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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在人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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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离告诉小可,她要在人间呆上一段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三年。
小可原本想问她更多关于阴间的事情,可她老想着她爸爸的事,便没了兴致,隔三差五聊了一阵之后,辛未离便飘荡出了大门,并告诉小可会在清晨回来。毕竟她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休闲的。
小可又去房里看了一遭她妈妈,见她睡得满头大汗,便用蒲扇轻轻地给她扇风,闪了一阵之后她打了个呵欠,她妈也没那么热了,便也回去了房间,一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眼一睁,便看见辛未离端然坐在床尾,日头已经升起了一段时间。她不敢唤辛未离,便轻手轻脚出了门,给她妈妈煮了一碗面条吃了,就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想心事。
他们学校要十月份才开学,所以她还有将近一个月的假期,她原本想着打点零工,帮陈阿姨的小餐馆洗洗碗端端盘子啥的,补贴一点家用,没料及陈阿姨突然生重病住了院,馆子也停业了,她就一直闲着,没事就看看书,发发呆。
发了一阵呆,房门被重重地叩响,把她给吓得心里一惊。她透过猫眼望去,见得一个头发灰白,略有些驼背,却很精神的男人,有五十岁左右年纪,正立在门口。那男人她好像认识,略想了一想,还真认识。是妈妈的上司,好像叫胡伯伯。她便开了门,放那男人进来。
胡伯伯望了一眼可儿,眼睛有些毒,盯得她一阵不自在,然后开腔问:“水蓉呢?听说病了,还好吧?”
小可说:“今天好些了,躺床上哩。”
“那我得去看看。”他说着就径直进了柳水蓉的屋。恰时她是醒着的,见了那男人,脸突然一红,使了使眼色,咳嗽一声问:“你咋来了?”
胡伯伯说:“来瞧瞧你。”说着便把手往她脑门上一抹,确实有些烫热。他问:“今天还做不做得成生意?”
柳水蓉脸红得更厉害了,烫得像个熟透的剥皮鸡蛋,她嚅嗫说:“什么生意?”
胡伯伯大手一挥:“少来。今天我给你三倍的价钱,最近确实有点慌。”
柳水蓉眼睛略斜了一斜小可:“孩子在呢,不方便。”
他一笑:“怕什么?”
柳水蓉对王小可说:“小可你出去把门带上,我和你胡伯伯谈点事情。”
待得小可出去之后,她才又说:“今天真不行,多少钱都不行。”
胡伯伯也有些恼了:“你这人有些不讲道理,我专门上门来找你,”说着摸出一沓钞票,往她床头一搁,“总之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钱我不会少你。”
也不管那么多久,就往她床上挤。
柳水蓉急了:“我这感冒着呢,你到底讲不讲道理,要传染给你了怎么办?”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床下推。
哪里推得动?反倒被他给拦腰抱住,便来啃脸蛋。
她挣脱不过,只好求饶说:“老胡你听我说,这里不是艳香居,这是我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发生关系的。”
老胡吃了点甜头了,哪里顾得上理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只顾到处乱摸。她就拼了命的挣扎,搞出了很大的动静。完了“啪”的一声响,原来是老胡脸上挨了一记耳光,给扇得愣在了那里。
她双手护住凌乱的衣服,眼泪汪汪儿地说:“老胡,这里是我家。我女儿,还有我先生都在看着呢,你不能这样。”
老胡有些光火,兴许是憋得久了,兴许是真被她一巴掌扇得火大,他突然一步上前,一把抓着柳水蓉的头发,先是回了她一个耳光,然后骑在了她腰上,双手捏着她的肩,把她给死死贴在床上,他在她耳旁低低地嘶吼说:“你女儿在外面呢,没准都听到了,你成心想要找事是不是?”
她便没了主意,老胡便趁虚而入,她把头一偏,正好望见床头柜上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不行,这里是我家。家,就该是个神圣的地方。
外面可以,家里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她猛地一口,咬在了老胡的脖子上,把他咬得大声叫唤。
房门却突然开了。
小可推门进来,看到了床上的这二人,年幼的她并不怎么理解这些事情,但从她妈妈的眼神里,她读出了胡伯伯在欺负她妈妈,也读出了她妈妈无地自容的愧疚。
她说:“胡伯伯,你再不放开我妈妈的话,我就要叫人了。”
老胡眼中凶光一闪。他弃了柳水蓉,猛地朝小可扑了过来,一只手捂住了小可的口鼻,一只手掐住她细嫩的脖子。
他恶狠狠地说:“柳水蓉,你女儿的命在我手里!”
柳水蓉既是惊慌,又是害怕地说:“老胡,你千万不要冲动,万事好商量。”
他狞笑着说:“好,我跟你好好商量,绳子在哪里?”
片刻之后,老胡把王小可绑在凳子上,嘴里塞着臭袜子,要当着她的面,和她妈发生关系。
柳水蓉拼死拼活的抵抗,让老胡又是气恼,又是毛躁,他猛地把柳水蓉一推,对着她说:“好,我不干你,干你女儿。”
柳水蓉大声呵斥他说:“老胡!你敢乱来!你真是疯了,瞧你都说的什么话?”
老胡说:“我是疯了,你把我逼疯的。”他说着把柳水蓉也绑在床上。眼见这女人不能动弹了,他却对她没了兴致,那眼睛似野兽一般冒着幽光,在小可身上扫来扫去。
他吞了吞口水,情绪激动且亢奋地摸到小可身旁。
“美人胚子,小骚货。。。”嘴里嘟囔说。
小可尚幼,对这些事情似懂非懂,不过老胡那副如狼似虎的模样着实吓到她了,她战战兢兢地问:“胡伯伯,您要干什么?”
老胡毛绒绒的手朝她摸来:“不干嘛,胡叔叔疼你。”
柳水蓉大骂他说:“老胡你这个杀千刀的,天打雷劈的,你这个畜生!”
老胡精虫上脑,哪里理会她这些,但他却想起把这两娘们嘴堵上了,万一搞得楼上楼下都知道,那便不美。
脱了之后,他把上衣一扒,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肥膘,挺着一个大肚腩,就朝小可柔嫩的身子欺压上来,小可拼命挣扎,眼泪都流出来了。
也就在这时,屋内突然刮过一道冷风,将几上的玻璃杯一下刮翻,“啪”地碎落在地。
老胡顿了一顿,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后背有嗖嗖的寒意,汗毛根根立起。
他又见得小可那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后。
他惊疑地问:“我后背有什么?”
眼睛略微一斜,瞟到柳水蓉那里,她的表情带着惊恐,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后背看。
老胡的冷汗流了一地。
他自言自语说:“妈的,青天白日,难道还有鬼不成?”
他嘟囔完了,猛地向后一个回头。
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皮肤煞白的女人。白得过头了,全然没有丝毫血色。而且,她正朦朦胧胧地飘浮在半空中,两个眼珠冰冰凉地看着他。
老胡的心猛地一跳,差点跳出了喉咙管。他触电一般弹了一下,身子猛地向前一倒,嘴里一抽一抽地说:“鬼,鬼。。。”
那女鬼咧嘴一笑,笑容异常诡异,而且朝着他飘浮了过来。
他都看得真真切切,哪里还能把持得住,光着个膀子拔腿就跑。跑了两步觉得呼吸沉重,背后似驼了个东西一样,耳边还凉悠悠的。心惊胆战地略一扭头。
妈呀~~
那女鬼正趴在他的背上,向前探出了个头来,还对着他怪模怪样地笑。
老胡的心脏再也不能承受,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辛未离便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臭男人。
她把王小可的绳子解开,小可既委屈又欣喜地唤了一声:“辛姐姐!”
她点点头,满眼爱怜地看着她。
而后,她又严厉地望着柳水蓉:“为什么要和这些臭男人勾勾搭搭?”
柳水蓉不敢答她,窝在被窝里,转头望向小可。
小可说:“妈妈,您不要害怕,她是辛姐姐,我的朋友。她不是鬼,她是神仙,还有,”她眼睛突然红了,“爸爸在她那里。”
柳水蓉听得不甚明白,但她听得了最后一句话,又惊又喜,又有些害怕愧疚地说:“老公?他在哪里?”
辛未离说:“那些你先别管,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要作践自己,也作践你女儿,和这些男人搞在一起?”
柳水蓉深深地低垂下头去,双手掩着面。
隔了一阵,她肩头耸动起来,有泪水如泛滥的河流,从手掌溢出。
她那痛苦和自责,看得辛未离也有些恻隐。
她说:“你好好说,我并不是责怪你。”
柳水蓉哭了一阵,才把泪容满面的头抬了起来,哽着喉:“老公在世的时候,生活已经很艰难了,现在他也去了,我一个人养不起家,小可要吃饭,要上学,让她幸福快乐。所以我去了艳香居。
“那是一个餐馆,起先我只是当服务员,然后老板告诉我,还可以给客人提供特殊的服务,赚取更多的钱。
“老板说,现在这社会,能吃饱一口饭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我愿意出卖自己的□□,不但吃得饱饭,让小可上得起学,我还会有余钱,给她买衣服和玩具。
“我思前想去,终于答应他了。”
她说完又掩着面,失声痛哭。
隔了很长一阵,辛未离问她:“那你以后还准备去吗?”
她呆了一呆,愣住了。
不去的话,她拿什么来养小可,给她温饱,让她上学?
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场浩劫,让生产力严重倒退,现在,食物真跟黄金一样贵。
人要生存,要吃饭,就得做迫不得已的事情,不是吗?
小可走到床头,捏着她的手说:“妈妈,我不要玩具。我吃不饱饭没关系,不上学也没关系,我长大了,也可以去赚钱了,我不想让您再受委屈了。”
柳水蓉潸然泪下,哽咽地说了“小可”两个字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辛未离说:“别去了罢。与其委屈地活着,不如堂堂正正地死。况而,你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来,还有希望。”
柳水蓉看了看小可,又看了看她,重重地点点头。她问:“我可以再见见老公吗?”
辛未离轻轻叹息一声。
“不见了吧。他已经走了。在他走的时候,他托我转告你,要坚强,快乐,勇敢地活下去。他会在天上看着你们,守护你们。是吗小可,你也听到了,看到了对吧?”
小可眼睛红红地说:“嗯。”
柳水蓉一边流泪,一边笑出声来,她拿起那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指头轻轻地划过她老公那笑得灿烂的脸庞,泪水“嗒”地一下,落在那容颜上面,令得它模糊不辨。
辛未离静静地背转身去,她尚需时日,去适应这悲与苦,欢与乐往来交织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