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苑静的申请书 ...
-
赵梓航现在再想起来这件事，心里就像一瓶六十二度的闷倒驴灌进去一样，火辣辣地疼迷熏熏地痛。他都要急得上蹿下跳了。
“我不会耽误你学习还不行吗？”赵梓航苦着脸。
苑静照旧抬了一双平平淡淡清如止水的眸子，“不是这回事。”
“那是哪回事？”
“我不喜欢你。”
赵梓航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他觉得他要炸了。他想说你不喜欢我你和我说那么多话，你看你跟谁说过那么多话。但是他没问。他怕苑静说因为你是个话痨啊，因为你死皮赖脸啊，因为你想多了。
他的脸腾腾地烧着疼，心也腾腾地烧着疼。
这疼是烈酒，灌进身体血液里着了火，这火熊熊重天，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不管他嘶哑痛呼还是哭叫求饶，都不为所动。他从没有谈过恋爱，他不知道什么叫伤情，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原来这样不由得自己控制，不知道原来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醒着睡着都在心里抓心抓肺，醉里梦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然而苑静，就真的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过了一个礼拜，他也赌了气，少年男孩子的气性更大更重，他不理她，见着她还得往旁边闪一下，冷了一张脸，她作不认识他，就当他稀得和她说话吗？他和哥们打篮球玩游戏，和班上的女生调笑，眉眼飞扬的一张脸，连眼睛里都是叫人心动的明亮英气，女生的娇嗔，笑声，甚至伸手轻轻打他一下，那打，也带了撒娇的意味在里头，他笑着躲开，却瞥了点眼神看着苑静，她坐在那里，沉默不动，千万年不变的表情，好像这一切和她毫无关系，她本来就沉默内向，和赵梓航不再说话后，几乎成了班里不存在的人。
赵梓航的一颗心，就沉沉地，沉沉地，压了下去。
事情发生在班主任通知贫困助学金申请的后一天。
这天赵梓航一进学校就发现教学楼正对面的公告牌前面围了好多人。这个点早自习的铃声还没打，只有个别来得非常早的老师到，大家还是比较自由。
赵梓航熟的一个哥们迎面过来，赵梓航随口问一句，那是怎么了，什么大新闻？
他哥们语气里带点稀奇，言简意赅，那贴了个贫困生申请书，说家里四个孩子，姐姐是个哑巴，妈妈精神病，弟弟脑子里有东西，先天性什么玩意来着，特别惨，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是挺惨的。怎么就给人贴那里？”
“那谁知道啊。”
“有名字吗？谁的啊？”
“好像你们班的。叫什么苑静。”
赵梓航听到自己脑子嗡的一声，他大声问，“叫什么？”
“苑静啊？”
赵梓航的心跳突一下就起来了，咚咚地在心脏里跳，他拔腿就往前跑，先把围着的几个学生拨拉到一边，把贴墙上那几页纸都撕下来，攒一团放兜里就往教室跑。
他不知道苑静有没有到学校，不知道苑静有没有看到，他现在满脑子里就是苑静还没有来，那样还好一点，千万没有来。他在心里哆哆嗦嗦地念叨，千万不要看到。
他不知道苑静看到了怎么反应，她是那样一个性子，内向又敏感，这种事。他又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默念，知道谁干的我一定搞废他。
但是他走近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苑静坐在那里。早读还没有开始，人不多，有人有意无意回头看她，她低着头翻笔记，刘海挡着脸。
还是盛夏。热在空气里攒动，腻腻歪歪的热气在呼吸里，窗外头的太阳明明亮亮，赵梓航满头都是汗，湿哒哒的水在头上，顺着皮肤往下滚，热还在一股一股地蒸着，赵梓航忽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厌倦和膈应，烦躁的感觉压在胸膛里，他看着苑静，突然感到犹豫。
他突然感到深切的无力，那感觉并不是他的，赵梓航从来都是横冲直撞，他根本不会去想无能为力是个什么感觉。那无力是他从苑静那里看到的，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还是怎样，那感觉。她就静静地在那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背她的书。但是赵梓航发誓他看到了，一些绝望痛苦的东西像翩跹的阴影一样在她的头上游荡，把她死死地罩在了里面。
赵梓航忽然感到那么疼，那么那么疼，比她不理他还要疼，比他追不到她还要疼，他皱了皱眉头。他默默往前走了两步，路过她桌子旁边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走回去自己座位。
他特别迫切地想说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把自己包进了茧里，包进了厚重的壳里，无论外界存心恶意善意，都不为所动。
赵梓航回家的时候，给妈妈的一个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留心一下，域城高中的校领导们，学生的贫困申请书，谁经过手。
学校还是相当保护学生隐私的，毕竟要申请助学金的，都是家里条件不怎么样的学生，穷倒是其次，最怕有难言之隐，招了旁人非议，所以这申请书都是由班主任直接收起来上交，赵梓航估计，学校这些老师领导们不至于干这样龌龊的事情，一定是从哪个人手里出了漏子。赵梓航想一想苑静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但是她那样内向，从不跟人搭话，能结什么仇。
第二天一早，早读课还没有开始，有人进来对苑静说，\"下面有人找你。\"
苑静应了声，低着头往外走，赵梓航不声不响站了起来，就跟在她身后，苑静没发觉，出了教室才发现他在后头，他们已经许多天没有讲话，苑静眸子暗了暗，以为他只是出来打水有事，却不想他就跟着她下楼了，一句话也不说，苑静想问一句，又怕自己想多了，他冷脸怼她一句，就默默没有说话。
下了楼，一楼消防楼梯那边的拐角，站了个一头黄毛的高大男生。
赵梓航认识这小子，十六班的一个混混，比他还混，打架斗殴，手下一帮二流子小弟。
不想这二流子见着苑静面带羞涩，脸上居然还他妈泛点红晕，又看见后面的赵梓航，脸色变幻不定。
不想苑静先说话了，\"你别来找我。\"
赵梓航这火啊，蹭就起来了，从后面大步流星就过来，揪着那小子的衣服领子几乎要把他提起来。那小子想还手，他倒是人高马大，但是赵梓航从小被他爷爷练，打架从来不输人。
苑静有点急，说，\"赵梓航你干什么？\"
赵梓航看她一眼。苑静才知道她熟识的那个赵梓航还可以是什么样子。
赵梓航拖着那小子连拖带拽进了男厕所，从后面掐着他的脖子，问，“是你干的吗？”
“什么？”那男生一阵一阵喘不过气。
“苑静的贫困申请书。”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他被掐得断断续续地咳。
赵梓航直直盯着他，盯了一会，放开他。揪了揪他的黄毛，说，”再让我看见你来找她，我弄死你，你看我敢不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苑静的申请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