泱赶出来了,她和谁学去?胡乱编一个,这些人兴致来了决定去查一查怎么办?
曲涟觉得自己已经躲避不了要被神童的命运了。
青楼卖花魁的画风正在往歪路上愉快地飞奔着,曲涟拉都拉不住。
“倒不是佳人,而是悟性超群的小神童?”一旁的王爷适时感慨一句,怎么听怎么像在缓和这由国师主导而突然变得沉静诡异的气氛。
“抬起头来。”国师完全不给他面子,命令曲涟。
曲涟挤巴挤巴面部肌肉,调整出还算平静,不卑不亢的表情,慢慢抬头,视线只敢停留在对方的腰部,再往上亦是不敬。
“再抬。”
估计是保持这个视线不可避免的脸会往下,所以看不清楚,国师又下令。
这次曲涟的视线停在他的下巴位置。
对方可真年轻啊,皮肤真好,有线条如此优美的下颚,不知整张脸会是怎样的俊朗。
王爷笑起来,扭头对旁边的人说,“五弟,这可比你为彦函那小子相中的姑娘好看许多啊!”
这时曲涟才注意到,那种很容易让人认错的八爪龙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衣裳上也同样绣着。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希望这句话曲泱别听见,不然她铁定会疯。
桓王爷回道,“这姑娘形容甚小,无从比较。”轻轻揭过自家兄弟的调侃。
国师大人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改成左手托下巴,他的眼睛在曲涟和白渊渟身上转了个来回,“白渊渟只教了你四个月,就能精益至此,本座该夸你天才好,还是神童合适?”不等人回答,话锋一转,“方才的曲子,是你们谁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明天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