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徊》索祭

27、分手

　　从梦中惊坐而起的谢三浪低垂着头，散落的长发遮住了他脸部冷硬的线条。
　　正值夏季，即便此时天色将明未明，也并不算冷。
　　他却在微微发抖。
　　良久，他轻笑一声。
　　笑声短促而低沉，透着凉薄和嘲讽。

　　这一天清晨，去接清澜的谢三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照例伸手要去接药箱，清澜却站住没动。
　　“怎么了？”清澜问。
　　谢三浪的手一顿。
　　但他随即垂眸将药箱拿在自己手里，然后对她笑笑：“无事。”
　　清澜看他一眼，不再追问。
　　经过昨晚的梦境，谢三浪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有些不敢去看清澜的眼睛。
　　他害怕在那双清澈坦荡的眸子里，看到与梦中相同的神色。
　　那种了然的，悲悯的目光。
　　看待病患的目光。

　　这一天过得很寻常。
　　街灯陆续燃起的时候，清澜和谢三浪仍旧如往常一样，一前一后穿过热闹起来的夜市。
　　原本走在后面的谢三浪忽然唤了一声清澜的名字。
　　清澜转身。
　　此时，她恰好行至一盏明亮的九转宫灯下，烛光在她脸上晕染开温暖的，粉金色的光泽。
　　清澜很美。
　　谢三浪一直都知道。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这是一种出尘绝世、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此时，谢三浪在她三步之外，站在一片暗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隔着三步远，一个旖旎于繁华灯火之间，一个隐遁在萧索夜色里，两两相望。
　　心悦之人通透的目光足以使任何一个凉薄可憎的人溃不成军无处遁逃。
　　不必开口的默契有时亦可撕开一切徒劳的伪装伤人于无形。
　　清澜浅浅淡淡地望着谢三浪，浅浅淡淡地笑了笑，浅浅淡淡地说：“好。”
　　不愠不怒，不哀不伤。
　　他不必说。她已然明白。
　　他们开始时没有告白，结束时也无须说个分明。
　　他们都将世事看得过于明了，所以也便没有了像其他人那般纠结沉沦的理由。
　　谢三浪的心蓦地一疼。
　　他望着烛火映照下的清澜，忽然觉得，也许他从未看懂过这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