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青春时计》阿阿阿阿友

37、第37局

　　五月三日，早七点，藤泽千穗严阵以待。
　　她提前和父亲解释过，小假期第一日邀请塔矢名人上门研究棋局，需要独占书房，希望他换个地方写稿，不要打扰他们。藤泽纪之从善如流地答应，他恰好要和人见面，晚饭前回来，留下了中午足够外卖的钱早早出门了。
　　天助也。

　　藤泽千穗八点就给进藤光打电话提醒他别忘记九点准时在线，那头大声反驳绝对不会。
　　八点不到，进藤光已提前打开电脑，登陆账号，连中饭会打扰到棋局的事都考虑全面，和母亲讲明不必催他，买好两个菠萝包打算打硬仗，进藤美津子听说是和好学生一起，见儿子准备充分，不解地皱着眉头说知道了。

　　再说怎么会忘记呢。
　　佐为极其期待这一日的到来，在电脑前正座闭目养神，厉兵秣马，处于随时应战的完美状态。倒数距离九点还有五十六分四十秒，此刻如度日如年般焦灼。虽难耐，但藤原佐为极为珍惜当下能够等待对手的时光及经历。

　　挂断电话，藤泽千穗开始做准备，将棋盘搬到正中央的空地，离电脑近，方便她两头跑，放上蓬松的坐垫，又把棋罐移到棋盘旁。接着在厨房烧好热水，倒入热水壶中，备好两只干净的瓷杯，拎到二楼书房。然后按下台式电脑的开机键，从收藏夹快速进入围棋网站，登陆账号。
　　没想到一登录，fujiwara邀请对弈的申请立刻弹出来，藤泽千穗相信对方确实随时准备着。没办法，只得拒绝掉，抓紧时间发消息，避免藤原老师情绪起起落落，影响对局。

　　「fujisawa：等等！」
　　「fujisawa：塔矢老师还没到，我只是提前登陆做准备。」
　　「fujisawa：非常不好意思！」
　　「fujisawa：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误会，就由我来发出正式的申请对弈，麻烦再耐心等会儿。」

　　白高兴，藤原佐为捶胸跺脚，眼泪像瀑布一样挂下来，得之不易的对手就这么跑了，完全看不出刚刚正座时一派武林高手的正经模样。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稍稍缓解了进藤光紧张的心情，他向只关注对弈申请被拒绝没看到藤泽千穗解释的藤原佐为说清理由，才止住感情表现异常丰富、脸谱百变的幽灵的哭泣。

　　终于，八点四十五，这次名人没有失言，提早到藤泽家。
　　藤泽千穗请名人在棋盘放软垫的一边坐下，回到电脑前，选中一直在线的fujiwara，右击邀请对弈，在弹出的窗口选择贴目五目半，分先，思考时间双方各三个小时，读秒五次一分钟。

　　明明不是她对弈，心情却极为沉重，手指如压着千斤重，抬得艰难。
　　确认。

　　对方立即同意。战斗打响，盘面上弥漫起无形的硝烟，当这场对弈成为定局，藤泽千穗感觉她正在经历一次重要的变革，她是重要的见证者，见证这局注定前所未有惊心动魄的黑白战争：“塔矢老师，您执黑先行。”

　　藤泽千穗屏气，转身等待名人先手的考量——
　　第一手，右上，星位。

　　她小心翼翼移动鼠标，生怕给放错位置，毁了这局来之不易的对弈。原本认为身为局外人可以轻松面对，还有心情全程推演棋路变化。可真到了这时候，她却只能紧张地等待藤原佐为应下一手，如坐针毡。

　　不久，白子应在右下星位。
　　藤泽千穗立刻起身，快步过去从放白子的棋罐里拈起棋子放在棋盘上，然后回到电脑面前右手捏住鼠标，转身等待名人第三手的落点。比亲自下棋还要累，感觉这种方式是给她自己挖坑，来来回回两边跑，时刻紧着根弦，希望尽力而为的快动作不会拖塔矢老师后腿。

　　第三手，左上，小目。
　　藤泽千穗马不停蹄，对照落子。

　　白子决定占住最后空着的一角。

　　目前局面还很平静。
　　进藤光感同身受，他听身旁正座的佐为的话小心按着鼠标，盯着网页，脑海中装满了无穷的复杂思绪，但又仿佛被无限缩小了思考能力，什么都没法去认真想。只记得，这或许是具历史性的一盘棋，他正巧成为旁观者，有幸作为参与者。

　　即使是透过网络，进藤光也能感受到名人凌冽的气魄，与上回他一无所知坐在名人对面下让被三子的指导棋一样。
　　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次，他是作为连续两次赢过塔矢亮的后辈，归根结底，身份到底是小孩子。让三子的指导棋，没有足以让名人正视为敌手的资格。
　　而这回，塔矢行洋执黑对藤原佐为执白，两位是真正势均力敌的对手。

　　此时的进藤光也非彼时的进藤光，经过几个月时间短暂的学习，较当初一窍不通的水平大有进步，勉强能看懂一二。

　　塔矢名人确实是塔矢名人！

　　布局逐渐清晰明朗，名人抱拳，藤泽千穗称藤原绝对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实力确实不容小觑。正确无误的解读、判断及堪称完美的攻守制衡，处理相当巧妙，藤原绝对并非一介业余棋士，连人称“最接近神之一手的男人”的他不得不客观评价这个人的确厉害，拥有与他不相上下的棋艺。

　　但名人实在想不到当下有哪位姓藤原的职业棋士能与他不分伯仲。他回忆起藤泽千穗支吾其词的请求，限于身体原因无法登门，只能下网络围棋，在网络比起名声大噪的sai来说，闹得沸沸扬扬，传到他耳畔，门下弟子及相熟同行非常在意，藤原着实低调。
　　对方还十分诚挚地支付了指导费，对围棋投予无限的热枕及不惜奉献一生的认知，抱着莫大自信的名人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这笔钱，不能收，必须还回去。

　　名人对未露面的藤原相见恨晚，名字、年龄、性别都不重要，转瞬已计划好之后的打算，一决高下后，请求对方告知住址。既然对方无法登门，那么就让他主动出击，上门请战。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棋逢对手最难得！

　　白子开始发动进攻了。
　　经过长考，名人看穿对方的实务，决定顺势而为，如对方期望发展下去，他一步步慢慢攻击，默转潜移。等到对方真正发现的时候，会惊觉局势对他而言并无不利。
　　这就是他，名人，塔矢行洋的围棋作风！

　　藤泽千穗不由得一惊。
　　她代名人落子，能第一时间知道黑子的落点。盘面战局逐渐白热化，她慢慢冷静下来，在两位老师思考时计算棋路的变化，猜测对弈双方的想法。虽一开始看起来藤原老师比较占优，可到这，再仔细研究，藤原老师开始布置的那一手，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作用。

　　塔矢老师果真不会坐以待毙，迅速掌握状况并先一步看穿对手的棋着，她无比叹服，更为用心，加快速度，脚下生风，争取不浪费时间，有一次着急甚至险些被绊倒。名人嘱咐她小心些，不必为此太过费心。
　　藤泽千穗诺诺应下，尽力而为。

　　她之所以选择约战在五月三日九点，就是因为今天是纪念日，五月四日是国民休息日，五月五日是男孩节，连续三天放假。这三天绝对不会给职业棋士安排棋赛及围棋相关活动。

　　假期没有棋赛安排，也无需出席围棋相关活动，绪方精次觉得实在无趣，和对围棋全无所闻的女友约会一点提不起劲，不如窝在公寓里与业余爱好者下网络围棋。但几个相熟的id都不在线，估摸忙着现充，干脆找起账户名合眼缘的用户对战。

　　fujisawa，藤泽？
　　藤泽千穗曾说她注册过不少账号用来伪装和练习，这说不准就是本人，邀请对战试探一下。
　　正在对弈中。
　　正好，省工夫，绪方精次点击观战按钮。

　　思考时间双方各三个小时，这在网络上可不常见。绪方精次粗略打量盘面，大吃一惊，这局棋就算放到头衔战本战中都不同凡响，黑子展现出的判断及计算能力出类拔萃，日积月累的强劲实力绝非小孩子，看穿对方的意图，同时快速想出对己方有利的应对，给他名人的感觉。

　　白子平分秋色，绪方精次看对弈者的用户名，fujiwara，藤原。非常陌生，棋风倒是有些印象，像前些日子在网络围棋混得风生水起的sai。
　　fujisawa和fujiwarwa，藤泽和藤原，塔矢名人和sai。
　　网络围棋藏龙卧虎，有趣！

　　*

　　藤泽纪之认真听过对面的陈述，拿起绿茶抿了一口，开口：“秋吉君，简而言之，你曾祖父曾有相似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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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时一直想着一个欢快的脑洞，写得特别欢快。
当塔矢名人知道藤原佐为的真实身份，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但不得不尊称藤原老师。阿光带着佐为参加名人门下研讨会，塔矢名人问藤原老师怎么看这手棋，阿光大咧咧地转述，佐为认为……众人沉默。
整个职业圈估计只有阿光敢直接叫佐为了，向阿光低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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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为对人的称呼也很有意思，基本是跟着阿光走，除了阿光是昵称，阿光的家人跟着阿光一起叫爷爷、妈妈，其他人全是姓或姓名，包括塔矢亮，都称塔矢。另外，阿光职业考试合格后翻报刊时称呼塔矢的爸爸，新初段联赛安排下来开始称塔矢名人、塔矢老师、老师，佐为就叫塔矢行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