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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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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关炀和季城南赶到民政局,这才知道它已经被搬了……被搬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从市东边跑到西边。有段路很难走,附近还有汽车站,很堵,又加上下雨,车子根本不好过。
季城南的鞋子湿了,裤子也湿了半截,再加上肚子饿,就开始忍不住发牢骚。
郁关炀不说话,他还不至于没有眼力劲,不至于火上浇油。
领结婚证时,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们前面的一对,摄影师先给男的照,后给女的照……季城南万分疑惑,结婚证……不是两个人一起吗?
轮到他俩时,郁关炀忽然说了一句,“你先吧。”
她惊讶,“我先?”
“嗯,女士优先。”
摄影师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最后实在不忍心,默默来了句,“你们俩要一块照,前面是离婚的。 ”
季城南大笑,可不知怎么的,眼睛里有了泪水。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遇到属于自己的光,而且这光,是来自于暗恋了多年的他。
一直以为,结婚是件很遥远的事,但当真的拿到了红本本后才发现,领证原来只花九块钱?!
郁关炀把季城南拽到一边,“我们终于领证了。我好开心啊,终于娶到你了。”边说还边把她抱了起来,完全不顾及周围还有人。
季城南看他那么开心,也不生气了,跟着笑起来。
郁关炀把她放下后就搂在怀里亲,他很少这么激动,激动到忘了周围还有人。
季城南挽着他的胳膊出了民政局,无比安心,委实没有想到就这么结婚了,却忽然眼前一黑,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在去四川前,季城南像个乌龟般把自己闷在壳里,以为不再听到关于四川关于师兄的任何消息,她就不会撕心裂肺般的痛,可她骗不了自己,没有精气神,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
深夜,气氛异常压抑。
郁关炀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关切道,“要不要去医院查一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吃不下东西,你这样可不行。”
季城南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道,“你不要离开,就这样陪着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就是担心,担心他不会再回来了,我现在根本不敢看电视,也不敢开手机。”
郁关炀心中一痛,望向窗外。
片片雪花在空中翻飞,蝴蝶一般,却是苍白的。
下雪了啊!
北京的第一场雪,来的这么突然,裹挟着巨大的悲伤,像是谁的葬礼。
季城南无奈的摇着头,“如果他没了,那我……我要怎么接受。地震前一天,还通了视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她痛苦地闭上眼,想哭,却落不出一滴泪,“我是不是在做梦?对,一定是这个样子,他还会回来的,不去了,我要在这里等他。”
她情绪非常不稳定。
“你听到了吗?师兄在向我求救,我都听到了……”季城南哽咽,“他好绝望,他那么绝望地看着我……我好害怕……”
雪还在下着,寒意渗进骨子里。
郁关炀脸色不太好,将她裹到怀中,不知如何宽慰。
季城南感觉很累,现在才明白,只要亲人还在身边,一切就都无所谓。
郁关炀苦笑,“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要看北京的第一场雪吧?”
季城南恍若未闻,流着泪道,“我很冷,你抱紧我可以吗?”
雪花,温柔的飘着,却像是一场生命的落幕,没有任何温度。
郁关炀将她裹得紧紧的。
季城南又吵着去看雪,她站在路灯下,接住了几片雪花,看着它们融化,雪水从指缝间滴落,“我心碎的都跟这雪一般多了。”
两人沉默坚定地走着,留下一串串成对的脚印,和天空中的明星映衬,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在一起的,永远。
原本要早点睡觉,因为明天就要去四川了,可季城南忽然很想要吃火锅。幸亏还有些食材,郁关炀也没有难为她,神色无喜无悲,因为他很清楚,明天将要面对什么。
季城南不知为何自己这般平静,吃辣吃的舌头发麻,鼻尖上也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可她硬是没有喝一口水,还神色清明,笑着对他说,“超级超级好吃,下次还要再吃。”
吃完后,季城南进了厨房洗碗,洗着洗着就盯着泡沫发起了呆。
“你已经洗了有半小时。”
郁关炀轻而易举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季城南恍惚的笑了笑,“你说的是什么呀,我刚才光顾着想你了。”
她定定的看着郁关炀,当他问自己又在想什么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见他移开视线,才叫了他一声,“关炀,我好喜欢你。”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我对你的思想不纯洁了。”
“我对你从来就没纯洁过。”
“那咱们就来谈一笔好几个亿的项目。”
郁关炀从后面抱住她,气质冷清,只穿着一件浴袍,头发还有点湿,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季城南转过身,正对上他含情脉脉的双眼,“劫色吗?”说罢,踮起脚尖吻住了他。我知道我爱你,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爱你,不敢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她小心翼翼地吻着,呼吸有些急促。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会心安,就不会那么痛。
郁关炀吻上她的眉眼。
空气里有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炽热的吻,有着淡淡的清香,吻着吻着,郁关炀就将季城南抱了起来。
她像一只小猫,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羞红了脸,“我还没洗澡。”
郁关炀淡定地吃着她的豆腐,云淡风轻,冠冕堂皇道,“无碍,做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季城南戳着他的胸口,凉凉地问,“你不是有洁癖么?”
雪,还在不急不缓的下。
郁关炀抱着目瞪口呆的她去了房间。
大片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飘落,洋洋洒洒,不多久,就已经是白色的世界了。一朵朵雪花,被风吹着,扑到玻璃窗上,又忽然跑远,轻轻盈盈,笑的开心,跳的欢乐。
郁关炀轻柔地吻着。
季城南不敢看他,双颊泛红。他的唇很冰,却让她依恋。
不知道谁咬了谁的唇,瞬间,血的腥味萦绕在舌尖,身体好像也跟着苏醒了。
他那么认真,季城南心慌意乱,似乎还有些想逃离。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而至,就在她感觉要在这场缥缈的梦中窒息时,郁关炀忽然毫无征兆地离开,又挑起她的下颌,笑道,“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季城南气鼓鼓地瞪他,终于明白了一种感觉,叫羞愤欲死,可紧接着,又一次的窒息,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灰蒙蒙的天,冷到了极点,枯黄的小草上已经有了白色的冰晶。
“早安,郁关炀。”
他吻上她的眉眼,“早安,太太。”
据中国地震台网速报,截至10月21日9时0分,死亡人数增至38294人,新增58人身份暂不明确,受伤108972人,重伤7683人。
季城南赶航班的路上还不忘看新闻,数字触目惊心,她不忍心再看下去,暗暗祈祷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一张血淋淋的图片忽然闯入郁关炀的视线。
宋凌洵!
据最新播报,地震发生时,男子乒乓球国家队队长宋凌洵正在安排活动,三层高楼突然倒塌,他瞬间抱住了身旁的小女孩,不幸被砸身亡。
季城南紧紧地抱着郁关炀。这时保姆打过电话来,急忙跟他说,“那天凌洵先生要去四川,子衿非要跟着,我实在没办法了,而且凌洵先生说会告诉你的……”
郁关炀如五雷轰顶。
季城南脑海中全是宋凌洵,师兄,你已经走了吗?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她想不懂,一个笑起来那么暖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遇难者名单上的三个字了呢?
季城南忽然抓起郁关炀的手,一口咬下,狠的都咬出了血。
师兄,你带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和欢乐,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见她落泪,郁关炀心疼的皱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虽然也明白,宋凌洵看她时眼里总带着他自己都意料不到的柔情。
不知道兜兜转转了多少路,他们才到了四川,只是一切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惨不忍睹。不知从哪里传过轰隆隆的声音,到处都是砖头、长木,有几栋楼已经全塌了。空气浑浊,哭声、喊声、敲击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被恐惧笼罩。
有人被抬了出来。
真像一场噩梦...
季城南隔着密密麻麻的人远远地看,子衿正被一个志愿者抱着。
郁关炀万分焦急,拼尽了全力喊她。
子衿回过头,却没有一点反应。
泪盈于睫,季城南苦笑,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了。
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就那么不知所措地望着她,转身时,没有惊喜,没有多余的表情,丢掉了灵魂,就只是恐惧。
消防、武警和志愿者还在搜救,好多都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二十几个小时,一眼也没合过。
季城南向她走去,泪水在眼中打转。
究竟是阴差阳错还是造化弄人?
她忽然轻轻浅浅地笑了。想起那个挺拔隽然的身影,师兄,其实也挺好的,你看你,停留在了最好的年纪。
季城南总觉得有些东西离自己很远,可当把子衿抱到怀里的一瞬间,是真的害怕了。
郁关炀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准备跟着官兵去搜救。
“一定要注意安全。”季城南很不放心。他是她致命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