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剑》蛋糕骑士

10、第 10 章

　　夜晚的书房总是晦涩不明。在油灯忽明忽暗的影照下，家具摆设都随之阴阳交接,让人有种时光倒错的压抑感.

　　晓凌踏进房间的时候，罗父正俯在檀木台上细细地描绘着一道符纸，察觉到他进来，便放下了笔。
　　“什么事？”语气里带着一家之主特有的肃严和…少许不待见。

　　真冷。晓凌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勾起唇角，笑眯眯地说道：“罗伯父好。我刚才找了半天罗姑娘，不知道罗伯父知道她在哪里吗？”

　　“有急事吗？”大半夜到处找人家闺女，最好是真的有急事。

　　“那倒没有——”玩味地看了看罗父的面色，“只是今天难得弦月高挂，月明星稀，想找个人胡乱聊聊。”

　　“今天是下弦月前夜，衙门忙。她值夜班去了。”掸了掸衣袖，是要送客了吗？

　　晓凌眸子一闪，干脆摊赖在木台边的高椅上，“真辛苦啊。想不到这里的县民们这么忌讳下弦月。”一副“那咱们来聊”的架势。

　　见他如此不自觉，罗父一时也不好直接逐客，只得又执起笔，低头默默描绘起来。

　　这招“无声胜有声”可能对别人有效，可惜他卯上的是晓凌。
　　见罗父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便自己挑起话题来：“伯父在绘符？信教吗？”
　　“不，是习俗。这个是为你画的。”
　　“为我？”晓凌吃惊地睁大黑眸。
　　“我和罗敷是不信‘下弦月、鬼门开’的。不过既然你住进来了，还是按老法子给你绘道符，保个心安。”刚好勾完最后一笔，罗父将符纸抽出，递给晓凌。

　　“谢谢伯父。”晓凌接过符，端详了会儿，便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在罩衣的衬褶里，浅笑着谢道，“看来今晚来得正是时候。不过——伯父一共送出过多少道这样的符呢？”
　　闻言，罗父抬眼看着他：“此言何意？”

　　晓凌就是在等他问这话，黑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并不应答。
　　平日他总是眉眼带笑，在罗父眼里长得太过桃花。可是，现在他这一安静，痞气都没了，反到透出一种很让人舒心的气息，认真幽深的眼神随着烛光微微折射出琉璃色，很是迷人。罗父来不及收回视线掩饰，只能直视着那双眼睛，手脚慢慢地、都不自然起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打破了书房里的诡异的气氛。一个官差打扮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罗、罗先生，罗敷她出事了！”

　　哐当——

　　砚台应声而落，罗父脸色一片惨白，“不可能！”

　　“是真的！”小官差急急地说道，“她撞、撞邪了，现在正昏迷呢。刘县令让小的赶快来通知您。”

　　“带路。”罗父当下二话不说，急步走出书房。

　　小官差瞅了瞅晓凌，有些奇怪他为何不动，但还是连忙转身跟上罗父。一瞬间，书房一片死寂。

　　看着他们急冲冲离去的背影，晓凌反而没有丝毫担心。他站起来走到木台的位置，将怀中的符纸取出摊平，又仔细看了看，露出一丝笑意：“真是用心。”

　　忽地，平地风起，油灯竟然一下子灭了。然后，在书房的角落，传来“叮嗒——”一声。

　　“来了吗？”晓凌转身面对那个角落。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钻出来，赫然就是方才罗敷遇到的那个小孩！

　　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股阴腐的黑气立刻冲晓凌而去。可就在它离晓凌半臂远的距离，就被无形地拦了下来。
　　鬼孩子向后退了半步，迟钝地伸出已经腐烂流脓的左手，居然放在自己的嘴里啃起来。“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诡异地充满了整个空间。

　　越来越没办法满足了吗？

　　晓凌微微皱起眉头，伸出修长的左臂。在黑暗的屋子里，他整个左臂正散发着淡淡金光，而在掌心的位置渐渐浮现出一把剑的轮廓。

　　“唔、好痛——”晓凌轻声抱怨了下，那把剑立刻自己横浮起来，剑尖直指鬼孩，剑身微微震动，蜂鸣不绝。察觉到这把剑的力量，鬼孩子停止啃咬自己的动作，空洞洞的双眼死死盯着晓凌的位置。
　　“这就对了嘛。”晓凌一副大感兴趣的样子，黑亮的眼睛同样毫不退避地看着鬼孩，“那么，让我们好好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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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敷在做梦。很奇怪，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梦里一片漆黑，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周围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就是清楚地知道，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她可以感觉到，锁住她的是一个有限的空间，抬起头来，甚至能微微看到顶部的一丝光亮。但是，这里太安静了……静得可怕。

　　微微蜷起自己的身子，罗敷有些绝望地缩在一角。有谁在？快来叫醒她。还要在这个梦里呆多久？想着想着，她突然听到某种细细的声音隔着什么东西传过来。努力伸直手臂探过去，居然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墙壁一般的触觉。紧靠过去，那细细的声音好像一是个小女孩在说话。隔着冰冷的墙壁，话语不是很清楚。罗敷心里毛毛的，但还是强压着忐忑与不安，努力去倾听。

　　女孩先是好像在和什么人争执，大吵大闹，隐约还伴随着摔碎东西和成年男人的声音。然后，一片寂静。紧接着，微微传来的是伤心的抽泣声。声音由小变大，竟越来越清晰，在漆黑的空间陡然被放大，不断回荡。
　　罗敷的心也跟着一揪。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大概是累了，小女孩的哭声渐渐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软软的低哝。哭腔中夹杂着浓浓的委屈，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罗敷闭眼细细分辨，好像是一个人名。计——计茶？不对……计才？计采？！

　　猛地意识是这个名字，她心随之一颤，一段记忆撞入脑海：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那小女孩，分明就是八岁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