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上天吗》何大仁

6、第 6 章

　　大曌国的文武百官觉得自己真是好苦逼。

　　兢兢业业干活，老老实实卖命，好不容易有场琼林宴能够把酒言欢放松一下，宴席都快结束了，这才知道这顿饭竟然是要收钱的。一盘菜五两银子，明抢啊！

　　要知道皇宫里御膳房的厨子在整个大曌国都是声名赫赫，难得有机会一尝名家手艺，哪个不是敞开了肚子尽情享用，甚至还有特意饿了一顿再来赴宴的。结果好么，一顿饭把小半年的俸禄都给吃没了。

　　若这抢钱的是其他人，官员们还能与之理论一番砍砍价；可偏偏抢钱的这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那还能怎样，乖乖交钱呗。身上现钱没带够的还能当场打欠条，笔墨纸砚都备好了，写完了签字画押就行，着实贴心得很。

　　官员们一边盖手印一边对新晋的进士们投以嫉恨的目光：同样一起吃饭，凭什么只有我们买单。还没工作了不起喽。好气哦。

　　宴席结束回到家，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被夫人逼着跪了一宿的搓衣板。第二天早晨的金銮殿上，两排一溜全是乌青的黑眼眶。

　　新科状元沈林风也觉得自己真是好苦逼。

　　也不知是何处行差踏错，他似乎得罪了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明明站在文官的队列末尾，可陛下锋锐刺骨的眼刀子隔个片刻就要往他身上甩一回。沈壮元心中着实忐忑，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好几层衣裳。

　　御阶下头有宫人唱喏，沈林风立刻应声出列跪在地上。

　　今儿个是皇帝陛下为新科进士赐封职位安排工作的日子。按照往年惯例，每一届进士的工作都不会有太大变动，要么进翰林院编编史册修订先圣论著，要么去礼部学学规矩打打下手，总归是要历练一两年才能真正上手实务。

　　这两处的办公地点都在皇城之内，交通方便离家也近。沈林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无论分到哪处，他都要虚心讨教认真学习，绝不做那尸位素餐的庸碌蛀虫——要知道即便是修书，也是能干出一番成绩来的。

　　然而陛下并不开口封职，只是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委实良久。久到沈林风都开始怀疑，今日自己能否喘着气从这金銮殿内走出去时，御阶之上终于传来一道声音：

　　“状元郎才华卓绝，只去翰林院编写史书，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不如去大理寺做个司案主簿罢，审理案件造福百姓，人尽其用一展才能。”

　　司案主簿是大理寺下的查案官，从六品，直接听命于本司少卿，主要负责京畿地区的案件审查和各省提交的案件册录复核，是一个贴近群众干实事的的岗位，职能作用不容忽视。

　　唯有一个不算是缺点的缺点：大理寺由于职能特殊，审案时不免有些刑罚惩戒的手段。为了防止噪声扰民，因此特特将衙邸设在都城距皇宫最远的边缘处，周围极少人家，义庄倒是有几座。

　　除此之外，再无不足。尤其对于正缺乏经验的新科进士来说，委实是个锻炼人的好差事。

　　状元郎这下子倒有些猜不透了：陛下莫不是对他寄以厚望，这才将如此重要的职位给了他？之前的冷落威吓实是对他品性的考核？

　　心中立时涌出一股幸得伯乐的感动来，伏地叩头谢恩：“臣必竭尽全力禀实办案，以百姓民生为重，不负陛下隆恩！”

　　陈疾微微眯了眯眼睛，温和道：“爱卿志气可嘉，平身吧。”然后转了视线再不看他。

　　大曌国的皇帝陛下觉得自己最苦逼。

　　昨个儿夜里，灵药真真教他见识到了□□饱受煎熬的滋味。若不是她法力尚未恢复，施的缚身咒不到一个时辰便自动解除，他怕是要成为第一位被欲.望硬生生憋死的皇帝了。

　　偏偏小狐狸还醉得人事不省，抱着尾巴咂着嘴，睡得香甜至极。实在叫人又爱又气，恨不得抱起来打一顿。

　　发配完状元郎，陈疾心中的郁闷稍微缓解了些。动作迅速的将剩下的事项处理完毕，对着文武百官挥挥手：“行了，退朝。”

　　他得回去看看灵药醒了没有。

　　灵药还在睡觉。因为喝了酒，这一觉睡得极沉。四爪朝天摊开，露出粉嫩的小肚皮，尾巴无意识的微微抖动，小呼噜打得惬意至极。宫人们都在外头守着，动作轻盈不发出一丝声音，整座朝阳宫内一副岁月静好的安稳模样。

　　只是这片静好很快便被人打破了。

　　“快让开，陛下养的那只狐狸呢，本宫要进去瞧瞧。”

　　“烦请娘娘噤声，陛下特意吩咐过不能发出声响吵着……”

　　“嘀嘀咕咕的谁能听见你在说什么！快点给本宫让开！小心本宫让陛下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娘娘、娘娘止步……”

　　“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连本宫也敢拦！本宫就不信了，陛下难道亲口说过不许本宫进来不成！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珍珠珍宝，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本宫重重掌嘴！”

　　“……”

　　嘈杂的声响让灵药有些不耐的动了动耳朵，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翻身拿爪子扒开床边的帷幔，将将把头探出去，就跟个满头珠翠的女子视线对了正着。

　　凝视片刻，对方先喊了起来：“你们这群狗奴才是疯了吗！连牲畜都敢往陛下床上放！陛下再喜欢那也不过是个逗趣取乐的玩物！怎么能让它往龙床上爬！你这小畜生，还不赶快给本宫滚下来！”

　　喊完就要伸手去拽。

　　放肆。灵药想都没想，反手就是狠狠一爪子。瞬间在对方细白的皓腕上留下四道血淋淋的伤口。

　　“啊！！！！”那女子瞧着手上的长口子愣了一愣，然后疯了似的尖声惨叫起来。声音倒比业火地狱里的恶鬼还惨烈些。

　　灵药被她吵得头疼，浑身毛发炸起，俯下.身低吼着冲她龇了龇牙。

　　女子面目扭曲：“这小贱种竟然敢挠我！珍珠珍宝！快把它给我抓住！本宫要活剥了它的皮！”

　　“谁敢。”不等女子身边的宫娥动作，一道饱含怒气的厉喝自殿门外传了进来。

　　灵药收起雪亮的爪子，蹦下床跳了跳，正好被走进来的陈疾抱了个满怀。顺带着还看见了跟在陈疾身后的健王。

　　陈疾在灵药头上亲了一口：“她可伤着你了？”

　　灵药拿肉垫将他的脸推开，抖抖耳朵十分不屑：“区区凡人也想伤本上神，嘁，没可能。”

　　陈疾松了口气，转身将目光投向跪伏在地上的那名女子。对方此时已没了片刻之前蛮横霸道，柔柔伏作一团，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将手上的伤口露出来给陈疾看：“陛下，您瞧瞧，都是那小畜生伤人在先，妾身才……”

　　“你是谁。”陈疾打断了她，说完不待对方回答，皱了皱眉道：“算了，知道了也没什么区别。”唤进来三名侍卫：“将她带出去关进积骨塔，连同这两个宫娥一起，终身不许出塔一步。”

　　女子双目圆睁面色瞬间惨白，眼泪哗地留下来，张嘴想要求饶，还没等发出声音来，便被侍卫一人一个捂住嘴拖了出去。

　　处理完主犯，陈疾扫了眼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宫人，摸着灵药的毛轻声道：“这种情况再有一次，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下去吧。”

　　看着满脸劫后余生、哆嗦着退出去的太监宫娥，健王搓了搓胳膊颇能感同身受：生气的皇兄真是好可怕。

　　陈疾抱着灵药坐到桌边，从盘子里拿了块芙蓉糕喂她：“抱歉，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保证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这些人早就该清理掉。光顾着找到灵药兴奋，倒把她们给忘了。

　　灵药甩了甩尾巴，在他手上舔了一口：“那女子是谁？我听宫人喊她娘娘。”

　　陈疾动作一顿，“咳，没谁，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此时健王也坐了过来，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上下抛着：“虽然被关进积骨塔是惨了点，不过皇兄你这位嫔妃也实在是没眼力。”小狐狸住进朝阳宫这么些天，能不能惹她还看不清？就连他也要躲着好么。

　　灵药的尾巴停下来：“嫔妃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陈疾还想掩饰，却发觉灵药这话并不是问他的。

　　“嫔妃就是皇兄娶的女人啊。”健王顺口答了一句。话刚出口，身体猛地一僵，咔嚓咔嚓将头扭了过来。抛上去的橘子没人接，啪叽砸在他脸上。

　　“嗷！”健王痛叫一声，然后满脸惊恐的指着灵药：“小狐狸说、说、说、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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