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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凡事无解 ...

  •   “他真是这样说的?”

      听到蒋芝素带回来商繁胥那句话,身为枢机库现任掌印的杜重瑕实在是感觉哭笑不得。

      好小子,一句“杜掌印能体谅的”就拿来交差了?

      自己执掌枢机库多年,德高望重,受天下英雄所仰望,是地位何等崇高之人,如今还没把位置传给他,他便如此嚣张,将来一旦让他接任,他还不把眼睛长到头顶上去!

      可自己偏偏不想能和他一般见识,他一个小辈,儿女情长的在所难免,自己年过半百还这样一惊一乍的,岂不是太小气!

      虽然意难平,杜重瑕脸上还是始终波澜不惊的,这么多年来的大家风范,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破功的:“也好,就等他义妹醒过来再说吧!”

      等不到第二日清早,如商繁胥所猜的,当夜柳兆衡便醒过来了。

      自她醒来看到蒋芝素在场,她便不可能再安实地睡去了吧,她怎会不担心他应付不来药王庄的人呢,毕竟有玉机的事发生…

      所以,入夜没多久,如商繁胥所期待的,柳兆衡的眼睁开了!

      自己当真是被她如此放不下,商繁胥喜不自禁:“兆衡,你醒了?”

      柳兆衡点点头,一时还无法开口说话,但一双眼睛却将他上下打量,在确认他是否吃亏。

      看她这样,商繁胥自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开口宽慰道:“兆衡安心养伤,一切我都解释妥当了,兆衡无需担心。”

      柳兆衡还是看着他,没他这样盲目乐观。

      他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已到枢机库,若这时还需兆衡为我操劳,我岂不是太无用。”

      听到枢机库三个字,柳兆衡深感喜悦,瞬间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之前吃过的苦头,一下也变得不再算什么,毕竟,大功告成的时候马上就到了。

      可蒋芝素为什么在这里?

      自己到底昏睡了几天?

      期间发生过什么?

      他是如何对人解释的?

      商繁胥看她的眼神在短暂的喜悦后又变得紧张,立即抚慰:“兆衡,别再想了,信我一次,真的一切都解决了。”

      柳兆衡听着这话,慢慢闭上了眼,也罢,自己现在,又能怎样?

      若是药王庄的人不依不饶,只怕自己也是没机会醒过来了,现在还是先把身体恢复起来,再管接下来的事吧…

      她又要睡去,商繁胥却还在,他不肯走,她又睁眼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对自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这是已经傻了不成?

      算了,看着心烦,懒得管他了…

      看她总算又安稳睡去,商繁胥脸上笑容稍敛,这傻孩子,一睡就过去了半月,这段日子,是把自己给吓着了…

      以后可不能再由着她和人拼命了…

      这次的经历,与其说是试探她,不如说是考验自己…以后,再也不必如此了…

      还记得自己带着奄奄一息的她到了天音山庄,杜重瑕验过她伤势后对自己道:“这小姑娘骨相极佳却容貌寡淡,年纪幼小却能承受如此重的伤而不死,你不觉得奇怪吗?”

      经过自己的解释,把玉机之死和严士明联系到了一起,虽然药王庄人还沉浸在痛失玉机的伤情中,但在救治柳兆衡上,是一点没有马虎。眼看蒋芝素等忙前忙后,杜重暇邀他门外再谈,他却根本不肯挪开一步,杜重暇看他这样不加掩饰的情感外露,当即拂袖而去。

      在柳兆衡的伤势得到有效控制后,他找到杜重暇道:“杜掌印见多识广,确实,在下义妹不是寻常女子可及的,天上地下,也就兆衡这一人了。”

      杜重暇瞪了他许久:“你倒是会避重就轻!这小姑娘来历不明,实在是你将来的负累!这次清辉山庄所发生的一切,难道真如你所说的?把一切责任推在那姜国的严士明身上,说什么鲁国的谭新雅和他伙同作恶……药王庄玉机之死也怪罪在他们身上……而真相,到底如何,你别想用唬弄药王庄那些说辞来说服了老夫!”

      商繁胥道:“与其纠结于真相如何,不如给出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结果,彼此都好。”

      杜重暇怒道:“枢机库断然不能出一个是非不分、心狠手辣的掌印!”

      商繁胥却不慌不忙地对他一笑:“但枢机库需要的应该是一个通达人情、周全厉害的掌印。”尽管杜重暇表情威严,怒意未消,他却丝毫不紧张,“大多数的人并不在乎真相如何,更在乎如何事态的演变如何让自己心安理得。”

      看他在面对言语压迫时,依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周旋,杜重瑕也是对他的欣赏更增添一分,而与此同时的担心,也不禁更甚:“你心思如此机巧,老夫实在想不通为何你这样的一个人,会割舍不下对她的感情!”

      商繁胥故作无知:“杜掌印何意?”

      杜重暇淡淡道:“你该知道老夫对你有多看重,你和这小姑娘之间,尽快做个了断吧!”

      杜重瑕这句看重,说得其实不假,那张送到自己手里的参选请帖,写的时间是四月底,而实际,枢机库则选新掌印之日是五月十五,他故意让自己早日到枢机库,就是为了面授机宜。

      商繁胥点点头:“那在下这就带我义妹离开,不让杜掌印为难。”

      杜重暇见他转身便是要走,也是给他气得不行:“你这是什么意思,为早日见你一面,老夫大老远从总院赶来天音山庄,你竟对老夫说这个?”

      “否则在下该如何说?”商繁胥面露难色,却态度坚决,“眼看自己义妹被人伤成这样,旁人不心疼,我自己还能不心疼吗?对如此心疼之人,如何能做得到了断?”

      当时,以为他是放不下伤痛中的柳兆衡,杜重暇只当他是重情重义,于心不忍,便答应了他:“好,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叫她早日能够痊愈。”

      说罢,便一同到柳兆衡病床前,当着商繁胥的面,以内功调理柳兆衡内息,不觉一个时辰过去,柳兆衡煞白的面色便恢复点血气。

      收功后,杜重瑕又带他走出房外,语重心长道:“如此,让她早日醒来,你也可以早日和她说个清楚。”

      哪知,他道:“这辈子,我和兆衡是说不清楚了。”

      杜重暇才消耗了功力助她疗伤,这时竟听他说这般不领情的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你什么意思?”

      商繁胥看向他:“杜掌印知道,在下性格傲慢不逊,但凡想做之事,无论阻碍如何,皆会竭尽全力一定做到!这世间之事,变数何其多,一旦将某事做到了极致,人便会成为疯子……可若是有兆衡在……若是她在,我是绝不可能让自己疯了的,所以,此生,我是离不得她了。”

      杜重暇听他此番论调,笑不可仰:“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当初选群贤谱排位时,老夫就是欣赏你狂傲不羁的个性,就想到有一天让你来接任这个掌印的位置,就指望你能把这所有的事做到极致,你却为了这个丫头…”

      商繁胥却不觉得自己是讲了个笑话,他诚恳道:“也不是非我不可,除了我,杜掌印会找到更合适人选的!”

      “你是拒绝接我的位置?”

      “不是拒绝,是割舍。”

      他虽如此在说,杜重暇却并没在他脸上看出太大的不舍之意:“有什么区别?”兴许他是并没明白这个掌印位置的意义,杜重暇想,自己该更多些提点他:“你知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商繁胥低头道:“兆衡是我义妹,我做不到舍兆衡而去,我只能做到别的。”

      杜重暇看他这模样,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我枢机库掌印之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这孩子,也真是……要把老夫气死!”

      商繁胥却是心意已决:“兆衡一醒,我们就会离开,杜掌印见谅了。”

      话说到这里,看来再说下去反倒成了自己强求他接位了,自己这枢机库的位置,多少人争破了脑袋都想要,他竟这样不珍惜,杜重暇又气又笑:“你这是一时糊涂,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谈吧!”

      也罢了,若是自己随便一说,他便能将这甘舍性命也要保全住他的义妹给弃了,自己只怕也是看错人了!

      年轻人,有血气方刚的时候,为情爱所迷惑,固执己见,执迷不悟,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自己慢慢劝导,他会知错改正过来的……

      于是,当杜重暇回去酝酿好了一堆说辞,今天面对面正开始第二次说服时,话还讲没两句,就因柳兆衡的醒来而被打断了。

      想来明天一到,杜重瑕找自己再来谈心是在所难免了!

      思及此,商繁胥也闭眼睡去,明天的谈话,自己可不能让兆衡失望啊!

      当第二天清晨来临,在百鸟齐鸣中,柳兆衡苏醒过来。昨晚虽然知道自己是到了枢机库的地方,却不知具体是哪里,此刻听到这么多鸟叫声,柳兆衡想,这应该就是天音山庄了吧!

      族里典籍记载着,天音山庄,是族里数百位能工巧匠花半年之力修建,山庄耸立山间,引来百鸟争鸣,宛如汇聚天籁之音……

      床边守着的商繁胥还在,柳兆衡没有叫醒他,自己努力地爬了起来,蹑手蹑脚下了床。

      药王庄的名号还是可以响亮的,自己虽然伤势未愈,但稍微走动一下已经可以了,而且,一股不知名的内力充盈于全身,打通体内淤塞,让她觉得即便身体有些伤痛,但精神异常振奋,料想这不是药王庄的功劳,那究竟是谁,给自己输送过内力?

      正想到这里,她推开了房门,时辰尚早,天色迷蒙,她抬头一眼便见到一片大茂密树林,林间隐约可见各种色彩斑斓的小鸟齐声欢唱,见此鲜活景象,柳兆衡只觉……好饿…

      这么多小鸟,烤,炸,蒸,煮,炖…不知得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这会儿还无法腾挪起身,过不了几天,她一定抓几次来尝尝!

      边想着,边慢慢从房间里走出去,步子很小,她尽力让自己走稳,没走几步就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不是商繁胥,那是谁?

      她一转头,就看见那冲自己嬉皮笑脸的人…

      啊,是上次见过的,枢机库来的那个小师弟!

      “是你呀,你怎么在这里?”

      那小师弟调皮道:“天音山庄是我的地方,你说我怎么在这里!”

      “原来你还是个庄主。”看来,兴国各地枢机库的庄院,就是由现任掌印的弟子在主事。

      小师弟歪着头看她,笑容可掬:“我看上去不像吗?”

      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柳兆衡没有理他。反正看他这吊儿郎当的,确实不像是能担当重任的人。

      柳兆衡不说话,小师弟又道:“你怎么现在还这样虚弱,我本想,师父用内力帮你调理过,你已可以走动必是伤好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和你比剑法呢!”

      柳兆衡肚子饿着,哪里有力气和人比试,现在自己这样,正经交手是不行,但剑法上的手势交流,自己撑一下也是能行的:“也不是不能比,只是凭什么我得和你比?”

      “这个?你想如何?”

      “我肚子饿了。”

      还以为她会如何刁难,原来是这等小小要求,小师弟笑道:“这好说,让你填饱肚子,你就可以和我比了吗?”看她路都走不稳了,自己可不想胜之不武。

      “先吃饱了再说!”

      小师弟点头,正要带柳兆衡去用饭,却见她磨磨蹭蹭的走不快,索性走过去拉她,这时,商繁胥的声音传来:“不可!乌庄主,兆衡重伤未愈,万万不可如此!”

      商繁胥的声音激动,神情是更紧张,人家那小师弟自问是个做庄主的,从容的把手收回,顺势对柳兆衡做了自我介绍:“柳姑娘,先前一见,尚未向你说起过我的名字,我叫子缨。”

      柳兆衡一心记挂着吃,很随意地点了点头:“乌子缨,我们要去吃什么?”既然商繁胥叫他乌庄主,那他就叫乌子缨没错了。

      商繁胥见她和人说得热络,根本不回头来看自己一眼,几步走上去,一把将她抱起:“你现在这样,能吃得了什么?先和我回房去,我们再来说你要吃什么?”

      “你放我下来…”

      趁她现在有伤在身,属于弱势群体,商繁胥二话不说就把她抱了回去,乌子缨在他们身后跟了两步,本想帮柳兆衡说和一下,却又不知自己能帮着说些什么,自己一早就知道了她是他的义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自己,能说什么……

      将柳兆衡抱回床上放好,商繁胥就开始教训她:“我一不注意,你怎么就给人拐跑了?”

      柳兆衡本来可以挣开他的,却又担心挣开了伤口,也罢,给他抱一下又不会掉块肉,等自己伤好了,不再和他拉拉扯扯的就是了:“哪有,人家乌庄主是好人,带我去吃饭。”

      虽然知道她心思纯正,是自己小题大做,但刚才看乌子缨要去拉她,心里还是不舒服,他好声好气地哄她:“是我的错,饿着兆衡了。”他说着,蹲在她眼前,“若是兆衡饿了渴了尽可让我知道,以后别再跟着其他人跑了。”

      柳兆衡道:“我又不是去做坏事,你紧张什么?”

      她傻愣愣的不知他的心思,他心底叹了叹,给自己找了一个充足的理由:“我是怕他对人不利。”

      “就凭他?”

      “嗯,我是担心兆衡……”

      他把话说到此刻,柳兆衡才有些明白了:“担心我什么?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是担心我和别人跑了?你这人整天就会胡思乱想!”

      他腼腆地笑了笑:“我承认自己心眼小,兆衡,我很是担心你……”

      看他这样,柳兆衡觉得说不出的讨厌:“大清早你就在这里婆婆妈妈的,也不觉得自己啰嗦,行了,知道了!”

      不久,就有人端了早饭进来,商繁胥极为乖巧地一勺一勺喂给她,初时她还是不习惯的,自己动手吃多好,可熬不过商繁胥诸多话说,她怎能看着饭不吃还来和他讲道理,便由着他喂了,记得从前被人喂饭还是那次爬树,摔断了手和腿,族兄也是这么喂自己的……

      看她突然想什么想得出神,连自己送到她嘴边的粥都不喝了,商繁胥叫了她一声:“兆衡,你怎么了?”

      柳兆衡给他叫得一愣,回神后看看面前的商繁胥,突然没有了食欲。把他从眼前推开,看他疑惑,她找话搪塞:“没事,就是在想……玉机的事,你是如何对药王庄说的?”

      商繁胥倒是看出了她的异样,但并没有说出来,笑着回答她:“如实说的,上次玉机兄和他未婚的妻子受歹人暗害,一起故去,兆衡你追那恶徒而去,不久我就落入严士明手中,这期间必有关联,其后严士明强留我在他清辉山庄做客,幸亏兆衡来了,用尽千幸万苦才把我救出来,兆衡的伤有多重,药王庄自己验过,没有丝毫作假…”

      他这样含沙射影,人家当然得误会:“所以药王庄的人就认定是严士明害了玉机?”

      商繁胥点头:“不只是严士明,还有谭新雅那个帮凶!”

      柳兆衡很诧异:“药王庄的人就信你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事情经过如实相告,至于缘由如何,我也不得而知,兆衡与我都是受害者,也不知那帮恶人的想法究竟是如何的?”

      “药王庄的人,听你说了,就不会自己求证?”

      “死无对证,他们如何求证?”

      “什么?”自己当时昏过去时,严士明等人还是一息尚存的呀。

      “我们走时,清辉山庄已经一把火给化为灰烬了。”

      “谁干的?”问出这句话,柳兆衡也顿了顿,这不是废话吗?除了眼前这人,还能是谁?

      商繁胥一笑,柔声道:“兆衡,我不想让你再身处险境了。”

      “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死人身上,你确实设想周到。”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自己难道是忘了吗?

      她点头接受了他的话,便不再吭声,商繁胥道:“兆衡,我不想被你讨厌。”

      “唉,吃饭呢,你说这些做什么!”

      “好,先吃饭。”

      饭后,柳兆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商繁胥怕她走动不便,硬是来扶她,她躲躲闪闪反而磕到自己,商繁胥哭笑不得:“好了,兆衡,你还受着伤,能别躲我了吗?”

      “好吧,我不走了,我还是回床上躺着好了。”

      她才说完,商繁胥便将她抱了起来,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也罢了,自己现在这样子,先消停着吧。

      一趟回床上她就翻身背对着他,他也没再说什么,就在她床边坐下,长久陪着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凡事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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