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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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家里的暂不用去理会，可表姐又岂是个好相与的，非缠三缠四问个不休，须得个由头打发她才好，可待车已拉至董家门口，芷莲还没个主意。
下车结帐时，那个穿着身残破得已辨不出原来样子的衣衫，只一径憨笑的青年车夫，点着头陪着小心说：“先生，你也是唱戏的吧，不知用得什么，真是香，我们粗人都没闻过的。”
芷莲楞了一楞，不知他提的是哪门子香，将袖拢到鼻前一嗅，顿时有些了然，原来美人妹妹怒摔花露水时，却有些溅在了她身上，立时喜上眉梢，将手一拍：“哈，有了！”惊得旁边的车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无措地在一边绞着手。
芷莲不好意思地吐吐舌，一扬手：“不干你的事，辛苦了，且去忙罢。”说罢便半扶着墙慢慢走入董家，那边洁表姐已得了门卫的信，早早地迎了出来，看她作一瘸一拐的样，又好气又好笑，道：“我道是哪个大仙来了，让我早早候着，却原来是个铁拐李。”
“表姐，你只在一旁幸灾乐祸罢，也不扶把手，枉我为你伤了脚。”芷莲故作不满道。
表姐一听不依了，将帕子一扬，对着围在周遭的丫头，婆子们哂笑道：“听听，听听，可有这样会赖皮的人没有，小丫头不知上哪里疯，弄得一身伤，如今不敢回家，上我这儿来避，却道是我的过，我倒要听听这个理了，说得不对，一通打将出去，本就没有个铁拐仙的亲戚。”
芷莲不慌不忙地娓娓叙来：“上次你可是托我带那个花露水的？”见表姐点了头，又道：“孰不知它却抢手得很，我去了，正巧拿了最后一瓶，还没付钱的，那头来了个贵太太，也看上了，竟要与我争，几下不合动起了手，她便仗着人多，所幸我也会些拳脚功夫，两下交手都没讨了好去，还把个好好的花露水给摔了，不信你闻，现在身上还有味儿呢！事儿是办砸了，到底是费了心，不想来了还被你编排，真真叫人心寒！”说罢故作伤心地低头掩面，肩头还一颤一颤，似是极委屈，其实早已忍笑忍到不行，只从指缝里偷眼看表姐作何反应。
洁表姐果是极懊悔的样子，上前一把扶住，怨道：“傻丫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值得这么护着，快去房里歇下，这几日便在我这边养伤，姨父那我自有交代。”一边招呼婆子们去拿伤药来。
芷莲抬起头，用袖口拭过“泪”，撇撇嘴说：“表姐可真是个势利眼，听得为自己的事，立马就亲热起来！”
一句话又坏了气氛，洁表姐用指尖点着她的额头，斥道：“叫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初时不过以为上哪里疯去蹭破了脚，也不是甚大伤，结果却是和别人动了手，一个不好可是伤筋动骨的事，怎可不当数？”又发狠道：“不知是哪家的泼皮户，让我知道了定不饶她！”
芷莲到底心虚，也不接话，由着上了药扶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许是不在自家的缘故，芷莲有些认床，第二日一大早便醒了，起身去寻表姐，准备作辞回家。行至长廊拐角处，到底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行得还是不利落，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却有一双大手从斜里伸过，将其扶起，抬头一看，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生得朗眉星目，脸部轮廓极分明，明明带着丝漫不经心的笑，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芷莲正要开口，那人却不待她道谢，收了手，径自走了。
芷莲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道：好个怪人。寻着洁表姐，和她说及此事，骇得她连连摆手说：“那个人下次你看见了还是躲远些好，万不要有瓜葛的。”“哦，看他也没有三头六臂的，值得如此提防，瞧表姐你吓的！”“这可不是说笑的，听说那人原是个贝子，打小便能言辞，善诗赋，却生得个荒唐性子，终日和那些乱党混在一起，竟被逐出了家门。生活作风也差，糟蹋了人家姑娘，却一点担当也没有，逼得人家去跳了井。”
芷莲平日里最恨负心薄幸的男子，听得此处，不由大怒，方才一点子感激之情早已荡然无存，鄙夷道：“金玉其外，却原是个斯文败类！”突然记起：“这样的人，表姐，你怎好让他进门？”
表姐叹道：“虽被逐出来了，自己却有些本事，手腕通天，在洋人和北洋政府那边都吃得开，你姐夫于衙门里当差，少不得要打个交道，却不好得罪的。”话语间隐隐透着些无奈。
芷莲暗自拿定主意，下回见到这个人，万不要作理会。想起表姐说要留几日的话，正思量如何推脱，这个却是极好的由头，便道：“洁表姐，同住你这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或还遇得上，既如此，不如我家去，倒避得彻底了。”
洁表姐觉得有几分理，但看她脚伤未愈，仍是有些不放心，道：“还好园子不算小，你只避在后园不出，断难遇上的，且安心养伤便是。原这伤就因我而起，若就此别过，倒显得做姐姐的不懂体恤了。”左右不放行，芷莲暗恼自己昨日表功太过，如今束在后园，却似变相的监禁，真个是哑巴吃黄莲，有苦也难言了。
可惜表姐自负家宅庞大，虽施行禁足令，到底不管用，不多时，芷莲又遇上了那个“斯文败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贝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