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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往生之路 ...

  •   正当柳兆衡自认为已被指点迷津,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去做时,那特意用了传梦令劝诫她的人,也以为她已然明了自己的苦心,断然是不会做下错事的!

      当一件事情必然会做错时,征兆就是这样的,自以为的心有灵犀,其实谁都没有弄懂对方是什么意思,这下,他不明说,她又瞎猜,错误就无法避免了!

      柳兆衡现在想着,就当自己没有遇上过阮舒窕,什么事都不知道,以后她和玉机是生是死全凭造化,自己不会放任也不做约束。反正自己这次跑这么远来,也不是为了管这桩事!

      之前他们被自己那样吓唬过,心里一定是有阴影的,趁自己不省人事一定抓紧时间跑了,自己睁开眼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了。

      至于商繁胥那边,他这么狡猾的人,很多事不需要她多说,他自己能想通的!

      柳兆衡如此去想,便觉得可以心安理得醒过来了,可接下来,她睁开眼时,却看到阮舒窕就在身边,柳兆衡被吓得叫了一声,商繁胥赶紧撩开车帘进来,各种紧张担忧,唯恐自己没守着的她一时片刻,她就被人给怎么着了!

      “都怪我不好,我该守着兆衡不走的,也省得兆衡一醒过来看不见我,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他说这句话时表情一本正经,目光忧心忡忡,柳兆衡白他一眼:“你先站外面去,我这里有事。”

      “好好好,我先去外面等你。”他退出马车,在外面站着,给她找了不想见自己的理由:“是我不好,女为悦己者容,兆衡当然不想让我见到你尚未梳妆的样子。”

      当着阮舒窕的面,他竟越发地胡言乱语!

      自己什么时候为见他刻意梳妆过!

      柳兆衡吼了他一句:“滚远些!”

      “好好好。”他笑着走开了。

      阮舒窕看他们如此相处,露出微笑:“兆衡,他对你可真好!”

      不知阮舒窕现在还不走,反倒在自己面前说出如此话,到底是何用意?

      确定了外面的商繁胥已经走远,柳兆衡道:“这算什么好?说到好,玉机对你才是真的好,你被我用令术缚住,他情愿一死也要救你。”

      柳兆衡心想,莫不是她留下来感激我的不杀之恩?

      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有什么话,她认为必须对自己说。

      正想着,就听阮舒窕道:“可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欢喜激动之意,她只是对柳兆衡述说了心里所想:“许人生死不是空口白话,非得真正遭遇生死的时候才能证明。”

      “你这要求,有点高。”又不可能真的让人家去死一次!

      阮舒窕道:“但商繁胥对你,才叫真的好,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为讨你开心愿意装疯卖傻,才是真的……”

      她这是试探自己吗?

      她在替自己操心?

      摸不准她的用心,柳兆衡只好明白问:“阿窕姐姐,我一醒过来就看到你已经很意外了,你又对我说这些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阮舒窕笑了笑,突然拉起她右手,扣住她的脉搏,异常认真地问:“阿衡,你可曾对商繁胥动心?”

      如此动作,简直是逼问!

      可柳兆衡自是心中坦荡,只当她的举动是个徒劳的笑话:“有什么可动的,我有族兄了!”

      回答完这句,柳兆衡才把她推开。

      刚才片刻,柳兆衡的脉象丝毫不乱,绝不像是撒谎!

      但万一是这孩子城府太深?不敢大意,阮舒窕镇重提醒:“记得你现在的话,永远不要忘了你的族兄对你有多好,即使那个姓商的如何动摇你,你都要明白,我们和他,永远不是一路人。”

      这句“永远不是一路人”很让柳兆衡费解,她到底为的什么?

      她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像她一样犯下大错吗?

      奇怪了?一个自己犯错的人,还有脸来教训她?

      柳兆衡问:“那玉机呢?”

      阮舒窕道:“他也是,和我们并非一路人。”所以我费尽心机也要和他同行!

      她心中这句并没有告诉柳兆衡,因为她答应过那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打扰到柳兆衡的安宁。

      说来那人也是可笑,既然希望她安宁,如何又要去做尽一切让她不得安宁之事?

      看着眼前的柳兆衡,阮舒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浮现了微笑。这个笑,让柳兆衡疑问更深,她看自己的目光温柔中带着怜爱,摸在自己的头那手又轻柔又温暖,这感觉,竟像是她在悲悯自己?

      为什么?

      自己会被她可怜?

      这样的感觉太过强烈,阮舒窕却对她的疑问不做任何回应,柳兆衡心里对此很是在意,这一在意,难免就会对阮舒窕多留心一些,甚至在得知她下午就要离开后,更肯花心思去缠着她一些,和她的话也会更多一些,这样一来,不知不觉就对她越发看重,在最后竟生出了依依不舍的感觉……

      人啊,这就是人啊,一旦放任自己生出不舍,就要大事不妙了。

      阮舒窕只是曾用那样悲悯的眼神看她,只是曾摸着她的头对她微笑,只是曾被她缠着哪里都跟在一起,尽管只是这几个时辰才发生的事,可感情,本就是不能用时长来衡量的,尤其是,当柳兆衡意识到自己舍不得的时候,正好是阮舒窕和玉机向他们辞行之时……柳兆衡虽然面上看着挺稳,但看这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是泛起微妙的涟漪……

      不知今后,他们会是个如何下场?

      会被族里追杀是免不了的……

      自己出自天干十部,兴许今后追杀他们时,自己可以帮他们挡一挡……

      “兆衡,兆衡……”看她心神难定的,商繁胥叫她:“你也会舍不得吗?”

      “你这问的什么问题?我舍不舍得还碍着你的眼了?”本来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柳兆衡已经感觉很别扭了,偏偏身边这个不长眼的还要说出来!

      果然讨厌一个人,绝不是无缘无故的!

      轻易一句话就把柳兆衡所有的负面情绪调动到自己身上,商繁胥无奈又庆幸:“为什么她对你而言如此特别?她竟能给你带来这么大的触动吗?你何故看重她?难道她对你很重要吗?”

      “管你什么事?”说话讨人厌就算了,还句句戳中她的心绪!

      看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阮舒窕那里,商繁胥明白对她讲:“我只是很嫉妒她而已。”

      但这样的嫉妒即将结束,因为那对离开的人,再过片刻,便要死了。

      柳兆衡从他眼中却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他的眼神依然是水波四溢,温柔得能把人溺毙其间,却换来柳兆衡十分鄙视的一句:“你没事可做了?”

      “总有一天……”他说着这话,发现柳兆衡的目光又往阮舒窕在看,他赶紧用手挡住柳兆衡的视线,带着她只来看自己:“我保证,你也会为我留恋不舍的。”

      他二人这般行为,在关虔和李高义看来自然就叫做甜蜜恩爱,是羡煞旁人的,但于柳兆衡而言,这是聪明人又在说胡话了。

      “你保证?”她十分不屑,“你能保证得了我的想法?说什么笑话!”

      由于商繁胥的打岔,柳兆衡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想,自己回族里以后,绝不能提自己见过阮舒窕,就说她已经死了,尽量说动族人别找她麻烦……

      对商繁胥来说,猜中她此刻想法,并不难,而正是猜中她的想法,他才更是心情微妙:她难得会挂心一个人,而这个人,即将命丧在她面前,不知这转瞬间的突变,是否能让她……

      是否能让她记恨那人?

      很多时候,猜测的总是不如实际发生的来得震撼人心,就当他们目送玉机和阮舒窕渐渐走远,柳兆衡突然感受到在场除了他们,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那人并非旁人,而是她的族兄!

      柳兆衡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大事不妙!

      她立马把商繁胥推向一棵大树后,然后马上想到,不对,族兄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

      关虔和李高义对柳兆衡这毫无征兆的举动都是诧异,正要问句话,却听她大喊一声:“你们看住他!”便急不可耐地朝阮舒窕的方向追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正朝着那方,一支冷箭疾驰而来,不偏不倚命中阮舒窕心脉。

      饶是柳兆衡飞奔上来,饶是她本做好飞身相护替阮舒窕受这一箭的准备,却还是来不及了!

      她想,若是能替阮舒窕把这箭受下……即使自己左臂的箭伤未好,即使锥心的痛楚她还记得,受下这箭她也甘愿……

      她就是想救阮舒窕,可为什么没有救得了!

      这是她从族里出来这么久,第一次真心想救一个人啊!

      可族兄,却当着她的面把人射杀了!

      柳兆衡赶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阮舒窕中箭立时气绝身亡,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她死了!”确定对方没有气息后,柳兆衡踉跄跌坐在阮舒窕身边。

      嘴上这样说,柳兆衡却还是不死心,爬到阮舒窕面前,不顾自己身体如何,强行运气注入阮舒窕体内,就算阮舒窕已经断气,可她就是要试试……

      不能让她死……

      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

      而不管她如何努力,阮舒窕已经没救了!

      陷入疯狂的人当然不仅柳兆衡,玉机也不住地把随身的各种救命药物用在阮舒窕身上,看他不停地呼喊着阮舒窕的名字,柳兆衡突然冷静下来,说了一句:“她死了,你凭什么还活着!”

      说罢,她抽出玉机佩剑。

      “兆衡,不要!”

      在商繁胥的呼喊中,柳兆衡一剑刺进玉机胸口。

      商繁胥赶上来时,玉机还余得一口气:“谢……姑娘……成……全……”

      这一句过后,玉机便随阮舒窕去了。

      “兆衡,你……”没想到她举动过激至此!

      阮舒窕死在面前,她竟如此悲痛?!

      商繁胥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生怕自己一时不慎又刺激了她。她的眼睛已经红了,与其说是杀人杀红了眼,不如说是太过伤心……

      怎么会这样?她竟然是在这种时候便要落泪了?不是为了那人,也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去为别的那样无足轻重的人……

      商繁胥真是又气又急,心疼也是有的,但更多是不甘心……

      她怎么能这么看重别人……这孩子,真是叫人不省心啊……

      “兆衡,你先慢慢把剑放下,你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先别急,我们……”

      商繁胥尝试好好劝她,想她听自己的话,可柳兆衡红着一双眼睛,根本不理会他,一转身就突然呕出一大口血,他大惊失色,正在去揽住她,却见她嘴一搽,提剑直接追着那冷箭来的方向去了。

      商繁胥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住她……

      别去,兆衡,你去见他又如何?

      你是要怪他吗?

      你会在他面前哭出来吗?

      虽然想要阻止,但柳兆衡已飞身离去,而他,也没有真的追出一步……

      向着柳兆衡去的方向,商繁胥有些失神。关虔和李高义看这巨变,也是紧张又茫然,看柳兆衡的一系列反应,关虔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仇家追杀!”片刻后冷静下来,商繁胥十分肯定且简单地回答,不只是对他,对李高义也道:“高义,你且看到了,他们是被仇家杀害,可惜我们挽救不急。”

      关虔又道:“可弟妹刚才…”是她杀的玉机,所有人都看到了!

      商繁胥道:“兆衡这是为了成全他们,他们两人本就生死相许,一人离去,另一人绝不愿苟活,兆衡这样做,就是成全他们。”

      李高义点头:“对,繁胥大哥说的是。”

      这事并非如同商繁胥说的那样简单,明眼人都看得出,但那又如何?

      事必有因,自己不知前因,只看到了后果而已,何必妄作决断!

      关虔亦是心里主次分明,护短起来是一把好手:“那我们得赶快去帮弟妹,她独自追那歹人去了,万一不敌怎么办?我们绝不能让弟妹吃亏啊!”

      看关虔和李高义都没为某些事而陷入纠结,而是一心想着要去给柳兆衡帮衬一把,商繁胥叫住他们,“兆衡会回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她会回来的。”

      李高义却还是道:“万一小嫂子敌不过那个歹人……”

      商繁胥看他一眼:“兆衡会回来的。”

      现在没有柳兆衡在这里,商繁胥也没心情继续装出一副温润柔情的样子,这一眼中几许阴沉,几许倨傲,自是叫人看得分明。

      但关虔和李高义看他露出这神情,非但不生气,反而是欣慰不已:就盼着他早日回归以往心性呢,若一直都纯良无害着过活,就算让他当上那枢机库掌印又如何,还不是任谁都要来把他揉圆捏扁!

      还好他本性犹在,以后就不用担心他受人欺负了!

      不同于这二友人的乐观开朗,商繁胥转身踱步,细细思量:昨夜自己发出讯息时,竟没料到,那人会来亲自动手!

      那人,终究是对她不舍……

      但那又如何!

      既然答应过自己,他再是不舍,也得舍!

      去追那人的柳兆衡一路横冲直撞,沿途若有阻拦她去路的,无论是草木还是活物,她都给一剑劈开!

      那人发现她追着自己,本不想理她,可她这已然魔怔的情形又让他着实担心。

      于是,待到了林中一处荒废村舍前,他停了下来。

      柳兆衡紧追而至,一照面,立即问道:“为什么?”

      此时的她身上血污无数,脸上也被树枝划伤了许多处,好不狼狈,也叫他好不心疼。

      他靠近几步,伸手来想抚摸她受伤的脸,却被她举剑隔开。她眼神倔强地看着他,就像一个弄不懂自己错在哪里的孩子……

      “阿衡……”

      他这一声,让原本就红了眼的柳兆衡一下觉得好委屈……

      她哽咽一声,带着哭腔道:“族兄,为什么你要杀了阿窕姐姐?你知不知道,看着她死,我有多伤心……”

      “不许哭!”眼见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族兄喝止住她,“阿衡,你岂能为她落泪!”

      “我也不想,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她死在我面前,是你杀了她!”

      眼看柳兆衡越说越有要大哭一场的架势,族兄迅速上前点住她周身几处大穴,她只觉浑身僵直,表情麻木,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了。

      “你难道想救她?阿衡,你身为甲系之首的继任人,族规戒律你能视同儿戏吗?”

      被点穴道,柳兆衡无法回答他,现在她的心里却一再重复着那句话:背离我族而不死者,从没有过……

      从没有过,为什么不能有?

      她眼神倔强,看来是并不知错在哪里,族兄感叹:“你呀,怎么这么不懂事,如果是你自己动手处决了叛徒,该有多好。你也知道,你只需再立功一件就完成族里考验了,杀了叛徒就是立功,你大可不必跟着那些人去枢机库……”

      他心里也知道,这样的劝说她听不进去,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自己能对她是指哪打哪,说什么她都照办了……

      他原本也清楚,既然让她独自去到那个人身边,她不可能不被对方改变,他心里早有准备的,但难受却也是免不了的……

      尽管他等到她平复了心绪才把她的穴道解开,但还是没有阻止得了她眨眼时那一滴悄然滑落的眼泪。

      柳兆衡站得全身都木然了,忽然被恢复自由,几乎没有察觉自己落泪,张口她便问:“我就是不想杀她,就是要去枢机库,怎么了!”

      见她落泪,族兄急忙注气于指尖,不等这泪流经她脸颊便将泪珠弹落在地。

      这匆忙的动作甚至带着莽撞,柳兆衡的脸上又因此增加了一道血痕。疼痛过后,柳兆衡才惊觉自己哭了:“族兄,我不是故意的……”

      族兄冷笑,那个人果然有些手段!

      不知他如何挑唆,能把她想法动摇至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往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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