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祁御譎

11、第十一章

　　倒霉就像海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诚不我欺。
　　吴还胸无大志，这辈子不求升官发财，养的起自己的小宠物就好，要是有余裕再求个老婆孩子热坑头，没有也不强求。人生嘛，平静简单就很愉快。谁知道老天偏偏喜欢跟他作对，麻烦事轮番上门，这日子还有没有办法过了！
　　他本来以为五月就能歇下来，行程都规划好了：周末去画画，平常打打游戏喂喂宠物吃吃宵夜，只要和房东兼房客打好关系一切不用愁。殊不知计画就是用来赶不上变化的，还来不及下载新游戏，Sandy姐又开始折腾他了。
　　吴还盯着分配工作的邮件，心情很糟。
　　这有点超出业务范围又能帮得上手的指派是哪招？他小组长的工作还揽着，也没出纰漏啊？一次两次他还能当敲打，这是第三封越线的工作啊！
　　懒得耗费脑细胞并且稍微被激怒的吴还决定去找Sandy姐聊聊。
　　办公室没人，Sandy姐正在吃蛋糕，桌上还放着另一片，显然很有『准备』。
　　就算是保罗的重乳酪蛋糕也不能打动我的！吴还恨恨地想，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面无表情—他在公司总是一脸惺忪，露出这种清明的神色表示他很不高兴，已经够严重。
　　「找我干嘛？」Sandy姐却是深知他的个性，笑咪咪地把手边的蛋糕推过去，「该不会是闻到蛋糕的味道了？」
　　吴还摇头，「我觉得我的工作分配有问题，碰了不该碰的地方。」他一面说一面接过蛋糕，心安理得的叉起一大块。
　　反正都是赔礼，他乐得收下。
　　「哦—」Sandy姐拉长了尾音，啪啪啪调出了工作档案，「我看看，的确是比之前职权大了点。」她俏媚一笑，对吴还眨眼，「故意的啊！ 」
　　吴还终于破功—翻了个大白眼，「我会不知道？我是来问妳为什么，并且告诉你我不想插手，没打算升职。」
　　「连这你都知道！」Sandy姐故作惊吓，后而转苦恼貌，「连我想让你接班都知道，当蛔虫是不好的唷吴还小朋友。」
　　「你才小朋友......啥？」吴还的反射弧还是有点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Sandy你要升职了？」
　　得，这家伙惊讶的连姐都不叫了。
　　Sandy没好气地撇撇嘴，「谁想不开给公司继续压榨？有公司请我过去做企画，待遇更好，我打算过去存结婚基金。」
　　吴还干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太意外，不，其实也不很意外。他们公司虽然薪水过得去却没有多少福利，加班费也给得有点苛刻，Sandy姐从他刚进来的时候就有个很稳定的男朋友，要存结婚基金倒也正常。重点是，公司对产妇不太友善。
　　企划部那两个休产假的还是Sandy姐扛着上面的压力，不然绝对回不来。
　　「我本来想等到休产假的人回来再走，但对方公司没办法等那么久。」Sandy姐的眼神软下来，有些无奈，「吴还，你待在企划部三年，我知道你，也相信你。」
　　「如果你不想接我也不会逼你，但太可惜了。」Sandy垂眸，轻轻叹气，「我是想带你一起过去，但对方没那么多缺，况且也不知道你的意愿。 」
　　「总之，你考虑一下吧。」
　　吴还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Sandy姐办公室的。他回到自己坐位上想了很久，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
　　Sandy姐说给他一周考虑，她还是得养接班人，怕空降和乱搞。
　　「我对这里还是有感情的。」她无奈，「毕竟也算是元老级的人物，不希望有人随便破坏我的心血。所以吴还，你接不接都没关系，但可不能考虑太久，我还得养接班人呢！」
　　冲着她这句话，吴还更愁了。他把自己摘出来排了遍企划部目前的人手，还是觉得这事儿很棘手。
　　要说派系争夺勾心斗角是没那么严重，理念不合相敬如冰的还是有几个，自己可没把握好整治对方。但要说谁上位能让自己服气......果然还是只有Sandy姐。
　　这么棘手的问题干嘛丢给我啊！吴还抱头，感到非常忧桑。

　　＊

　　胡辛扬正在观察吴还的表情。
　　他这两天很不对劲：比平常更懒了，连去戳一戳蛇蛇的频率都降低许多，卤味的消耗量快了两倍，又出了什么事？
　　他旁敲侧击，吴还却是八风吹不动，默默夹起一筷子炒三鲜，闷头吃饭。
　　见他这样胡辛扬也不好逼他，只是挑了挑眉，跟着动筷。暗暗盘算着最近的菜色是不是该来点吴还喜欢的。
　　吴还有洁癖、胡辛扬会煮饭，两人在家事上分工明确：一日两餐胡辛扬负责，家里整洁吴还负责，并且自觉寄人篱下的吴还很乖巧地包办了宠物的问题。
　　但看着满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吴还后知后觉的愣了会儿，只得向胡辛扬露出无奈的苦笑，「我最近看起来心情这么差？」
　　「何只是差！」胡辛扬嚷嚷，一面把刚煲好的瓜仔鸡汤端上茶几，「要不是你每天正常上下班，我都以为你被炒了。」
　　「要是被炒了记得跟哥说一声，我聘你当家事小精灵！」可以的话，还想请你兼任老婆和薪水总管呢！
　　这话胡辛扬可没胆说出口。
　　被他这么一逗，吴还也笑了，不客气地盘膝而坐，接过胡辛扬递来的饭碗。 「倒不是要被炒，是要升职了。」
　　「那是好事啊！」胡辛扬奇怪的瞅他，「怎么还不高兴？」
　　吴还一脸『哥你怎么就不懂我呢？ 』的表情盯着他。
　　「当然是因为麻烦，这麻烦可大了！」
　　瞧他那哀怨的小表情，胡辛扬忍俊不禁。还以为是天大的事情，怎么竟然有人升官这么不情不愿的。
　　既然说都说了，吴还哪有憋着自己烦恼的道理。于是就着糖醋鱼、凉扮山葵、青椒镶肉和瓜仔鸡把公司复杂的人事和Sandy姐打算跳槽，提拔他上位的事情说了一通，顺带将晚餐扫得干干净净。
　　胡辛扬笑着支颐，看他以风卷残云之势解决晚餐，间隙仍不忘说话，还在喝完最后一口汤之后递上一杯茶，帮着顺气。
　　「……所以说，我如果上去小林和辛蒂都是刺头，带起来麻烦，但我又不想再其他人底下做事，自找不愉快，这根本就是个大麻烦！」吴还忿忿下了结论。
　　胡辛扬看着这样的吴还，忍不住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被吴还很瞪也毫无悔意，只是笑眯眯地收手，一脸欠揍。
　　「……干嘛？」吴还再次肯定他的室友是个怪人。
　　「没，帮你解决问题啊。」胡辛扬嘴巴都要裂到耳根去，仔细看后面好像还有尾巴在晃啊晃。
　　「那你觉得呢？」吴还捧着杯子，习惯地向知心哥哥请教。
　　「我觉得阿......」胡辛扬搓搓下巴，笑得邪气。
　　同居两个月他终于摸清了吴还的脾性，这家伙其实是妥妥的傲娇，只是懒散技能点满而已。前阵子帮着整肃部门都能俐落解决，说没能力收拾两个刺头他还真不信。
　　并且这小子不爱的事情就和他不爱吃的菜一样，那是碰都不碰的。还为这件事情纠结这么久，可见心里早就有念头了。
　　嚷嚷着不想要却死命盯着棒棒糖的样子还真可爱啊！胡辛扬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被一把掰开也很开心。
　　「爱说不说动手动脚的！」吴还翻了个大白眼，对猥琐大叔化的胡辛扬很嫌弃。
　　「要我说啊，答案你不是决定好了吗？」胡辛扬还是笑咪咪，「想找认同就直说嘛！哥永远都挺你！」
　　吴还愣住，傻眼，然后嫌弃地撇撇嘴，「说话跟老头子似的！」
　　他起身收碗，进厨房的步伐却很是愉快。

　　＊

　　Sandy对自己的眼光简直不能再满意。
　　吴还这小子吧，没什么野心，虽然很聪明做事也挺凌厉但就是怕麻烦，懒毙了。但好好刺激一下，晓以大义，只要他觉得Z>B那耐心和毅力就全上来了。
　　于是在吃不了苦的小姑娘和奇形怪状的愤青之间一站，啧啧，那叫一个鹤立鸡群。至于他本人非常烦恼的御下问题，Sandy倒是对他很有信心。
　　之前就是怕他太软才拔到风口浪尖上，这不就展现了妥妥的战斗力吗？况且吴还的个性那是守成有余，他还乐的拔人上来分摊工作呢！爱才之心显现出来，那些有野心的都会看在眼里。
　　虽然可惜不能带着走，留下来照顾她的心血也很好。自己以后有门路再多提拔他吧，只是可惜损失这么好用的员工啊！以后工作丢给谁啊！
　　Sandy斜睨着工作报告，幽幽地叹了口气。
　　而这头吴还也在叹气。
　　虽然还没公布，但在两人心照不宣之下，吴还开始接触一些麻烦的领域。和上面的沟通不能经手，但谈事情的时候带着吴还的时间多了，也算在上头混了个脸熟。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哩哩叩叩的杂事，只要是吴还未来需要应付的，Sandy姐都把资料丢给他，不能实作也跟着琢磨。
　　「我这是免得一上去就被人吃掉！睡鼠小朋友。」Sandy姐完全没在客气。
　　这些有的没的又不能在公司处理，于是就造成吴还不知不觉中霸占了胡辛扬的书房，一日三餐都送进去伺候。当然胡辛扬乐得做这些，但吴还发现的时候简直是跳起来惶恐。
　　「不行不行好像我没手没脚一样！抱歉我工作起来有时候会废寝忘食。」吴还羞愧。
　　胡辛扬笑得很灿烂，「不会啊最近我煮什么你都吃，很有成就感。再说你现在工作正忙，我能体谅。」
　　「你能体谅我不能啊！」吴还沮丧。
　　胡辛扬拍拍他的肩，状似严肃的想了想，「不然......」他藏住贼兮兮的笑容，「我们打个欠条好了。我全方位照顾你到交接完，看多少天你就反过来照顾多少天？」
　　吴还很无言，他不知道胡大医生还有当废人的癖好。
　　「我不会煮饭。」吴还表明自己的难处。
　　「外食不是问题。」胡辛扬毫不在乎。
　　「那就跟我之前的工作没两样啦？」胡辛扬忙的时候他就买两人的饭，这不是一样？
　　「我会找到事情让你照顾的。」胡辛扬掐自己一下，忍住没摇恶魔的尾巴。
　　吴还终于点头，两人打了借条，签字画押。
　　「你真是个好人。」吴还很感动。
　　胡辛扬愣在当场......他不要收好人卡啦快点收回去！
　　我是坏人！妥妥的坏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