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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曲涟身体很好,无论是之前的身体还是现在这具新的,她过来了就没怎么生过病,三不五时经受曲泱残暴的对待也没歇菜,似乎这身筋骨都是钢筋混泥土做成的,无坚不摧。

      但是伤害太过,哪里会不留下痕迹?很少生病的人有一点不好,就是一旦病了就是大病,好似积少成多,然后一次性爆发,曲涟在床上躺了将近十天,又慢慢调养了半个月,才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

      期间曲泱没过来闹过事,雀彤说老太君太生气,关了她好几天的禁闭。

      倒是十六曲洛和十一曲浅经常来。曲洛过来曲涟很能理解,因为她没有新的小人儿书看了;而曲浅作为三房的嫡小姐,虽不是曲泱那种仇视庶女,却因对三公子曲聪的莫名依恋总想方设法和他在一起而不太和她们来往,突然对曲涟的热络,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怎么应对。

      曲涟私下和曲洛提起,结果她一点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哗啦哗啦翻着桌上画小人儿书时留下的草稿,嘴里还吞咽着点心,满不在乎地说,“在乎那么多做什么?曲浅就是突然想来了,不缠着三哥,开始和我们玩,多一个朋友不好吗?”

      曲涟想了想,觉得曲洛这番没心没肺的话说的很有那么些道理。

      身子好了,生活恢复正轨,古筝的指导学习被正式提上日程。凝芳榭是曲泱住所,曲涟去那儿学不太好,去客居院更不成体统,曲奕在老太君面前随口提了一句舒敏院子到木樨堂中间有处阁楼一直空置着没用,老太太果断把位置定在了那儿,距离近,她老人家还可以过去蹭曲子听。

      教了两回,白渊渟更加确信,曲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恨不得把浑身解数都拿出来,倾囊相授。

      她搭上白渊渟这条线,当然不是为了劳什子的古筝,这条路堪称铤而走险,而且是一个比较漫长又极度隐秘的事,曲涟知道自己必须拿出足够的耐心和细心,慢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天下午,估摸着白渊渟对《春江花月夜》的兴奋劲儿要过去了,曲涟祭出早就准备好的又一杀招,《画心》。

      她曾想过,《汉宫秋月》也好,《梅花三弄》也好,美轮美奂的古曲新编也好,哪一首弹出来最为惊艳,最后敲定了《画心》。

      当她弹完,觉得方圆一里之内,一切生灵都安静了。

      白渊渟的胡子抖啊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曲涟摸摸鼻子,心里默默估算,这样下去,自己为了不把从原来世界带来的东西遗忘,用这些方式记下来,一旦回去,究竟要付多少人多少版权费才够。

      课程结束了,白渊渟和曲涟一起从阁楼走出来,犹在不停问她问题。曲涟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顿住脚步,身边的白渊渟已经过去行见面礼打招呼了,“大公子。”

      曲奕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喝茶,小铜炉架着茶壶,把一股水烧得咕噜噜作响,看样子来了不短的时间,也不知是不经意路过,觉得此处风景甚好所以喝茶歇息,还是和老太君一样,特地过来蹭新曲子听。

      曲奕对白渊渟说,“辛苦先生教导,我和小妹有话要说,先生自去吧。”

      白渊渟看了略有些拘谨的曲涟一眼,作揖道,“白某这便去了。”

      “怎的不过来?”曲奕朝曲涟招了招手。

      曲涟磨磨蹭蹭过去,“哥哥好。”

      曲奕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喝茶,病可大安了?”

      “我不喜欢喝大红袍,哥哥莫斟了。”曲涟的话让他倒茶的手顿了顿,然后把茶壶放在桌上。“大安了,谢谢哥哥关心。也谢哥哥给涟涟弄来的药,费心了。”

      曲涟和华姨娘亲自去过舒敏那里,带了礼物特地感谢,那次曲奕不在,眼下还是病后第一次和他见面。

      “没什么。”曲奕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方才那是什么曲子?”

      曲涟一惊,连曲子都听到了,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见人不答,又问一遍。

      “画心。”

      曲奕笑,“你脑袋瓜里为什么装了这么多我从未听过的曲子?不说是我,连白先生那么厉害的人物也没听过。上次你说那首叫春江花月夜的,是在父亲书房看见然后誊抄下来的,我让人把里面每页纸都翻了两遍,可没见到十七说的曲谱。那首也就罢了,今天这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奶奶的书房吗?”

      他的打趣让曲涟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拆穿,只是没想到这个有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这都是……都是涟涟脑子里冒出来的东西,怕大家骂我是怪物,所以才编出那些借口来。”曲涟很委屈,又因为谎言被戳破而害怕,看着曲奕的眼睛里一片湿漉漉的水汽,好不可怜。

      曲奕脸上的笑有一瞬僵硬。还没等曲涟觉得这丝僵硬有多么的不合时宜,曲奕已经恢复温和表情,“十七真是天才啊!”

      “不是怪物吗?”没有名师指点,知晓这么多惊艳的曲谱,真的不会被当成怪物?

      “当然不是。”

      曲涟依然一脸怀疑。

      曲奕又笑,松口道,“在哥哥看来不是。”

      曲涟嗫嚅,“仅仅只有哥哥认为不是,有什么用?”

      “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人知道这个秘密,以后若再有人问起,你只管说是我给你找来的谱子,解释的话我来解释就成了,你就不会惹什么麻烦上身。当然,若十七的本意就是要让家里人知道你是天才,承认这些曲子来自你自己也无妨的。奶奶和我一样,只会为你高兴。”

      曲涟看着他那张温和无害的脸,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

      “十七答应的是前面的提议,还是后面的?”曲奕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奇幻的,带有催眠意味的能力,让曲涟不由自主就跟着他的想法走了,也不知被带到了哪儿。

      曲涟想了想,“前面的。”

      答完后,突然有种隐隐的感觉,曲奕似乎带着自己踏进了一个黏黏糊糊的泥潭里,里面全是浑浊的肮脏。

      曲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为什么无凭无据的会冒出这种想法来?

      曲奕的嘴角缓缓上扬,“十七真乖。”

      曲涟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溜了,曲奕没有强留,看着她慌不择路的样子只是笑,笑得曲涟忍无可忍,回头瞪他,结果他反倒笑得更厉害,这让她想下次一定要带一个丫鬟在身边,看到有外人在,曲奕肯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表达他的“关爱”。

      回到绮巧苑,曲浅在她房间里看书,外间桌上放了一架筝,见曲涟回来了,也不等她开口问,自己就回答了,“过来和你学筝,可不许把我赶出去。”她坐在窗下,昏黄的日光里笑容浅浅,让人根本没法也不忍心拒绝。

      曲涟痛苦的想拍脑门,她当初是有多么想不开才决定要秀古筝技艺的?

      曲浅调琴,曲涟坐在她对面看着,下巴枕在手背上,歪着头问,“十一姐姐为什么要来和我学?”

      “想来就来了,你不愿意收我这个学生啊?”

      “当然愿意的。”曲涟赶紧摇头澄清,“只是白先生在这里,姐姐和老太君说一声,肯定会同意姐姐去。或者和三叔母说,她也一定给姐姐请最好的夫子来教。”

      “我不喜欢夫子,我喜欢你教。”

      曲涟伸出一根手指磨着下巴,“可是十一姐姐都没有听过我弹琴吧?怎么能确信我一定能教好?”

      曲浅调琴的手指在弦上颤了一下,带起轻灵的一个音,又被她压了下去,抬头时脸上又是浅浅笑意,和她的名字一样的浅字。

      她说,“莫名的信任,觉得老太君和大哥那么夸赞,又特地请白先生收你为徒,肯定有你的过人之处。我学筝的时间可比你长,这是不耻下问,你敢不拿出真本事来教,我去老太君面前告你的状!”

      曲涟被她说得笑起来,心想这样未尝不是好事,至少这个家里有越来越多人的愿意对自己笑了,这是一个挺好的兆头不是?

      这之后又遇见过曲奕两次,没再像上次那样,坐在阁楼外一直等她课程结束,而是再正常不过的擦肩而过。两次曲涟都注意到了曲奕的眼睛,里面有什么情感,很浓烈,磅礴到快要压制不住,很快就会喷涌而出。

      曲涟无法确定这种可怕的情感是不是朝着自己来的,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这大功率台中央空调,免得被他吹成风肉干。

      这样诸事皆安宁地过了小半个月,这天曲涟从华姨娘处回来,曲浅捏着一叠信笺兴奋地找她,“涟涟,我外祖母给我来信了!她让人来接我过去玩耍呢!”

      曲涟知道曲浅对她外祖母有着异常深厚的感情,只是两家距离远,不能经常见,平日里基本上靠通信联系,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她高兴,“真的么?真好。”

      接着笑得天真浪漫的曲浅扔出一个重磅消息,“外祖母让我带上你,你可愿意和我一道去?”

      “啊?”

      到了这个时候,曲涟才知道这半月来,曲浅给她外祖母写的每封信里都有提到她的名字,又把她夸得神通广大无师自通天上地下唯此一人,老人家想不记忆深刻都难,恰好要接外孙女过去玩,就让她把这个顶顶厉害的小姑娘一起带上,亲眼看看这小才女是否真的如外孙女所说那般厉害。

      曲涟真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无法吐出也没法咽下。

      主导权不在她手里,也不在华姨娘。老太君一开始听到并不答应,曲涟和曲浅两人的生日要到了,她说了要给好生置办,不能言而无信。

      曲浅的娘一天到晚在木樨堂给老太君吹耳旁风,“浅浅过去也就玩个七八天,她和涟丫头的生辰还有二十来天才到,刨去前后花在路上的时间,时间也绰绰有余,来得及。”

      不得不说,三房这对母女的洗脑能力远远大于大夫人和曲泱,老太君很快就松了口,只嘱咐一定要把人看好,那祛额头上疤痕的药也要仔细了日夜涂抹。目前的曲涟从生到死都捏在老太君手里,自然是老太太说什么,她就怎么做,乖乖收拾行李,等着和曲浅一起出门。

      说起来,她来了有一年,还从没出过门呢!

      夜里到华姨娘屋里辞行,“母亲,明日一早就出发了,可还有什么话嘱咐涟涟?”

      华姨娘一下下摸着她的头发,“崔家是巨贾世家,虽是以商起家,但也是出过一品大员的大家族,比起侯府,差得也就是个封号,你过去了,一定要管好自个儿,察言观色,谨言慎行。”

      曲涟本来趴在她膝盖上逗着睡在摇篮里的熹哥儿,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涟涟平日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自然极好,只是怕你因为没有曲泱在,累了松懈了,在别人家里失了礼。”

      曲涟哧哧地笑,“怎会?”

      华姨娘幽幽地提醒着她,“我知道你聪明,悟性极高,有些东西,能藏就藏着罢。若你是嫡女,自然优点越多越好,但你不是,太过优秀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要懂得收敛自己的光芒。”

      曲涟突然觉得华姨娘简直是她来这儿后遇到的最聪明的女人,这样的道理,可不是老太君和曲泱嘴里的“没教养的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能够说出来的。

      她又发觉自己其实对这个母亲一无所知,眼下时机不适宜,不然她一定要缠着华姨娘好生问一问她的经历。

      第二天出发的早,曲浅说这样可以早一点赶到她以前回外祖母家时停留的驿站,驿站附近有一家盐津铺子的梅子蜜饯做的极好,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曲涟笑她,“你比我大,小孩儿心性却比我重了不知几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冲着那蜜饯去的。”

      曲浅满不在意,“你吃过了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切了。我要把整个铺子的存货都买下来,带给外祖母吃。”

      曲涟叹气摇头。

      她和曲浅不坐一个车,随口问了句,“坐一处不是更好玩,做什么要分两个车?”

      曲浅很不好意思,“我的车上东西多,我又贪睡,怕你担心打扰我休息拘谨。另外老太君也怕你不自在,特地给配了一辆车。”

      听到这么说,曲涟自然不再多问。曲浅不放心,又说,“一会儿我睡醒了,会叫你过去说话,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曲涟嗯嗯地答应着,别了家人,进了车门,仆从加上下人还有侍卫,颇有些浩荡的出发了。

      曲涟起得早,也觉得困,车子坐着远不及现代的轿车那么平稳,靠着厚厚的垫子看了会儿窗外风景,反而颠得眼睛疼,于是闭上眼眯了一会儿。

      这一眯竟然睡着了,醒来时车早停了,曲涟迷迷瞪瞪睁眼,问一同跟着的雀彤溦琪,“这是到哪儿了?”

      一个男音回答她,“你猜猜。”

      曲涟整个人都清醒了,“嚯”地坐起来,眼睛大睁,难以置信,曲奕怎么会在她车上!

      曲奕屈膝坐在车门处,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怎么,不欢迎我?”

      这一句话,配上他终于不再是温和,和温和两个字隔了十万八千里的邪魅笑容,把他之前拼命藏起来的所有阴暗,污浊,强烈的欲望和恐怖的念头全部暴露了出来,这才是真实的曲奕。

      曲涟往后瑟缩,快速伸手打开窗户看出去,嘴里已经喊出来,“曲浅!雀彤!溦琪!你们在哪儿?”

      前前后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在?

      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曲奕动了动了脖子,觉得她这个反应很可笑似的,“就这么怕我?”

      曲涟一边估算自己从这个小小的窗户口跳出去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一边小心寻找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还要提防对方做出什么突然袭击。

      “你……想做什么?”

      曲奕薄薄的两片嘴唇开合,说出炸得人头皮发麻的话,“得到你。”

      曲涟飞快扫了自己一眼,没胸没屁股没大长腿,脸蛋儿没长开,例假都没来,瘦骨嶙峋的说不定落到狼群里给吃了还要被嫌弃肉太少,他说的得到,是指得到哪儿?

      曲奕开始笑,很瘆人,“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小十七,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兴奋的人。”

      曲涟的自我分析陡地断了,她抬起眼睛无比惊悚地看着这位一直被自己冠上中央空调美名的男人,她想起一种不分时代和性别的怪癖,叫恋童癖。

      脑中飞快过了一遍从曲奕在木樨堂听到自己的《春江花月夜》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所有零星的,让人疑惑的片段串联在一起,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一瞬间,曲涟的里衣被汗水湿透,胃里不住翻腾,她很想呕吐。

      “不要害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把你怎样。”

      曲涟一脸警惕,“我如何信你?”

      “你不信也没办法,你在我手上,只能听我的。呵……”曲奕仰着头吐了一口长长的气,这个动作让他露出修长脆弱的脖颈。

      曲涟出手如闪电,一直握在手里的簪子如同一把利刃,向着他脖子上最不设防的地方扎下去。

      只要杀了他,自己就可以跑了,她想逃离那个家,逃离到任何一个能够远离这些人的地方,已经太久太久了。

      曲奕抬手挡了一下,簪子扎偏了,在他脖子一侧留下一道血痕。曲涟整个人被拎起来,大力摔在马车木板上,想要跳起来再给他一下已经不能够了,曲奕卸了她的右胳膊,痛得她眼前一阵阵的黑。

      曲奕俯身来捉她,“比我想的还要有趣,看来得把你锁起来了。”

      曲涟死命挣扎,虽然已经废了一条胳膊,看似文质彬彬实则身高马大的曲奕却差点没能摁得住。

      她如同一条绝望的疯狗,把身上所有的尖锐部分化成武器,张嘴咬,伸手抓,用脚踢。

      曲奕捉了她的仅剩的能活动的那只手按在马车壁上,将人狠狠钳制住,在对方张牙舞爪胡乱尖声叫骂之际,拿了一条事先准备好的湿帕子牢牢按在她的口鼻上。

      曲涟晕过去之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妈的古代为什么会有乙|醚!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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