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有女》宛若流云

1、序幕

　　元康五年，景帝病重。五月初七，三皇子古斐携兵器入宫，意图谋反，幸，有七皇子古牧带兵擒下逆贼，斩于宫门前。至此，这场持续多年的诸子夺嫡终于等到了它最后的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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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帝用力的咳嗽了几声，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是虚弱非常，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现如今的每一日都是靠着太医的药强撑下来的。虽如此，他还是打起精神看了眼床榻前跪着的七儿子，缓缓道：“你三哥呢？”
　　塌下的男子神色平静，淡淡道：“三哥意图谋反，儿子带兵擒下了他。可是三哥奋力反抗，儿子没有办法，只能……”
　　景帝冷笑一声，打断了他未尽的话：“好一个意图谋反！好一个没有办法！”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又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古牧磕了个头，恭敬道：“还请父皇节哀，切莫因为三哥这般谋逆行为伤了身子。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上还有许多大事等着父皇去决断。”
　　景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人，末了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这般冷静。呵，你倒是能忍，朕……的确是小看你了。”他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内，这里本该留着伺候的人，这些人却在他这儿子进来后都听话的退下了。景帝苦笑一声道：“这宫里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吧。你娘她为了你，也真是费劲心思。”
　　古牧嘴唇微动，却还是没有说话。景帝本也不想听他回答，他只想发泄自己的感慨。
　　“你还在这做什么呢？传位诏书上本就是你的名字，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玉玺？你的好娘亲难道没帮你打探出来它的位置吗？你！你就这般等不及！那是你三哥！”
　　古牧终于抬头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病弱的老人，冷静道：“儿子不是不能等，儿子一直很有耐心，可是，三哥等不及了。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景帝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锐利，然而很快就化为了满目的无奈。他倒回床上，喘着气，道：“罢了，罢了……”
　　待到景帝因为体力不支昏昏睡去后，古牧才起身离开，让伺候的人进屋。颜智渊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古牧出来，上前道：“爷。”古牧一摆手，示意他先别说。颜智渊立时意会，又不由在心里感慨，都这个时候了，登基称帝只差一步，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如此小心谨慎，七爷不愧是七爷。
　　他瞥到古牧带着的那个荷包，心头有了计较。等出了宫门，上了回王府的马车后，他笑道：“此次，林姑娘的堂兄功劳可不小。若不是他里应外合，抓住机会关上了宫门，将三皇子的精兵都拦在了门外，这次也不会这么顺利。林姑娘此计也当真是妙。”
　　古牧此时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意，道：“林允义这小子这次是做的不错，雅儿没看错人。”
　　颜智渊看古牧的脸色便知这个话题找的不错，每次提到林姑娘，主子的心情就很好。好在主子瞒得紧，也就寥寥几人知道林姑娘的事。他心头盘算着，嘴上继续道：“林家虽不是豪门，世代书香，也是数得上的世家，只是素来不参与夺位之事，之前也未曾就主子的大业有所帮助。这次林家有这么大一个功劳，想来也不会有人对林家的立场再有怀疑，只当是以前不显罢了。这样一来，到议后的时候，属下提出林姑娘的名字也不突兀了。”
　　古牧含笑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轻松，但嘴上还是交代道：“此事就交由智渊了，事成之前可要好好保密，免得于她闺誉有损。”
　　颜智渊拱手道：“主子对林姑娘实在是上心，属下自会安排妥当的。”
　　古牧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想她，今日乱的很，他早早嘱咐她待在家中别出门，不知此刻她在做什么，会不会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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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雅自晨起梳洗完便端坐在窗边，盯着窗外，脸色平静。阿朵自小侍奉她，也没见过她这样，劝她出去走走，无果。
　　直到外门的小莲过来时，林月雅才有几分松动。阿朵就见那小丫头大口喘着气，明显是跑来的。好不容易喘匀了，才磕磕绊绊道：“小姐，街上都在传，三皇子进宫谋反，被七皇子擒下，诛杀了逆贼呢。”
　　林月雅立刻就放松下来了，她柔声道：“辛苦你了，有什么新鲜事情就再过来和我讲一讲。我也是在屋里闷得慌，你和我说说话也解解闷。”小莲用力点了点头。
　　阿朵此时已猜到了几分，她跪蹲在林月雅面前，握着她的手，道：“小姐，你可是想清楚了？”
　　阿朵自小便跟着她，可是自己和牧哥哥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林月雅笑着，带着几分苦涩道：“阿朵，你误会了。”
　　误会？阿朵有些不解，难道小姐不是要将她和七皇子的事和老爷夫人说？
　　林月雅摸了摸阿朵的头，嘴角勾起，眼中却蒙起了一层雾：“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和他有新的开始，我是要和他结束了。”
　　见阿朵因为自己的话惊讶的张着嘴，林月雅微微一笑，目光投向了外面的院子，低声道：“义堂哥应该回来了，大伯母那边怕是快要来人了。”
　　阿朵此时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站在小姐身边陪她等。果然没多久，大夫人那边的嬷嬷就过来了。阿朵见她步伐匆忙，神色间还有些慌张，心里也发虚起来。这是大夫人陪嫁时就跟过来的老人，经过的风浪也不少，此时竟这般模样，小姐到底做了什么？
　　静静听完来人的邀请，林月雅低头抚了抚衣裙，继而起身对阿朵道：“走吧。”
　　待走的正厅，不出林月雅的意料，阿朵等一众奴仆被拦在了门外。她朝阿朵安抚的笑了笑，便独自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了跪在中央的林允义，他也看到了进来的林月雅，朝她笑笑，又很快在大伯父林青长严厉的目光下安分下来。
　　大伯母一如既往的疼爱她，见她来了，朝她招招手，笑道：“丫丫，来，有些事要问问你。”
　　林月雅却停留在了林允义身旁，跪了下来，道：“义堂哥绑了当值的主将，关宫门是我之前怂恿的，月雅是来自呈受罚的。”
　　林允义简直要跳起来了，嚷道：“你瞎说什么！大伯，二伯你看这……这都是我一个人冲动做的，我就想挣个前程，和月雅有什么关系。你们别信她胡说。”
　　林月雅却冷静道：“义堂哥能到那边当值还是我弄的，当时我就和他说了此计。若成，便是大大的从龙之功，整个林家都会受益。若败，便会将他推出去做替罪羊。到时再一分家，林家根基不会受损。”
　　啪！
　　林月雅抬眼一看，是父亲，他忍不住摔了杯子，她心知父亲不是这般冲动之人，此举其实是为了维护自己，只好收回了目光，沉默不语。
　　“你这是为了林家的前程想的？”大伯父问道。月雅有一瞬间的迟疑，却还是觉得该做个了断了，便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和七皇子有私情。”
　　“够了！”母亲的声音响起，月雅用力闭了闭眼睛，才道：“夺位之路步步惊险，他只差一步了。是我献计，让三皇子以为宫内守卫薄弱，激他背水一战，入宫强改诏书。”
　　“你知道你这是在拿整个林家在赌吗？一旦败了，这可不是允义一人就能抗住的。就是成功了，也有损我林家在夺嫡中素不参与的名声。”大伯父的声音倒还平静。
　　林月雅盯着地面，道：“我知道。可我不想看他输，仅此而已。”
　　林允义终于忍不住了，争辩道：“事情是我做的，和月雅无关。”他顿了顿，又道：“而且现在不是成功了嘛。待七爷荣登大宝，必不会忘了我们林家的。”
　　林青长闻言端起茶，撇了撇浮沫，品了一口，他能感受到二弟和二弟妹偷偷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的焦急。他放下茶杯，看向下方的林月雅，这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素来疼爱的侄女。此举虽然凶险，一步之差便会让林家满门覆灭，但好在现在结果是好的，罢了，罢了。
　　又思及丫丫和七皇子看来情意不浅，想起林家过去最辉煌时，那一位宠冠后宫的贵妃功劳可不小，林青长的心头一热。
　　他先是板着脸道：“我林家向来谨言慎行，你只看到了眼前之利，却不思量我林家数代绵延的未来。今后万不可如此冒险，要知道，先祖遗训，这夺位之争，我林家是素来不参与的。你们小辈孟浪，但此刻时机敏感，也不便罚你们了。允义你既有心，今后就不可再向以前那样胡闹了，给我上进些！”
　　林允义的父亲林青正只是庶子，林家的主母手段厉害，从小便将庶子养废了，如今大了也是不着调。林青正成亲数年，子嗣也有几个，林青长也都没看出有什么出息，只当和他们父亲一般，没想到有林允义这么个例外。不过这也是靠了丫丫。想到这里，林青长温言道：“丫丫，此事了结，你和七皇子可有什么约定？”
　　林月雅明白大伯在期待什么，她微低着头，道：“月雅此来，是为请罪。请族长将我遣回金陵祖宅，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