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花园》大笨兔子

3、花样男子

　　三个月过去了，韩香的小说完成了大半，只是这几天却进行不下去了，她设计好的情节是男女主角经过许多曲折最终会幸福的一起生活，但现在她怎么也想不出让两人幸福的理由，近一周时间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苦思冥想。
　　什么理由啊？幸福是需要理由的，这一点在她以往的小说中并没有太多顾忌，可是现在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起来，为什么非要这么抓耳挠腮的揪出理由？
　　“再这样下去神经会不会分裂？”电话里，朋友半嘲笑的问。
　　“……”
　　“你是不是得了婚前综合症啊？”朋友接着说。
　　“怎么可能？”韩香忙反驳。
　　“……因为相爱所以会得到幸福，你以前的作品几乎都是这个感觉。”朋友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给出一个答案。
　　“我写的吗？我有那样写吗？”
　　“没有直接写出来啦。”
　　“我写的都是为糊口瞎扯而已，自己都不愿意看。”
　　“现在同样也是瞎扯，那么认真干嘛？……你不会是？”
　　“……”
　　“恋爱了？你似乎要否定自己的爱情观呢！”电话那头突然兴奋起来，几乎是大叫着说。
　　韩香痛苦的捂住听筒，说：“什么否定自己的爱情观，我哪有什么爱情观？人生观倒是有。”
　　正说着门铃响了，她挂掉了电话去开门。推开门一大束鲜花出现在她眼前，当花束从她眼前移开时更加让她吃惊，这些天让她绞尽脑汁的主人公正捧着大束鲜花站在自己面前，韩香愣愣的看着楼下花店的新店员。
　　“小姐，请你签收。”男孩说。
　　韩香这才反应过来，他只是委托送花的。
　　“哦……谁，送的？”韩香语无伦次的问。
　　“您自己看卡片会知道的，请您签收。”他温和的语气。
　　韩香打开卡片，上面写道：“生日快乐，小香。很荣幸在你23岁生日时，以你未婚夫的名义送你这束花。我会在今天晚上六点在紫霞餐厅等你。”落款是博宇。
　　她签好名字抬头看到男孩干净而温暖的笑容，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韩香觉得有点惭愧。
　　[我是不是应该给他点报酬呢，画家还要给模特付费呢，作家偷偷写自己不认识的人是不是有违道德呢？]韩香心想，[干脆告诉他，深入了解一下本人，那样写起来就不会这样头疼了……不行，想象中的人和现实中的差距甚远，已经定型的人物一旦被打破那就全都乱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男孩白皙细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庞，轻轻地拨开她有些零乱的长发，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面颊和耳朵。
　　韩香打了个寒噤，下意识伸手打在男孩的脸上。男孩收回手，脸上却漾开了难以捉摸的笑容，他径直的走进屋里，东瞅瞅西看看。韩香挡在他面前，勉强提高声音说：“你想做什么？请你出去，要不然我要报警了。”
　　这明显是遇到入室抢劫的状况，但韩香心里却还在研究着，[他是流氓吗？怎么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面由心生还是非常不科学的？看来我的小说是泡汤了，主人公的原型在我面前露出流氓本色……啊，小说是写不下去了。]
　　“你再不出去我真要报警了。”韩香好容易又挤出一句。
　　男孩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坦然地坐到沙发上，悠悠的飘出一句：“认不出我了？”
　　韩香感到有些不自在，她的脑子飞速的运转，[我认识的人？他应该不是流氓才对……难不成他早发现我在暗地里偷偷观察他……一定是发现了，我要怎么解释？]
　　此时男孩从沙发中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没有全部拉开的窗帘，下午的阳光带着柔和的金色近乎奢侈的普照进来，仿佛世界因了阳光的点化而瞬间静止，韩香看着男孩的背影，他是那样安静而温暖，许久，男孩转过头一脸灿烂的看着韩香，他双手抬起在前胸做出花托的姿势，就这样缓缓地又转过头去对着阳光，当他再次转过脸时，在那张同样灿烂的笑脸上已满是泪水。
　　“我是小葵啊！小葵是永远追赶着小薇的。”他声音是颤抖的。
　　“……小薇，对不起，我才找到你。”他来到韩香面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叫小葵的男孩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可是她对他是不相识的，至少在她残缺不全的记忆中没有小葵和小薇这两个名字。
　　“我们不认识，你认错人了。”韩香说。
　　小葵双手拢起她的头发，说：“这对蔷薇是我给你的，虽然以前涂的红色已经退掉，但我能肯定这是我七岁那年亲手刻的。”他的眼睛在渴求着她的答案。
　　“耳钉？”韩香惊讶的问。
　　小葵伸手抱住她，他又恢复了温和而悠悠的语气，“小薇，谢谢，谢谢你真的还活着，我好辛苦，你知道吗？”
　　韩香被抱得太紧而呼吸困难，她想要挣脱去推搡，小葵就意外的被轻易推开了，他撞到桌子倒在沙发里，桌上的水罐被碰倒，水全部撒在他身上。
　　韩香慌忙不知所措的拿来毛巾胡乱的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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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蔷薇的人，韩香曾经很多次在梦中设想着有人认出它来，设想着那人叫出她的名字。现在这个人就出现在他面前，他亲切温暖还有痛苦……

　　鲜花被插到花瓶中，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韩香把洗净的衣服放到脱水机里，小葵穿着短小的睡衣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他又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韩香说。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小葵问。
　　“……我很好……”韩香犹豫但还是回答。
　　“父母，有父母了？”
　　“是的，我十岁时被他们领养，对我很好。”韩香说。
　　“……”小葵蹲进沙发里，双臂轻轻环住膝盖，说：“真的忘了我了……还是……”
　　韩香张张嘴没出声。
　　小葵又开口：“花儿是男朋友送的？”
　　“是的……你和小薇？”韩香忍不住问。
　　“我们在孤儿院一起长大。我们是同一天被遗弃在同一家医院的，又被送到同一所孤儿院。我们的名字取的是向日葵的葵和蔷薇的薇，院长喜欢用花名给孩子取名字。我们一起或艰苦或快乐的一同长大。
　　而小葵八岁时被人领养，他向小薇约定好会很快回来看她，虽然自己有了父母但永远不会忘记小薇。小葵被带到很远的陌生城市生活，每天想着小薇，他想尽办法讨好养父母，希望哪天他们能带他回去看小薇。
　　小葵独自享受着有父母的幸福，但小薇……没有亲人了。
　　小葵不停自责，小心谨慎地看着养父母的脸色生活，他用伪装的活泼和撒娇来乞讨，乞讨养父母给他回去看小薇的机会。
　　两年后，他回去了，小葵却看不见小薇，孤儿院因为一场大火烧死了四个孩子，小薇就在其中，院长告诉他小薇被葬在附近的陵园。小葵不会相信。
　　小葵认为小薇并没有死，她一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每天都在等着小葵去找到她。”
　　小葵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这故事简单而平凡。
　　“我在大火后失去记忆，随后养父母带我离开了孤儿院。你的故事很离奇，我不会是小薇，小薇早已被葬在陵园里。我是小香，我一直就叫这个名字。我十岁之前是个空白，我乐于接受这个空白，并不准备因你的一面之词而去给它填充一些不现实的故事。这对耳钉如果是小薇的，那也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小薇。”韩香认真的分析着，她并没有打算相信他。十几年来对一个死去的人执著的寻找，这让她觉得很荒唐。
　　“如果，你不是小薇，我也不是小葵。我被领养后名字就不再是小葵了，但是我还是找到了你，我是小葵。”
　　韩香的心里某个地方莫名的被触碰了一下，这让她愣了三秒钟。
　　她把已经干的衣服递给小葵，淡淡的说：“穿上衣服就回去吧！”说完抬头看看挂钟，已经六点半多了。
　　此时手机响了，不出所料是博宇打来的。
　　“我遇到些事情，让你等了那么久，抱歉。”韩香说。
　　“男朋友？”韩香挂掉电话后小葵问。
　　“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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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同出了家门，小葵显得很高兴。
　　“我在那个花店工作。”小葵指着街对面花店，“你在这儿等我。”说完跑过了马路。
　　韩香看着小葵的背影感到有些低落，心里莫名的酸楚。
　　她想叫辆出租车，正当她张望时，一辆摩托停在她面前。
　　骑车的是小葵，他递过安全帽给她，“我来送小薇去。”
　　“我坐出租车就行。”
　　“小葵的摩托很快的，不会让你的未婚夫多等的。”他说完露出天真稚气的笑容。
　　韩香是第一次坐摩托车，她抓着小葵的外套，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泥土的气息又像是花朵的芳香。她心中回忆着小葵的话。
　　“用伪装的活泼和撒娇来乞讨……。”[是啊，我不也是一样，小心翼翼的乞讨生活。]“小薇……没有亲人了……”[亲人……自己独自空无而恐惧的生活，真想抓住什么，但手中永远是空的。
　　蔷薇就是这个孩子刻的吗？不是我的亲生父母留给我的，小薇死了，那么小香又是谁？我是谁……]
　　“我今后永远都要在小薇身边，什么都会想起来，小葵向你保证。”迎着风传来小葵坚定而温柔的声音。
　　韩香的眼前渐渐模糊了，似乎手中第一次不再是空的，幻觉也好做梦也罢，让她就这样多呆一会儿，让小葵带着她在马路上多跑一会儿，这是泪流下一刻她的所有想法。
　　眼看着紫霞餐厅越来越近，摩托车慢下来。
　　“很爱他吗？”小葵问。
　　韩香微微张开口却说不出话。爱，遥远的根本无法企及。
　　在餐厅的门口摩托车突然加速，马达的声音大到淹没整个世界……

　　车子跑出不远又折了回来，稳稳的停在紫霞餐厅门口。
　　小葵摘下安全帽，露出纯真的笑脸，他挠挠头说：“害怕没有？是不是以为我会带你一起私奔啊？”
　　韩香把安全帽递给小葵，说：“谢谢你送我过来，再见。”说完朝门口走去。
　　“小时候我每次说带你去流浪冒险，你都会非常高兴的！”身后传来小葵的声音，韩香没有回头，她想快点把自己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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