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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不请自来客 ...

  •   “……沈孤?”

      听闻树上人提到这个名字,沈遗秋一愣。

      “你认识我兄长?”

      蹲坐在树上人也不言语,他从宽大的袖袍中抽出一支铁骨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铁骨扇,一点点逼近沈遗秋。

      他足下一蹬,从老松树的枝干上俯冲而下,手中捏着的铁骨扇好似瞬间化身为一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指沈遗秋命门。

      沈遗秋早已抚上腰间佩剑,只待那人一有所动,便拔剑而出,抵挡身前,手中提着的油灯落到地上,滚出了好远。锋利的剑锋与那人手中的铁骨扇相比,居然还略逊一筹!

      那人手劲极其狠辣,根本不是沈遗秋一介普通弟子可以招架的。他只能咬紧牙关,连左手也抵上剑身。却见那人在铁骨扇后,勾起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和那人的眼神一样危险而深不可测。

      沈遗秋不敢分心,他感觉到执扇人施加给他的压力正在慢慢减少,心里正奇怪,侧目便瞧见了不知何时自己身体周围已经纵横了无数条细密的银丝。这些银丝,江湖人称‘夺命引’,若是在这夺命引布下的阵中轻举妄动,结果自然就是被这锋利的银丝分割成肉块。

      执扇人将铁骨扇从沈遗秋的剑上移开,像是把玩普通纸扇般在手中旋转了几圈。他心定沈遗秋已经看清了那夺命引,不敢有所动作,便大胆地注视沈遗秋如明溪澄澈的眼眸,轻笑一声。

      “啪!”

      执扇人修长而有力的手凌空一抖,铁骨扇犹如孔雀开屏,四周布下的夺命引像是被内力所撼动,纷纷中道断折。一时间漫天断裂的夺命引如被少女削去的青丝长发,软软坠落到地上。

      和那夺命引一同落地的,还有沈遗秋的面纱。

      “阁下如果觉得在下不以真面目示人,待人不恭的话,明说便是。”沈遗秋长剑一横,冷冷说道。

      “怎会,怎会!沈道长才是,三年不见怎么越发生分起来了?”话音未落,执扇人拿着扇子拍了拍沈遗秋的臂膀,又惋惜道:“连功夫也大不如从前了。”

      话语间,杀气毕现。

      沈遗秋运气拍开那人的铁骨扇,朝着执扇人的方向就是一剑。纵使这一剑再快,也快不过从执扇人身后窜出的傀儡,仿佛凭空出现一般,那傀儡挡在了执扇人的身前。

      剑锋刺在傀儡的手臂上,反倒震得自己的手臂生麻。那傀儡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通体如玉,微微透明。这傀儡做工精致到了一定地步了,连球状关节的部位都没有一丝瑕疵,素材间的融合堪称完美。

      江湖上只有一家善用傀儡之术,那便是神风门。而这家宗门早在三年前因门中弟子修炼邪功走火入魔,祸害苍生,被尚清剑派全数剿了个干净。

      但看眼前人,却又不像是来寻仇的。

      那傀儡出手迅猛,对着沈遗秋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沈遗秋从未见过动作这么快的傀儡,恐怕连断水剑宗的高阶弟子都很难跟上这傀儡的速度。

      但这傀儡明显不想取他性命。

      沈遗秋和傀儡的实力悬殊,那傀儡虽然步步紧逼打得沈遗秋节节败退,却招招留情,沈遗秋接不下的招式它全都打空了。

      直到沈遗秋退到了自己居所的门口,背后贴上了墙壁,执扇人才笑着一节一节合上手中把玩多时的铁骨扇。那傀儡随着执扇人合扇时发出的‘咔嗒,咔嗒’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退居执扇人身后。

      “哈,连风神见到老朋友都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执扇人笑脸盈盈,那个叫风神的傀儡老老实实跟在执扇人的身后,套着一身纸糊的黑白道袍,虽然做工粗劣,但远远看过去还有几分道士的样子。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风神。”

      沈遗秋有些喘,冷汗从额角渗出。他拿长剑支撑着地面,咬牙答道。

      执扇人难得皱起眉头,盯着沈遗秋半晌,遂又笑开颜。他将铁骨扇收入袖袍之中,又摆了摆手让那名叫风神的傀儡退下,仿佛是故意做给沈遗秋看,告诉沈遗秋他除了所有武器。

      “我姓严,叫严洛烽。道长请多指教了。”

      严洛烽伸出手,似乎是想和沈遗秋握手。

      沈遗秋不敢接,他躲开严洛烽危险的目光,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长剑。

      “阁下想问什么?”

      严洛烽比沈遗秋强太多,如果想从沈遗秋口中问出什么,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折。

      “我想问的……我想问的太多了!”严洛烽靠近沈遗秋,这个距离只要一伸手便能揽到对方的后背,他俯下身子贴近沈遗秋的耳朵,温热的鼻息带了点血腥的气息,耳语道:“既然我们都认识了,沈道长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无比暧昧的语气,严洛烽灼热的指尖抚过沈遗秋的鬓角。沈遗秋却感受到他袖袍中的锋利的铁骨扇几近划破他的颈脖。

      沈遗秋没有选择。

      “这便有请阁下。”

      沈遗秋挣脱严洛烽,将舍门打开,不情愿道。

      月冷,星疏,夜风冷冽。

      老松树被夜风吹得迎风摇晃,打翻在地的油灯也仅剩余温。

      夜晚的孤羽峰实在是安静的令人害怕,就连其他宗门弟子轻功靠近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带头的是今天早上剑择天谈会上看见过的妄念宗弟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玄玉宗的女弟子。

      三人快步至沈遗秋住处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打扰了,我们奉各家宗主之命前来巡夜。”

      身着睡袍的沈遗秋从床上揉揉惺忪睡眼,披上了一件外袍。没有梳发髻,头发散落在肩头,肆意垂下。推开门,似乎是突然被夜风的凉意惊到,紧了紧外袍。

      “打扰了,请问这位道友,可曾见到可疑人士出没?”那妄念宗的弟子拱手一礼,问道。
      “不曾。”沈遗秋摇摇头,仿佛还没完全醒来。

      妄念宗弟子加重语气,扬起声调,像是想让藏身于孤羽峰的贼人听到。不知他从何而来的自信,一脸断定沈遗秋包庇贼人的样子。

      “那贼人非同寻常,如若让他逃出五剑仙都,那危害将是不可估量的。待到那时,你我谁都担当不起!”

      “既然贼人如此猖狂,道友何不速速将其捉拿归案?”沈遗秋的眉目中已有了几分送客的意味,即使面对妄念宗的高阶弟子,他也不输气势。

      “哼,不知道友门前何故翻了油灯,恐怕也是这孤羽峰里出了老鼠罢!”妄念宗弟子脸上爬满了阴冷的笑意,眼神时不时往沈遗秋的居所内瞟去。

      “吱吱——吱。”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叫声。

      “嗯?什么声音?”妄念宗弟子回过头去,地上果真又两只硕大的老鼠正在打翻的油灯附近偷吃灯油。

      沈遗秋拨开妄念宗弟子,看了眼吃灯油的老鼠,眼中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道友说的是,孤羽峰近日确实是出了老鼠。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过灯油而已。”

      “……你!”妄念宗弟子一时语塞,沈遗秋的房间之内又看不出什么异样,身后两位玄玉宗的女弟子听说孤羽峰出老鼠,也纷纷露出厌恶的神色。

      “哼……多有叨扰,道友早些休息。”妄念宗弟子抱拳以礼,愤愤道。

      “辛苦道友了。”沈遗秋回礼。

      目送妄念宗弟子忿忿不平迈着大步离去,沈遗秋关上门。

      连月光都被门阻隔,屋内一片漆黑。

      严洛烽的呼吸声从他的床榻上传来,方才这家伙是故意屏住呼吸,掩盖了自己的痕迹。他一直都在房间里,从未离去, 只是那妄念宗弟子的功力还未深厚到能发现他的踪迹。

      如果严洛烽是真想逃离五剑仙都,方才那些巡山弟子根本拦不住他。沈遗秋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何还要装模作样在自己房里躲上一劫。

      但幸好严洛烽没有被发现,沈遗秋悬着的心落了一半。严洛烽若是被发现了,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你就相信我?”严洛烽躺在沈遗秋的床榻上,俨然一副呆在自己家里的样子,懒懒开口问道。

      “你怎么就肯定我不会暴露你,然后杀出去?”

      “你没必要。”

      沈遗秋背对着严洛烽,他走到床榻对面的书桌旁,抬手推开了窗户。

      没有油灯的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月光慵懒的从窗格透入,和老松树风中摇曳的影子一同,洒在沈遗秋的脸上。他重新梳理方才自己拆乱的发髻,朴素的木梳从上到下,慢慢梳着。

      “保不齐我一个不高兴,就把你出卖给了那小白脸呢?”严洛烽轻笑道,还给那妄念宗弟子冠上了个小白脸的花名。

      沈遗秋梳好发髻,又整理了一下衣裳,方才回头,用那明若星河般的眼眸望向严洛烽,无悲无喜触不到波澜。

      “你相信我。”

      严洛烽一震,面前的人用这张脸说着这样的话,勾起了他不太遥远的回忆,熟悉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

      三年前,他也曾这样试探过一个人,那人也如这般心思细敏,双眼澄明。那人那时,也对他说了同样一句话,一字不差。

      惹得他不由得起了逗弄之心。

      “我信你不会将我供出,你也信我不会反咬一口……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

      “那……这样你还相信我吗?”

      严洛烽话音未落,方才被推开的窗格外忽然刮入一阵妖风,卷起窗外的尘土草叶一同从窗格涌入。

      沈遗秋心下一冷,纵身向后一跳躲开那阵妖风,可还是被刮入的风沙迷了眼睛。他右手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左手挡在眼前。朦朦胧胧间他看到一个人影,在月光下流动着玉般的光泽。
      又是那个傀儡!

      沈遗秋咬牙将剑横在身前,气劲从剑身溢出,在这么狭窄的屋子内和那个速度快得可怕的傀儡缠斗,还是直接把屋子拆了比较快。

      风神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它只是从窗户穿入了屋内,里在木桌前一动不动。

      “吱吱——!”

      沈遗秋睁开被风沙刺激出泪水的眼睛,面前看到风神的怀中似乎抱着什么活动的生物。风神犹如一桩石像,一动不动。

      “吱吱吱——!”

      风神正对着沈遗秋,僵硬的手臂环抱着三只拼死挣扎的大老鼠。它用没有生命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沈遗秋,似乎在询问他要如何处置剩下的老鼠。

      “噗哈哈哈……”

      见到沈遗秋紧张的模样,严洛烽居然笑出了声,还在沈遗秋的床榻上滚了两圈。

      沈遗秋放下手,皱眉看了眼还在挣扎的大老鼠。也不知道这个叫风神的傀儡能否听的明白,他开口命令道:“放生。”

      风神居然真的有所行动,它一只手揽着三只大老鼠,一步一步走到门前,推开门。

      和之前与沈遗秋交手时不同,风神并没有一甩,将大老鼠丢出去。而是细心地蹲了下来,一只一只放到地上。

      三只大老鼠前爪一落地,便如获新生一般,唰地一声逃得无影无踪。风神也将房门一关,随着那老鼠一同,消失在了黑夜中。

      有些惊魂未定的沈遗秋深呼吸,冷眼瞥向严洛烽,问道:“阁下还要在这儿待到几时?”

      严洛烽无赖似得翻了个身,吸了吸鼻子,可怜道:“沈道长,我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晚上连睡觉都地方都没有。上天有好生之德,沈道长莫非要见死不救,看我冻死在这孤羽峰?”

      话说着说着,连严洛烽自己都忍不住笑意。

      “……请自便。”

      沈遗秋自知不敌,也懒得和他打嘴仗,自顾自收了剑,走到书台前坐下,大有在凳子上坐一宿的架势。

      “月色这么好,不知沈道长有没有私藏佳酿,月下对饮也颇有情趣啊!”

      “孤羽峰禁酒。”

      “这榻也够宽敞,两人挤挤也无不可不是?沈道长何必委屈自己!”

      “阁下若是不困,那请出去。”

      沈遗秋皱着眉头,坐在窗前闭目养神,不知何时那严洛烽爬下了床榻,站到他身边。

      “成天皱着眉头,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严洛烽用无不惋惜的语气说道。

      “沈孤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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