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的梦境攻略》素笔卿琼

86、第八十六章 后续

　　贺山河挥袖而起，背手浮于半空，道：“徒儿，且与我走一趟，你便明了。”
　　许卿微微颔首：“莫不从命。”
　　在门外站立许久的万剑宗掌门陈问春，才伸手想要挽留，就见俩人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划过长空，消失远方。陈问春收回手摸了摸鼻梁，只能先去处理宗门要务了，要知道他作为一个掌门是很忙的。
　　下方城池，方圆数百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热闹的似乎没有经历过百年前的那场阴霾。
　　要知道百年前，这座大城池几乎都被毁灭殆尽了。
　　短短几十年间，它又恢复往日的繁华，并且更甚。
　　她有些忘记百年前的它，是如何模样，但肯定不是如此模样，看它雕栏画栋白墙黛瓦与钢筋水泥摩天大厦并存，奇妙，冲突，又有一种怪异的和谐。
　　或许，这便是无苏木入侵后，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改变吧。
　　半空之上，许卿正在凝视之时，贺山河娓娓道来：“你可知，自从你们将敌人主力阻击在外空，盘龙大陆就一改颓势，虽不能将敌人彻底赶跑，但也再也不畏敌人袭击，且战且退战了十年左右，那无苏木见无法吞下盘龙反而深陷其中，于是双方签订了和平条约。可惜，当时我们还是太过弱小，虽与堪堪敌人战平，但都是鱼死网破的打法，我们没有退路，但无苏木有。故而，我们没法子将无苏木彻底赶出盘龙，便形成现今这样的局势，盘龙与无苏木各立一方，且合作且发展且对立，相互融合，又相互竞争。”
　　“然而，我们生存下了来不是？盘龙也重焕了生机。其实，这些年来，我也看得清楚，无苏木危机出现之前，盘龙已然渐渐老化和腐朽了，当年大家过于耽于安逸，整整盘龙大陆，成就仙人境都寥寥无几。这样继续下去，便是没有无苏木出现，盘龙也可能会自取灭亡。你现在看，盘龙是否已不同了？很少得过且过的修仙人了，人人都知，如果不自己抓紧机会强大起来，百年前的悲剧会重演。没人想回温历史，只能珍而重之奋发有为。在这种情绪的蔓延下，你们二十二人，被当众竖起雕像，即是尊重，也是提醒。”贺山河手指一方，继续道：“你们二十二人，无时不刻不在告诉世人和平来之不易，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世人危机无处不在。当然，世人也明白，如果没有你们拖着无苏木主力军同归于尽，力挽狂澜，盘龙不可能盘活，你们是英雄，是烈士，值得每一个当事人和后人铭记。”
　　许卿顺着所指望去，只见城池中央，高高耸立着他们二十二人的雕像，在半空中看去，极为显眼。
　　定睛远目而去，她的雕像在群像中央，与她有八分相似，除去的那两份，是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的表情，会像那雕像一样，既悲壮，又豁达，既悲悯，又无畏。可能模仿他们身前最后一刻的英勇就义，她能够从从那尊泥塑里，感觉出雕刻者的满怀敬意和无限感激。
　　恰逢此时，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有序地走到群像面前，献花、脱帽和行礼。他们年龄虽小，但在群像面前，依旧安静而恭敬。但远在天边的她，却能听见他们那些稚嫩又崇拜的心里话。
　　“二十二烈士，我以后也要像你们一样当个大英雄，赶跑无苏木。”
　　“我爹爹说，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了，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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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稚嫩之语，听得她会心一笑。接着她跟着贺山河，来到一处庙宇。
　　庙宇鼎立高山之巅，气势雄浑。
　　即便如此，依旧有源源不断的普通人，一步一步的，攀上山巅，对着庙宇里面的高大泥塑，顶礼膜拜。
　　那些高大的泥塑，依然是他们二十二人。
　　殿宇一进门，便是她的泥像。与之前的雕塑不同，这里的泥像，更像神像和佛像，宝相庄严。
　　确然，她这一身修为，皆是被世人所拜而来。
　　一啄一饮，前因后果，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你也算因祸得福，一举到达了神人境。”贺山河又拂了拂美髯，笑眯眯道：“如今盘龙大陆神人境也不过三人，但在那三人，我可没感受过你这样的威压，你的修为定比他们高。”
　　许卿直接道：“师父，我已是神王境了。”
　　贺山河欣慰颔首：“果然不出我所料。”
　　百年前盘龙大陆最高修为也就是仙人境，仙人境四个阶境——真仙、金仙、玄仙、仙皇，还是清楚的。不过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仙皇是最高境界，更高的神人境什么的，都只存在传说之中，成神似乎也只是远古传说，更不要问神人境上面有何阶境了。
　　当盘龙大陆从外星来客中死里逃生后，盘龙大陆终于有人摸到了神人境，这时，大家才发现千百年来他们认为的最高境界之上，还有一个大境界。也因此，更加激发了盘龙上的修仙者修炼的热情。
　　真神、天神、神王、神尊，是神人境四大阶境。贺山河自己还未修至神人境，但他作为德高望重的尊长，消息十分灵通。盘龙大陆当今有三人进入神人境，但最高修为的那个，也不过是真神境大圆满。而今，他的徒弟一举跃上修仙第一人，他怎能不惊喜不欣慰？
　　许卿定定地望着，那些来往参拜的人们，一时感慨万千道：“师父，我离开有百年了，我想仔细去看看这个世界。”
　　“也好。百年间，这里发生了太多，改变了太多，你是该去看看。”贺山河颔首赞同。徒弟离开百年了，也该让她看看她所守护的世界，变得怎么样了。
　　许卿是一个人去看世界的，自从她离开贺山河后，就再也没人知道她的行踪了。有时，她在天边，与浮云同行，俯瞰世间万物。有时，她在红尘，听街角最热闹的喧哗。她就一个人走走停停，走了很多地方，看了许多世情。
　　一路下来，她感慨颇多。当年外敌突袭，敌人太过强大，他们此界最顶尖的修仙者，在无苏木高维度科技下，也是有去无回。当时真觉得世界末日来临了，没有人觉得他们可以活下去。然而，他们并不放弃，人人都抱着必死之心，存在一丝修仙者的骄傲，走上战场。
　　战况惨烈，十不存一，千里百骨露野，万里山河付之一炬。
　　山川同悲，风月齐哀。
　　现在她知道，当年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前仆后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即使无苏木还在此界傲慢横行，但面对“师夷长技以制夷”、一步步强大的盘龙，无苏木到底没有那么大底气了，当年的不屑一顾，到现在只剩下了傲慢、心惊与慌乱。他们打心里不承认“不开化文明”盘龙强大又如何？总不能一言不合发动战争了吧。
　　即使无苏木在很多领域还是比盘龙强，但经过百年的奋发有为，受过委屈的盘龙，已经在极力追赶，有的甚至超越。不仅如此，盘龙在发展之中，慢慢发现敌人的弱点，发掘自身文明的优点，一点一滴地，在秣兵历马，在复兴辉煌。
　　两种相背的文明，两种发展体系，在此界交织，胶着，彼此对立，但又相互依存、相互融合，在竞争中发展，在发展中竞争。
　　“希望”在这片大陆上遍地开花。
　　生机勃勃，一切向好。
　　真好啊。
　　许卿站在世界之巅上，俯瞰繁华，不禁发出这样的朴实的感慨。感慨完，她又有些伤感，此界自成一体，欣欣向荣，意味着不再需要她了，意味着——她的任务完成了。
　　历经几百年，历经无常生死，历经两个世界，她还是把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完成了。
　　一般来说，任务完成后，是可以选择在任务世界，停留一段时日的。
　　然而由于她的修为极为接近天道了，天道容忍她，已经快到临界点，她不离开不行了。
　　她仰望天空，目光拉的极为悠远。或许，她一返回盘龙，天道就做好让她这个异界人离开的准备，才借由功德令她修为一下子攀升吧。
　　她幽幽一叹，自言自语：“行吧，我牵挂已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她掐诀传了一封云信给师父过后，身体就逐渐轻盈起来，她的上空，拉开了一道幽深的口子，口子降下一道光芒，落在她的身上。
　　背手而立，不需她使力，芒光拉着她向那道口子飘去，不一会儿，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天空的缝隙里了。
　　自她身影消失后，那道肉眼可见的裂缝，也恢复原状了，只那一会儿工夫，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错觉呢。

　　“老师！她要醒了，她真的要醒了！！！”
　　身边毫无压制的惊叫声，在耳边鸣响，已经有些许意识的许卿，一时迷蒙退去，霍然睁开眼。
　　入目的第一眼，是粉刷得苍白的墙壁，空荡荡的大片空间，和堆放角落的一些器材。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感觉有点像医院，又比医院病房空阔得多。
　　不过，还没等她疑惑很久，一个身着白袍、年逾古稀、头发鬓白的老人探身过来，一触及他苍老的面容，深处的记忆，一下子唤醒，她下意识唤了声：“顾，顾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