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纨绔》蜀中豆蔻

5、夜谈

　　　　温杨元讪笑，手腕一翻挣脱了叶年越的禁锢：“这个……来看自己未婚妻的话，应该不算夜闯吧？”
　　叶年越似笑非笑，伸手拿过温杨元送来的书本翻看：“半夜送书，世子殿下还真是有闲空——今天晚上没有去秦风楼？”温杨元刚刚还稳稳的立在窗户框上，闻言脚下一滑，险些摔了出去！叶年越刚刚翻开书，听见他的动静，挑眉：“你激动什么？先说好，我这窗户外面可是湖，近几天春寒，都结了冰，掉下去摔残了我可是不嫁的。”
　　温杨元抓紧了窗户框翻进屋里；叶年越瞄了眼他的靴子，黑色小朝靴，底下沾了雪沫和污泥，在她白色的厚毯上留下一对鞋印子。温杨元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以拳抵唇干咳一声：“本来没打算进来的，所以来之前也没有换干净的鞋子。”
　　叶年越倒也不纠结，从桌子底下扒拉出一双木屐踢给温杨元：“去年夏天内务坊给做的，做大了一些，我一直没穿。”温杨元挑眉，坐在地上麻利的换了鞋；虽然叶年越是说大了些，但毕竟是女款，温杨元穿着很难说舒服。幸亏他也不计较，笑嘻嘻的过去在叶年越旁边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我刚刚查到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就立刻把手里的藏书给殿下送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奖赏？”
　　“有意思的东西？”叶年越打开书页的手一顿，微微眯起眼：“关于今天右相府的？”
　　“我媳妇儿就是冰雪聪明！”温杨元眼睛弯成月牙儿，俊俏的脸庞上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叶年越嗤笑一声，翻开了书页。
　　温杨元送来的书没有写名字，打开内容倒是很简洁明了，讲的大多是一些罕为人知的旁门左道。叶年越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写着“梦回魂”的纸面上，久久没有翻过去。
　　所谓梦回魂，就是用死者尸骨铺在水池底，再取死者年龄数的青铜杯盏，内置年轻少女的精气，用来饲养一种能通晓阴阳的邪物。那邪物吸足了精气，每到夜里两更时，就会聚在一起，把死者的亡魂从地府召唤出来，与生者相见。
　　“青铜杯盏……白骨为底……难不成在右相府的诡异水池，还是个“梦回魂”不成？不过近日城里也没有年轻少女失踪的消息——”叶年越越想越没有头绪。一开始她以为右相府大公子有了二心，想要跟着袁钟杭建从龙之功，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如果他真有那份心思，叶年越又怎么会看到右相府的“梦回魂”？更何况，引诱她过去发现梦回魂的，还是他的亲妹妹。
　　右相府的大公子，公孙微南，大楚出了名的文士，翰林院士，饱读诗书，还曾经是袁钟杭的同窗。
　　“不不不，重点不在于右相府有没有梦回魂。”温杨元笑了笑，走过去按着叶年越手里的书本，墨黑的眸子，里面清晰的倒影出叶年越秀丽面容，他说：“其实我最好奇的，是公孙微南想要“还魂”的人。不管有没有少女失踪，那诡异的红鱼，诡异的灯油，说不是梦回魂都没人信。那么重点来了，是什么人，能让公孙微南不顾他公子无双的名头，搞这套一旦暴露就会坠入深渊永无翻身之地的把戏？而且还能让公孙念辞和右相大人都不能直接插手。哦对了，这个梦回魂是假的，我试过，鬼魂没招来，倒是我自己差点被我爹打死。”
　　叶年越一愣，随即压着唇低笑起来。这个家伙……
　　食指轻轻敲打桌面，叶年越反驳他道：“你怎么就确定那是梦回魂？说不定只是公孙微南摆着好玩的？还是说——”凤眼眯起，长长的眼睫毛扫过下眼睑，她嘴角流露出不太善意的笑容：“还是说，世子殿下还有什么东西握在手里没有告诉我？”
　　温杨元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苦恼道：“公主，你这么聪明，以后很容易嫁不出去——哦，没关系，反正你都是要嫁给我的。哎……其实我喜欢蠢一点的姑娘，最好那种我说啥信啥的……”“那你可以去买个丫头，保证又蠢又听话，你说什么她信什么。”叶年越冷笑，捏着书页的手略微用力，那脆弱的纸张直接化成了粉末！
　　温杨元咽了咽口水，干笑：“我我我——瞎扯的，太蠢也不好。最好那个人叫叶年越，这样不管是什么性格我都觉得合适了！”手上动作一顿，叶年越的冷笑转为嘲笑：“难怪外面那些女人这样喜欢你。说起甜言蜜语来确实很好听。行了，不准岔开话题，还有什么赶紧说。”
　　“说了对我没好处呀！”温杨元摊开手，满脸无辜的表情。叶年越合上书砸进他怀里，眉眼舒展开些许笑意：“说了当我欠你一个承诺。当朝长公主的承诺，应该不便宜。”
　　“当然不便宜。”温杨元笑嘻嘻的，支着自己下巴，道：“公孙微南让人在烟柳巷买了很多歌女回去。而她们一旦进入右相府，就好像泥牛沉海，一点音讯都没有了。不过是些户籍都没有的贱奴，不是刻意盯着右相府的，还真难知道。这是其一。其二，今天来杀你的人，叫林乙十，是我的师兄。他是个极其出色的剑客，除了智商和情商都不高之外几乎没有缺点，他接到的消息是：公孙微南要用兵器谱上排了名的清刚，换你的命。所以我现在敢肯定，公孙微南摆的是梦回魂。今天公孙念辞引着你去逛园子，破坏了梦回魂。”
　　说到后面，温杨元停顿了片刻，叶年越皱眉，道：“你继续说啊。”
　　“我说了半天，殿下要不要先赏我一杯茶水？”温杨元笑眯眯的望着她。叶年越一愣，随后嗤笑：“事情没办多少，要起东西来倒是不手软。”她说归说，却还是站起来提了茶壶给温杨元倒满茶杯递给他。素白的手略显削瘦，捏在手里的天青色茶杯，折射出一小抹瓷釉的光芒。
　　温杨元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杯上似乎还残留了一点温度，却不好辨认。他放了茶杯，咂舌，笑道：“君山的毛尖，味道很好。”
　　“今天你们逛园子，何笃摔进梦回魂里面，她身上的少女精气惊动了水里的邪物。殿下身边的侍女去救何小姐，伤了那些邪物。现在公孙微南恐怕是记恨上你了，至于杀你——这里面到底是泄愤，还是想借殿下引出后面更大的人物，就不知道了。”说到后面，温杨元含笑凑近叶年越，吐息里溢满毛尖茶叶的香气，扑上叶年越面孔，顿时她的后脖颈上都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框铛——
　　温杨元未曾防备被叶年越一脚踹下去！他啊了一声从椅子上摔下去！看他的狼狈模样，叶年越皱眉，揉着自己的后脖颈压低嗓音道：“温杨元！你好好说话，凑过来干什么？！”
　　温杨元虽然摔得狼狈，也亏长乐宫里毛毯铺得厚，倒不怎么痛。他呲牙干笑道：“这个……我这不是，提醒你重点嘛……哦对了，公孙微南在摆梦回魂之前，曾经在北川呆过两个月。这本书也是我在北川老宅的书阁里翻出来的。”
　　瞥他一眼，叶年越也不去拉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自言自语道：“北川……北川……和袁钟杭有关系？”温杨元也不起来，懒懒的坐在地上，嘴角挂着笑意：“这可不好说，殿下，您要知道，北川不比京城，那是三不管，是朝廷的手摸不到的地方。”
　　“我们的婚期是什么时候？”叶年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温杨元一哽，似乎没能跟上她的思维，回答她道：“二月初六，监天寺定的良日，宜婚嫁。怎么了？”
　　“我嫁给你之后，就要和你一起回北川了吧？”叶年越侧头问他，温杨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这个嘛，殿下您真要和我回北川去？您要知道，北川可不比京城，荒凉不说，而且乱得很。”
　　叶年越不说话，只拿一双乌漆漆的凤眼斜看着他。温杨元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干笑一声道：“嘛，是要一起回去。温家的规矩，新过门的媳妇儿要回去祭祖。”原先温杨元想着，叶年越是个帝都娇养惯了的，只怕是不太适应北川的恶劣天气。如果她不喜欢的话，留她在帝都也无妨，自己左右不过多担几个恶名罢了。
　　反正自从他做了北川世子起，身上乱七八糟的骂名也不少，多几个也不痛不痒。
　　但若是叶年越愿意与他回去，温杨元自然也是欢喜的。如果……如果他父母尚在，看他娶了叶年越，只怕要比他还高兴许多。这样一想，不觉有些恍惚。
　　“天快亮了，你还不走？”看外边天色泛出鱼肚白，叶年越似笑非笑。温杨元挑眉，忽然凑了上去！柔软的唇点过叶年越眼角，她纤长的眼睫毛扑在温杨元唇上，软，微痒。
　　叶年越僵住，随即炸毛！
　　“温杨元！登徒子！”
　　怒骂声起，压在叶年越的喉咙里，她对温杨元怒目而视！
　　温杨元却是反应敏捷的一扭身翻出了窗户！外面天光乍破，晨光照应着他俊秀面容，当如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一笑轻浮纨绔样。
　　他抬手点着自己嘴唇，笑容可掬：“殿下，这个就当奖赏，赐了某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战场，恶人散排一把出首胜——我觉得我可以偷渡欧洲了【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