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尬舞》铅锦

25、第二五章

　　洛玦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颇有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气概。守在一旁看书的阿柒被这一大动作陡然间吓掉了手里的书，风轻云淡瞥了她一眼，俯下身将书捡起来一下子扔到她床上。

　　“醒了啊。”

　　“欸，不是，我好不容易成功度个劫回来。你这态度，干嘛这么冷淡。”

　　“你打扰了我看书的兴致，这刚到紧要时刻，你一下子弹起来。我这连记号都没做，怎么知道看到哪一页。”

　　阿柒翻了个白眼，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洛玦看着他一蹦三跳的背影，想也是去找月老说自己回来的事情。

　　“没大没小的家伙。”

　　洛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除了一小撮堆起来的肉，倒也是没摸出那个往剑上撞留下的口子。她一下子又躺回床上，拉起被子盖住整个人。幸亏没留下那道疤痕，不然以后出去可怎么混。

　　总不能说这是自己不小心撞出来的吧，那多丢人。

　　“师傅，师姐回来了哦。你自己看看要不要和她说星宿帝君的事情，我可是要和浙南去命司报道了。你这边最近也忙完了，天下姻缘都给你拼命催婚似的弄好了。我若在是留在这，怕是要发霉。”

　　阿柒探了个脑袋出去，哔哩啪啦说完这一段话后，还没等月老转过身来说上他几句，就又缩了脑袋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宛如一匹脱缰的野狗，拉都拉不住。

　　月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跺脚整个月老殿差点没抖三抖。

　　“和他师姐一样，没大没小的家伙。”

　　不远处即将要睡着的洛玦又跳了起来，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干脆披了衣下床，看看这许久没见的月老殿。也顺便，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也不知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他老人家想自己没有。

　　事实证明，完全是洛玦自作多情。

　　月老瞧着她进来，正眼都没给她过一个。洛玦完全就像地鼠一样冒到月老跟前，却被他一巴掌推得老远。

　　“你才回来，歇会儿罢，我这忙着呢。”

　　洛玦撇撇嘴，有些想不通地跑去石阶上坐着。怎么自己一回来，这月老殿跟变了天似的呢？月老倒是一如既往地对她，看起来凶巴巴的，可自己好歹能感受到他作为师傅的良苦用心。

　　大概把自己当个帮手顺便的时候用一用，不顺便的时候看都不想看自己。

　　以前好歹阿柒还能把自己当个师姐看，现在直接连甩书的胆子都有了。怕不是跟浙南呆久了，被那呆子怂恿学坏了。

　　这师弟，啧，不要也罢。

　　“既然师傅您现在觉着我没啥用，那，我去星宿帝君那看一眼？”

　　月老手上动作一顿，话都到嘴边了，思量再三还是将它咽了下去。有些事情，还是让洛玦一股脑的往前撞，撞得头破血流心疼了，她就知道了。

　　“去罢，记得早点回来便是了。”

　　洛玦不过一路哼着小曲，蹦跳着往星宿帝君那边走去。一路上都是熟悉的景色，倒也是没怎么变过，不过唯一能让她狐疑的，也就是路仙们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奇奇怪怪。洛玦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印象里没招惹过这么多神仙啊。难不成，是自己渡劫时，身体云游去了？

　　不过眨眼间，洛玦脚下生风很快就到了星宿帝君的住殿。里面一如既往是冷冷淡淡的幔帘阻隔了视线，风吹来满视野都是素白的帘子，根本看不清里头是什么布局。可洛玦却打心底感觉到了不对劲，按照以往，浙南早就颠儿颠儿的跑出来接自己了。若是星宿帝君知道是自己一个人从门口走到大殿，那位祖宗早就开始跳脚了。他每次都生怕自己会迷了路，可自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强调，自己没那么笨。

　　而且殿里头也没有大到迷路的地步。

　　洛玦心底那个不祥之感愈来愈强烈，脚底的步子不知不觉加快。那一身蓝衣如同蝴蝶穿梭在素白的幔帘之间，不过眨眼间脚尖就换了边，她拎起裙边生怕踩着边缘摔个狗吃屎。若是换了人看，定会觉得她现在真的是仙女本仙了。

　　不过现在洛玦顾不上自己是否真如书里写的那般轻巧，没头没脑就往正殿里面撞。原以为开了正殿门会发现这都是一场玩笑，是那醋坛子小心眼怪自己太久不回来的惩罚，可等着开了门却被迎面扑来的灰尘呛了个半死，浙南安安静静坐在原本星宿帝君该坐的位置上，面色平静。

　　突如其来的迷茫，让洛玦闪了腰。

　　“你……你在这，那帝君呢？”

　　浙南眨了眨眼睛，老实说，他在这等洛玦过来都快要等睡着了。若不是阿柒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千万不能睡过去，不然洛玦就会觉得这是个玩笑的话。他恐怕早就去找庄周他老人家了，说实话，他俩还挺熟，在九重天里头还一起喝过酒。

　　“帝君留给你的信。”

　　浙南小心翼翼从衣袖里抽出一枚信封交到洛玦手上，她掂量掂量还是挺重的。按理说，她应该开心才是，星宿帝君肯花心思给自己写信，可她现在就是连拆开都不想拆开。

　　狐狸的直觉告诉她，这封信拆开看准没好事。

　　一咬牙狠心抽出来，洛玦半眯着眼睛，偷瞄一眼，上头密密麻麻全都是字。一笔一划都是熟悉的豪气，浑然天成。有一阵子星宿帝君还曾说过要教她写那书法，总是一张嘴落到她头上。不停的叨叨洛玦的字和蚂蚁啃的一般，小家子气拿不出手。可洛玦总是想尽办法从他怀里窜出，倒是誓死不肯学。

　　“帝君一开始便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走之前给了我这个。后头我将帝君的命石从水里头挖了出来，恐怕，早已回天乏力。”

　　浙南将放在桌上的红色匣盒打开，里面那颗灰暗无光的石头让洛玦错以为那就是院中央水塘里头随便捡来的鹅卵石。

　　“怎么……会这样？”

　　突如其来的慌乱，让洛玦再度闪了腰。

　　“帝君本就是掌管星宿的，星宿存在了多久帝君就活了多久。这时日，也差不多了。”

　　“小狐狸，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洛玦不过就看了开头，那眼泪就跟瀑布一样止都止不住。也幸亏身边没什么神仙，不然这副狼狈样真真儿是要丢死仙了。

　　“我其实也不是那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神仙，我不过是女娲造天的时候顺手捏出的天神。其实也没经历过那些上神们所咬牙切齿的霹雷之劫，除了必然时间的下凡渡劫，我这一仙生可谓是过的顺风顺水。若不是你突然间在月老殿里头打翻了红绳，还是个死结。恐怕。我会一点也不留念的渡过我命册格上该有的年岁。”

　　洛玦掩面几乎要哭出声来，可浙南还在外头，万一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他以为出了什么事，他一推门进来怕是要被自己哭花了的妆吓得扭头就跑。

　　“你以为我想把那盘子打翻么？若是遇不到你，我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难受。”

　　洛玦饶是嘴上这么不依不饶的叨叨，可那种一抽抽的疼直逼她的心窝，令她有些喘不上气来。水渍沾上了墨迹，在整个宣纸上晕染开来，她赶忙将纸拿的远远的，生怕到后头看都看不清星宿帝君写的是什么。

　　“凡人有生老病死，神仙自然也是不例外。切莫想着有朝一日上了九重天，便就以为能长生不老。这天地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若是这样 ，九重天怕是早已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每个神仙都有命册格上都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不过这一天会在很久很久的将来。许多神仙还等不到那一天，就早早的觉着无聊自己向那玉帝领了死期簿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洛玦掐算着，可能自己被遣下凡帮星宿帝君渡劫之际，那个已经是他最后一个劫难了。不然月老也不会在自己下凡之前，给了自己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估计怕的，就是朝夕相处之间，自己没头没脑一下子喜欢上星宿帝君。

　　“浙南跟阿柒之间，那是个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你若是觉得摸不着头脑，也是正常。或许说像你看的戏折子那里头写的那样，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你可能会理解的快一些。”

　　洛玦倒是没料到星宿帝君会话锋一转，说起浙南和自己师弟来。他俩之间确实有着令人狐疑的关系。

　　“你也不用去寻我，这天地之间总能有我容身之处。或许某年你在九重天上听着有飞升上仙的消息，指不定就是我。”

　　“浙南。”

　　浙南被身后突然打开的门吓个半死，洛玦从里头走出来，带着满身的寒意。浙南颇有些后怕，总觉得她会从身后幻化出个几米长的大刀，劈头盖脸对着自己就是一刀。

　　事实证明，浙南满脑子的幻想，不去写剧本倒是可惜。

　　“你领我去命司。”

　　“欸？你是……要去散心吗？”

　　浙南一下子没转过弯来，这命司里头根本不会有神仙去。里头密密麻麻都是命册格，记载着各路神仙的寿命。试问谁会没事去瞧自己还有多久的寿命，那简直就是添堵。

　　“我要去看帝君的命册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