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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那个小畜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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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府里,沈长安在听潘亦良抱怨。
“你这有半个月不来,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来了!等我伤好,定不与你同游!”潘亦良怒气冲冲道:“哼!定不!”
沈长安谄媚的将扇子在潘亦良身侧摇啊摇,温声软语哄道:“潘兄大人大量,何必与小弟一般见识?最近几日实在忙……所以……”
“忙?忙着赌钱斗蛐蛐?还是又被琼仙阁哪个小娘子绊住了脚?”潘亦良很不给面子,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沈长安赶忙将提来的礼当摆上桌子,“您看,三十年的陈酿,上好的竹叶青,专门拿来赔罪的~”
“你疯了,你敢给我送酒?逼急了我爹连你一块儿打!”潘亦良很紧张。
沈长安见状就一把提过竹叶青,“兄台意思是不要这佳酿?”
“放下!”潘亦良慌忙制止,“放下放下!藏我床底下!快点!”
沈长安呵呵笑着放好酒,然后摸着下巴道:“等你伤好,小弟在世清明月楼给您摆一大桌,要八八六十四配菜的大席!”
世清明月楼的菜可是世间少有的珍馐美味,这一桌大席就是白花花的五百两纹银,当然这点钱对这些高门大家的世官子弟并不算什么,潘亦良见沈长安认错态度诚恳,便欣然接受了。
“行了,趁着潘大人没回来,小弟先告辞了。”沈长安看了看天色,赶忙作个揖,潘老爷子可是能连骂三天三夜不重句的,杀伤力堪比皇帝亲临。
潘亦良虽然很不愿意沈长安走,但是很清楚如果沈长安被爹看到又要叨叨个没完,于是一摆手,“好吧,我等着你世清明月楼的八八六十四样菜品。”
沈长安“啪——”的一下收好折扇,从右手扔开划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被左手稳稳当当接住,“瞧好吧您!”
潘亦良看直了眼,为什么觉得这一刻的沈长安这么……俊美风流、倜傥不羁……
待他回过神,沈长安已经出门去了。
不行、该死的!得赶紧让娘给自己找个姑娘成家才对!
沈长安悠哉悠哉哼着小曲,正准备跨过潘府的门槛。
“沈长安?”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
糟了!这听起来是潘老爷的声音……也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不见礼也不合适……沈长安叹了口气,将扇子别在后腰带上,转过身来笑的暖如春风,恭敬的作揖,“晚辈沈长安见过潘大人。”
“哼!”潘老爷很不给面子的冷声道:“怎么?这两天那个畜生病了,沈公子一个人也很无聊罢?”
沈长安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自己该怎么回答?若说很无聊,潘老爷会把自己训一顿,那说不无聊呢?
“嘿嘿、还好还好……不算无聊……”
“你爹沈大人也是国之栋梁,肱骨之臣!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还有我的那个畜生,一天不知百姓辛苦,不晓黎民饥寒……整日里横行霸道、欺压子民,当真、当真算是无恶不作!我和沈大人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下你们两个来?”
潘老爷浓眉大眼,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依旧能察觉一股英气逼人,他越说越气,怒斥道:“你和那个畜生你们两个就不能在一起读读圣贤书?说说鸿鹄志?二人钻到一起就知道玩物丧志、不务正业!怎么?你们两个是不是就等着我和你老子死了,好继承官品?”
潘老爷潘珂和沈矍两位本是挚交好友,潘珂是寒门之后,沈家却已经官袭三代,当年潘珂上位多亏了沈矍的提拔,也算有知遇之恩,如今看到他的儿子如此不成器,潘珂当真是气怒交加,都说虎父无犬子,他们二人也都不弱,怎么生出两个这样的玩意儿来?
沈长安兢兢战战的听着,她倒不怕回家老头子把她怎么样,只怕自己还个一二句,名声臭了不要紧,潘老爷口中的小畜生可能被打死倒是真的。
到时候谁陪她疯、陪她浪、陪她赛马斗蛐蛐、听戏逛窑·子?
一炷香的功夫后,潘老爷骂累了,看沈长安表情那么恭敬,气也消了一大半,于是语重心长道:“你和那个小畜生都不是愚笨呆傻之辈,更兼有这样便宜的出身,自己学点东西报效朝廷不比什么强?差不多我和你爹商量,给你们两个都订门亲,成了家也好立业,你虽然比那个小畜生小个三两年,但也得早做打算,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虚活这一辈子啊。”
“这个……潘伯父说的好,您去和家父商量吧。”沈长安听的冷汗直流,“天色不早,晚辈先回去了。多谢潘伯父今日教导,晚辈必铭记在心。”
潘珂心里叹了口气,谁知道沈长安这个家伙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罢了罢了……
“代我向你父亲问好,行了,赶紧回去吧。”
“伯父,告辞。”沈长安作个揖,然后赶忙走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是正经!
今日骑了马来,沈长安擦擦脑门上的汗,真好,活着出来了!当下一提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驾——”的一声高喝,绝尘而去。
一路快马逃离潘府,等走的远了,便慢下来,天色还早,老夫人看到自己肯定又拉着问东问西,还是迟点再去。于是沈长安为了拖延时间特意胡转了许久才回家。看天色差不多了才往沈府方向走,到了门口,沈长安一个翻身利落下马,顺子赶忙出来迎,她将马鞭扔给顺子,自己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往屋内走。
天已经黑了,爹爹一定也在家吧,把今日潘大人所言告诉他,试探一下爹爹对自己未来是何打算。
果然,父亲母亲两个都在厅里坐着喝茶。
“娘,你身体如何了?怎么今日出来了?”沈长安看着面色还有些惨白的沈夫人不无担忧道:“你身子太弱,还是多多在房里休息,小心被风吹了。”
姜月霞是拼死生下沈长安的,虽然当时母子平安,但是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沈长安虽然是个泼皮纨绔,对事情都不上心,可唯有姜月霞,她是很小心翼翼面对的,虽然让自己变成男人的事她也有参与,可是……到底是欠了她的……
对于母亲,总是还不清的……
“安安,怎么才来?”姜月霞柔柔一笑,对于这个当儿子的女儿,她是宝贝得不得了,同沈矍的无可奈何全然不同。
“我前面在潘府碰到潘老爷,他把我狠狠训斥了一顿,难免迟了。”沈长安不甚在意的摇摇扇子,神情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满不在乎。
沈矍和姜月霞都有些尴尬,两人互相对看一眼,半晌沈矍才无奈道:“潘大人教育你,你听着就是。你和他家二公子整日里厮混在一起,我们二人关系也堪称莫逆之交,只可惜所出的都不成器,潘大人也难免心急……”
“是啊,我是不成器,可是我这样快活啊。若是成了那个什么器,可还能似我这般快活么?”沈长安摆出非常僵硬的微笑。
姜月霞已经心疼起来了,总感觉对不起安安,她垂眸,在心底悠悠叹息,低声叹道:“罢了,老爷,何必那样苛刻对待安安?她这辈子,只能按照我们给她规定的活法活着了……当初、那个决定真的很欠考虑,我们三个,这辈子都得圆这个谎……”
“娘说的不错,今天潘老爷还给我说呢,要和爹爹商量商量给我和潘兄找媳妇的事情。”沈长安面无表情道:“潘老爷说了,成家立业,成家在前,成了家也好立业。”
沈矍心头一跳,这是最难过的一关,女儿是必须得成亲的,而且也得娶个女子,只是娶谁?
“这个我和你娘会安排好的,你不要担心。”沈矍捻着短短的胡须愁眉不展,“找个出身一般的女儿家,到时候抱个孩子说是你们两个的……”
沈长安越听越想笑,这听着就荒唐,做起来更是不容易,到哪里找这样的女儿家?又到哪里去抱那个孩子?
许是看到了沈长安似笑非笑、满是不信任的表情,沈矍笃定道:“长安,你就放心吧。这个世上,并没有银子摆不平的事。”
身在官场,宦海沉浮,哪里会有正儿八经干干净净的臣子?不清不楚的东西有时候也是不得不拿。
“好吧,我只负责当个潇洒的公子哥,剩下的就让你们来收拾。”沈长安说着折扇“唰——”的展开,一身白色绸衣的她俊俏若朗月生辉,虽然是女扮男装,但是那种雌雄莫辩的美,带着英气与邪魅,若是不说是女子,人们也会相信这个小生本就是这样俊俏迷人。
“安安,你吃了没?”当娘的总是最细心,虽已经夜幕降临,但姜月霞还是有些担心。
前面在潘亦良房里吃了不少点心,这会甜的都有些恶心了,于是沈长安摇摇头,“吃过了,不想再吃。”
“行了,你睡去吧。经过老夫人房间的时候轻一些,你祖母已经睡了。”沈矍摆摆手,不太愿意多说。
姜月霞微笑着点头,语气不无宠溺,“安安日后定要早点来呀,老夫人今天等了你许久,最后终于熬不过了才去睡的。”
沈长安其实有些害怕祖母的,害怕她看出自己是个女的,所以尽量能避就避,今日也是如此,但是她并没说出自己的想法,总觉得说出来太残忍了。
沈长安应了一声,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