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士无双》一二斤雪

107、众说纷纭

　　他说着就拉住杜轻舟的手，杜轻舟挣脱出来，却改为是她去拉他的手：“至少你也是照顾了我两年的人，多余的我无法回报，好歹该给你找一个值得携手终身的人，我是这样想的。”

　　商繁胥先是一愣，随即对她笑问：“嗯，你想的很好，可我就问你，既然你觉得何循循这般优秀了，你就不怕她是心存不轨来接近我们，你就不担心她往后和我成亲之后待我不好？”

　　“她又不傻！”杜轻舟对他能把何循循收服得服服帖帖一事历来是坚信不疑：“她为什么会待你不好，你可是很优秀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回，也不计较她是否又对自己存了以情打动的心思了，商繁胥欣喜地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轻舟妹妹，我懂你的意思了。”

　　商繁胥突如其来的举动，杜轻舟也是愣了片刻，随即将他推开：“你要是懂了就好，往后……”

　　杜轻舟正要劝他往后善待何循循，却见商繁胥一边笑着去铺地铺了，一边道：“往后我一定好好待你，你又不傻，我又这么优秀，自当不让你受人委屈的。”

　　想着天也不早了，肚子还饿着，他的思想又这么顽固……杜轻舟也不和他再争辩下去，反正往后日子还长，自己就不信说不服他了！“喂，晚饭还没吃呢，你怎么就把地铺铺好了？”

　　“还真是，看我都高兴糊涂了，轻舟妹妹还饿着吧，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端些饭菜过来。”

　　“可别让我等太久了！”看他对自己越发的乖顺，杜轻舟也渐渐得寸进尺起来。

　　“这是自然的。”

　　吃了晚饭，当晚睡在若拙轩，既然商繁胥主动去睡地上，杜轻舟也没有和他谦让。不过他这床铺确实够宽敞的，入睡时杜轻舟特意靠里面睡着，也一直保持着背对外面的姿势……睡到半夜时果然感觉外面多出个人来，她没有翻身过去看，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也就是这晚，何循循将今天发生在商府的相关情况汇报给了当夜造访的贵客：“公子，以上便是循循这次拜访商府的全部经过了。”

　　“辛苦你了，何姑娘。”来人黑衣蒙面，自在悠闲地落座于何循循房外的窗台前。

　　虽然无法得见来人俊美的面貌，甚至自己伸手过去的触碰也被他闪开，可何循循却是一脸迷恋地望向来人，盈盈一拜：“公子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循循早已是公子的人了，甘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呵……”来人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随即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无尽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起来，杜轻舟看到商繁胥还是乖乖躺在地上的……他如此自觉，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当天，商繁胥说要外出办事，杜轻舟本想跟着去看看，却被他劝说了不用一起去，让她自己找些想做的事做。

　　他不带自己一起，莫非是去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那做不可告人之事会不会有危险？

　　即便他身手其实尚在自己之上，但自己好歹还有令术加持，不像他，若是遇到强敌偷袭，刀枪剑戟也只得自己硬生生受着，一个不小心……

　　算了，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了，就算他有不可告人之事，自己等他一走，便立即催动刑天之境跟着，这一趟他若是办事顺利，自己不现身便是了，若是办事不顺利，自己好歹能保得住他性命安稳！

　　商繁胥看她那表情，立马就猜到她是有意跟着自己同行，自己若是正大光明带上她了还好，自己若是不肯带她，她也自有办法偷偷跟过来……

　　心知她如此对自己牵挂不下，商繁胥也是很受用的，可想到她若是事事跟从自己，没个自己的行事想法，日子一久，她依附自己过多，唯恐她更对自己心生嫌弃……又何况今日之事，也确实不宜带她同行……

　　所以，在商繁胥走后不久，商立拙就带了管家过来，先是拉着杜轻舟说了体己的话，然后便称他会立即进宫拜见太后，接着问杜轻舟要不要跟着一同去。

　　杜轻舟赶紧摇头，心想你这么和我耗着，商繁胥都不知走出好远的地方去了……

　　但商立拙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打算，见她不和自己一起进宫，便主动给她递来不少银钱，说是这几天在家憋闷到她了，让她去街上转转，爱买什么买什么……

　　商立拙这是在借机讨好孙媳妇，但杜轻舟却是面露难色，商立拙还以为她是想买的东西太多，这些银钱不够，回头又让管家给她送过来几张银票，还安排了金环银佩给她做贴身护卫，杜轻舟一听就笑了，直说不用，心想这两个丫头哪里是自己对手，还贴身护卫呢！但管家说，好歹让人跟着，商府的少夫人出去，身边没个人，这成何体统呀，至少身边多两个人，可以帮着拿点东西嘛！

　　盛情难却之下，杜轻舟只好带着金环银佩出门了。心想，反正自己这时也撵不上商繁胥了，想他身手那样好，就算没有自己在侧，凭他的应变也当是不给人占便宜的机会！

　　出得门去，原来管家还给安排了马车和软轿，笑眯眯地问她要乘哪一样？

　　杜轻舟自然是都不想乘，自己走路去哪里都方便，又不是出趟远门，这么麻烦做什么！

　　管家却当眼前摆放的马车和软轿都不和她心意，说着便是吩咐人将府内的马车和软轿悉数拉摆出来，给少夫人挑选，不仅如此，还对她说，还是不合意，当即再去买就是了。

　　杜轻舟连忙摇头：“哪用得着这么费事，管家爷爷，我带着金环银佩现在就走了。”

　　她走得随意，当真不是个又娇气又挑剔的，管家想着连日里她在府上的表现，虽称不上是知书达理的姑娘，确是进退分明，说一不二，十足有着江湖儿女的豪气……未来的当家主母这副做派，自己还是有能力伺候下来的！

　　“少夫人慢走，要是遇上什么事了，差人回来只会一声便是！”眼看杜轻舟带着两个丫鬟越走越远了，管家赶忙又送上一句叮咛。

　　“不会有事，放心好了！”自己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出事的人，也别太小看人了！

　　等走出这条街了，一拐弯后，杜轻舟就将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拉到的身边：“金环，银佩，我在这处也不是很熟，你们平日里有什么消遣的，说来参考一下呀！”

　　两个丫鬟都给她说得一愣，金环道：“少夫人，我们平日里都在府上做事请，一月才出来一次。”

　　杜轻舟点点头：“那真是好辛苦……”

　　银佩道：“辛苦倒是谈不上，不过每月出来一次，我们也就买点胭脂水粉呀……”

　　金环接着道：“颜色好看的花布呀……”

　　杜轻舟不住点头，示意她们再说，银佩又道：“还可以看看金钗，虽然我们买不起……”

　　金环也道：“还有买个糖人或是糖葫芦，我们一人一半……”

　　杜轻舟鼓励她们再说，然后银佩道：“偶尔还可以去听听戏文，随便嗑点瓜子……”

　　金环跟着道：“是啊，但是听戏文嗑瓜子太费钱，倒不如拉着夏府、文府的丫鬟们一起聊点什么……”

　　银佩一听她这样说，开心的补充：“是啊，大家一起聊聊什么最有意思了！”

　　眼看她那喜滋滋的表情，金环赶紧让她打住：“你够了，我们今天可是出来陪少夫人逛街的，不是出来自己玩的！”

　　杜轻舟听她们总算和自己说点近话了，立马道：“这有什么，我也挺喜欢和人聊天的，不过因为在商府里和大家都不熟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生怕你们觉得我端着架子。”

　　银佩道：“我们倒是没觉得你端架子……”

　　金环也道：“是啊，你比想象中柔和多了……”

　　“是吗？那你们怎么就会想象我很凶呢，哎，我好好奇呀！”之前听商济说起，商府可是国都内新奇传闻的发源地之一啊，自己身在消息这么灵通的地方，怎么能让自己做个闭目塞听之人呢！

　　“这个……”金环银佩一起都面露难色，鉴于传言中她那倨傲又凶悍的个性，暂时不敢以几日的相处便对她交了心。

　　杜轻舟这时拍了拍自己胀鼓鼓的荷包：“这样啊，那要不这样，你看爷爷给我们这么多零花钱了，我们不用出去是不是辜负他老人家的心意了，我对这边的铺子都不熟，金环、银佩，你们帮着我去挑好不好呀！”

　　花钱买东西这事，没哪个姑娘家不喜欢的，金环银佩一听杜轻舟要自己带着挑，便高高兴兴地挽起她，从这条街转到了那条街……

　　沿途看见糖人了，全竿子二十来串都买下，看见有瓜子、花生，一个口味来两斤，其实杜轻舟还是乐意再买些，可惜想着还得买别的，多了抱着沉，便没有敞开了来……

　　这不到半个时辰，她们就买了不少吃食，糕啊，饼啊，枣啊，汤啊，水啊，反正琳琅满目的一大堆，买到后面，杜轻舟索性就找了一家看上去挺富贵的茶楼坐下了，说是先歇会儿再接着逛。

　　看着桌上放的，地上摆的，各类零嘴有十几二十种了，金环有些担心：“少夫人，我们买这么多零嘴，待会儿带回去会不会被管家教训啊？”

　　杜轻舟问：“管家爷爷有这么爱训人吗？”

　　银佩道：“他肯定是不敢教训你，但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怎么办？我替你们求情，这事就该能过去吧？”

　　金环道：“当着你的面肯定要过去啊，但私底下肯定会罚我们的……”

　　“这可怎么行，买的时候就图痛快了，我没想那么多……”杜轻舟面露歉意，随即提议，“要不这样，我们自己吃了，不让他们看见，这样总不会拿我们来训话了吧！”

　　银佩也觉这个主意不错，可金环道：“少夫人，你看这么多吃食，我们怎么吃得完啊……”

　　杜轻舟道：“那要不这样，你们帮帮忙，这会儿有没有认识的好姐妹可以请过来帮我们一起吃的，这个大忙我不让她们白帮，来吃的都给赏钱……”

　　银佩一听喜上眉梢：“这个忙，我想她们挺乐意来帮的……”

　　金环却有些迟疑：“不过大家都在做事，只怕叫不来几个……”

　　杜轻舟看得出，她这两个小丫鬟，虽然是一般的机灵可爱，但金环是更为沉着稳重那个，银佩更活泼爱闹，眼下银佩已经答应出去叫好姐妹过来帮忙了，金环却还在犹豫。

　　先把银佩打发出去叫人了，唯独把金环留下来，金环疑惑地看看杜轻舟：“少夫人，你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觉得呢？”在被问到问题时，如果没有十足把握能拿下人家，先问问人家是怎么个想法最好，待在商繁胥身边这么久，杜轻舟还是学到点的。

　　金环道：“少夫人何必如此，奴婢们不用少夫人费这些心思，自打奴婢们被派来伺候少夫人，奴婢们就做好了打算会为了少夫人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少夫人尽管放心，我奴婢们……”

　　“你们对我这么恭敬，一心为我着想，这我很感激也很高兴，在我身边，出生入死的场面可能以后会遇上，但肝脑涂地的景象……”杜轻舟撇撇嘴，“那景象太吓人了，我绝对不会将你们至于那样的险地的，在我身边的人，商繁胥、商济、你和银佩，只要你们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会保护你们是没有性命之虞，这是属于我的自信……”

　　金环听着她这话，难以置信地看看她：“少夫人，奴婢们在你身边是为了保护你，奴婢们不敢劳烦……”

　　杜轻舟挑眉看看她：“这是我的自信，金环，你这是要连我的自信都想摧毁掉吗？”

　　“奴婢不敢！”

　　虽然对方表情依旧是又冷又硬，但杜轻舟却从她闪动的目光中察觉出她有所动摇，毕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自己的脸皮厚师从商繁胥，怎能连她都拿不下！

　　“你别这么紧张，兴许你觉得我所谓的自信其实是在自负……”说到这里时，杜轻舟起身去拉住金环的手，“但你也听人家传闻里说了，我杜轻舟这人，就是这幅脾气，再说，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好的，你要知道，待在我身边的人，对我而言就是特别的人，特别的人，我是说什么都要护住的，否则……我会伤心的……”

　　杜轻舟对她又是吓唬又是轻哄，前一刻表情还有些凶恶，后一刻又是楚楚动人地将她巴望着，金环一时措手不及，只得低头：“奴婢不配……”

　　她还在倔强，杜轻舟立即露出委屈得不行的模样：“啊……我突然觉得好难受……金环，是你说什么让我伤心的话了吗？”

　　“奴婢没有……”听她说难受，虽然八成是装的，但金环还是赶快把她扶着坐下，给她倒水，给她拍背。

　　杜轻舟趁机往她怀里一靠，柔柔地控诉道：“你哪里没有，你一口一声奴婢，这么和我见外，你就是诚心让我难受的……”

　　“奴婢……”这下给她缠上了，自己不仅是推不开她，还不敢推开她，这可这么是好！

　　“你瞧，你还这样……”杜轻舟知道人家拿自己没办法，也就越发把金环缠住了不放。

　　金环狠狠地叹了口气：“少夫人，你就饶了金环吧！”

　　杜轻舟笑起来，原本还想折腾一下人家，却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好了，不闹了，银佩带着人都到楼下了，看来银佩的好姐妹挺多，有十来个呢！”

　　“少夫人……”金环是知道自家这位少夫人身手不一般的，可她这样一面和自己在胡闹，一面又留意到楼下的动静，她的内力竟然高深到如此地步吗？！

　　果然，不久后银佩就领着一伙好姐妹进得茶室来，算她一共有十二个，杜轻舟一看全都挤在这一间茶室里感觉有些活动不开，她的一个眼神过去，金环就自动出去招呼小二给我们换了间大的。

　　到了间更宽敞的茶室，大家方才坐下，杜轻舟立马招呼大家开吃，都别客气，这里的零嘴有的是，想吃什么吃什么，要是没有合口味的，还可以招呼小二帮着出去买回来，反正今天她请客，大家都得吃高兴了！

　　一边吃着，银佩便一边招呼来人各自做自我介绍，来人有的是夏府的丫鬟，有的是文府的丫鬟，还有两个是谢府的丫鬟，反正年纪都不大，看上去个顶个的水灵灵。起初，个个都对杜轻舟是恭恭敬敬的，但一见杜轻舟也没有摆架子，还上赶着和她们亲近，所以一来二去，大家都闲聊开了……

　　银佩先是看看金环的脸色，见她也没有过多瞪着自己，便也跟着一起七嘴八舌起来……

　　这一听，杜轻舟才发现如今市面上流行开来的种种传言，真是又绝妙又好玩……

　　听她们说，起初金环银佩分到她手下时，大家真是在替她们两个捏把汗啊！

　　传言中，杜轻舟身手狠绝，作风彪悍，喜怒无常，动辄灭人满门，例如：清辉山庄严士明一役，这人好歹也是群贤谱上仅次于商繁胥的姜国贵公子啊，可碰上她这枢机库掌印之女，说杀了也就杀了，完全不讲任何情面的，好直接！好吓人！

　　当然，她的相貌也是当真的绝色出尘！市面上如今还在口口相传她当初在枢机库参加武林大会的不凡风姿，说她有仙子之姿，在擂台上谈笑便可将对手勾魂夺魄，但她又心狠手辣，对谁都下得去狠手，但凡与她比武较量者，如今伤势还严重的就有数十位……

　　杜轻舟听得一笑，这未免有些夸张了，自己当时擂台上哪里和那么多人交手过，伤势就算现在还有谁严重的，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功力太浅薄，自己当时分明是受了重伤的，怎么可能对人下得太重的手！

　　接着又听她们说，她的名声不仅是正道中人又敬又怕，魔教中人也是对她闻风丧胆，就连在邪魔外道中称霸多年的云霄宫中人，也是见面得敬称她一声仙子……

　　杜轻舟笑着摆摆手：“这些都是虚名，不足挂齿。”

　　“难得少夫人你这么谦虚，看你待人这么好，我们真是没想到啊……”大家话越说越多，再加上不停在吃着各式的零嘴，彼此一下就感觉都亲近起来。

　　“是啊，所以最近发生这些事，你一定是不好受吧！”这般吃吃喝喝下去，大家也开始对杜轻舟从敬畏转化为关心。

　　说到这里时，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把杜轻舟看着……

　　杜轻舟被大家看得着实一愣！

　　咦，她最近发生什么很让她们觉得她会不好受的事了吗？

　　好像没有啊……

　　自己眼下被好好娇惯在商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日三餐都可以吃到最向往的红烧肉，这便是自己从前一直梦想着的神仙一样的好日子啊！

　　就算现在一时半会儿和商繁胥断不了瓜葛，时不时得听他对自己说些貌似在诉衷肠的话，可鉴于自己现在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他全家老小贴心贴肺的把她照顾着，她如何能现在就和他翻脸了，那如今这等好日子不也就倒头了，何必呢，那么和自己过不去干嘛！

　　就凭自己这坚定不移的意志力，那商繁胥任他说什么，自己能为之所动吗？

　　当然不能，说到冥顽不灵一事，自己可是个中好手！

　　纵使哪天他对自己先礼后兵的态度坚持不下去的，打算对她用强了，可她身边一有断离剑，再有云霄伞，区区商繁胥，他能奈何得了她吗？

　　既然暂时住在人家府上，自当要不拘小节一些，该享受的都好好去享受，他想说什么也随便他怎么高兴怎么说，她听着就听着，只要她果敢到底，反正他是拿她没办法的！

　　等到这段好日子一过，自己回到枢机库里，立马就可以和他桥归桥路归路，各自的日子各自去过，完全不会有任何负担的！

　　像她这样以积极向上的心态在过好每一天的人，难道还能碰上什么不好受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