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人鱼》上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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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使馆那边有动静吗？”
　　“并没有大动作。”更加年轻的声音回答。
　　右大臣提图斯正批阅下属提交的报告，想起被他忽略一段时间的阿尔维亚使者，纸笔摩擦的速度不变，此时随口一提的询问不过是为了了解情况。
　　陛下手里的情报必定更加详细，但出于忠心，他也要做好关注，确认情况才能放心。
　　“阿利森公爵不怎么出门，似乎很安分，但不确定私下如何，今天的情报还没送来，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不过维姬公主曾派人打听陛下的喜好，但最近没出过大使馆，跟着的人看到她带了个陌生男性进去，态度亲密，应该是新欢。她的交际手段不差，和参加过舞会的几位夫人一直保持联系，几位夫人的丈夫分别是艾伯特伯爵、伯德子爵、威廉姆斯男爵以及阿德莱德男爵。”
　　叶戈尔从上衣口袋掏出一页折好的纸递过去，“这是她们这段时间见面的时间地点和在场对话，只有室内的谈话我们没办法明确记下。”
　　“嗯……看起来像是正常交际。”轻按住单边眼镜的金属边缘，透过透明镜片看到放大的小字。
　　看完后重新折好放进抽屉。
　　“……”叶戈尔似乎有些为难，“还有就是，卡翠娜殿下一直与欧内斯特王储交往过密，经常有信件往来。”
　　“这样……”提图斯思考一阵，眉头一皱很快松开，“啊……公主殿下也到了这个年纪了，二十岁，确实不小了，也许我也该跟陛下商量公主的婚事。”
　　提到婚事，右大臣又对陛下迟迟没有提上议程的婚事感到头疼，提图斯到现在连未来王后的影子都没见着，他只能从陛下近身的侍女身上打听到那个有可能成为国王未来配偶的女子少得可怜的零星描述，最后拼凑起来不过是个年轻、貌美、平和寡言的模糊形象。
　　虽然相信陛下的眼光，可古今折在女人身上的明君不是没有，保不准陛下会不会是下一个。爱情这种东西，人一旦沾上，疯起来，男人不比女人理智多少。总之，没亲眼见过，他这一颗忧虑的心，实在是放不下。
　　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没用。
　　整理好思绪，“这阵子辛苦你了，叶戈尔。”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叶戈尔脊背挺直，右手靠肩，低首诚恳道，“更何况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你很好。”提图斯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用一种赞许的口吻，“抛开工作不谈，叶戈尔，作为你父亲的好友，我很高兴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忠诚可靠的青年。就在上周我还收到你父亲的来信，你的母亲也在信里向我询问你的现状，向我暗示是否派给你太重的工作以致你忙于工作忘记给她写信。”
　　他难得露出风趣的一面笑了一下，两条胡须跟着打开一个弧度，用轻松的语气调侃，“你知道的，女性们总是神经敏感，一有风吹草动脑子里就想到很多可怕的事情来吓唬自己。”
　　下一刻，他收敛起笑容，以一个长者的身份给予劝告：“我知道你看上了谁，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但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你能够掌控的，她的风评我想你不该没有听过，你陷进去也不过是她所有裙下之臣其中一个，何况她比你年长几岁还是个寡妇，我想你的父亲是不会同意你娶这样一个女人。还有你的母亲，你忍心让她眼睁睁看你陷入不幸吗？”
　　青年沉默，内心挣扎，对亲人的愧疚自责与对放弃爱情的不甘将他的心撕成两半，他暗地里握紧拳头，想起亲手捧上的真心数次被践踏，最后一次见面伊妮德多情惑人却埋藏冰雪的眼眸……
　　可是……明明不该这样的……
　　提图斯看出了他的迷茫，但也明白感情的事需要叶戈尔自己想通。
　　“我想你早就清楚该怎么办了，不是吗？你只是需要几天假放松自己，不要忘记家族的荣誉和你身后的家人，叶戈尔，不要走弯路做出会让自己将来后悔的事。”
　　“去吧，我会让人接替你这几天的工作，还有，回去以后先给你母亲回一封信。”

　　“你说过会尽快提供给我想要的消息，如果你做不到承诺，就请直接告诉我。”
　　嗓音如同融化的雪水，光听声音就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阿尔温神情冷淡，一个月茫然的等待足够让他丧失耐心，更何况孤身处于缺水的陆地，一切都是陌生得让他感到不安，暴躁的情绪日益滋长，连他顺滑的及腰月色长发都黯淡不少。蓝钻般的眼眸微垂，平静的眉眼间染上忧郁，配上本就柔美如斯的一张脸，仿佛是一棵故作坚强实则脆弱的白杨幼苗。
　　“我已经派人在找了，只是这里是图拉斯，如果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那我一定把她带来给你，可惜这里不是我的国家，难免行动受限，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维姬理了理自己鬓间的碎发，掩饰好脸上的表情，小步款款走到他身边，刚想伸手安抚却被阿尔温毫不留情避开，不过维姬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她迟早会得到他。
　　“而你只有一个人，又不是这里的国民，人生地不熟，找人只会更困难，不如再等等，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
　　他的这张脸是能让女人生出保护欲和征服欲的一张脸，维姬真的爱死他这张脸了，她需要用力死死克制住自己，才能不露出那样渴望痴迷的眼神。
　　男人嘛，要征服才有意思，还要让他死心塌地，欲罢不能，像狗一样卑微乞求自己的怜爱。她最擅长的就是玩弄男人的感情，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沦陷，抛弃尊严，抛弃一切，最后将他们的一片真心狠狠践踏，那样，就让她很有成就感。
　　阿尔温勉强保持沉默。
　　他十分肯定小公主就在附近，只是这个女人说的很对，他不能贸然行事，有海王给他的圣物，只要操作得当他就能长时间待在陆地，这里更是圣物感应最强烈的地方，他相信，有海神的指引，自己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小公主完成任务。
　　“好吧。”他改变主意，打算再等等。
　　“事成之后我会付给你一些黄金作为报酬。”
　　维姬公主展颜一笑，上扬的眼尾缠情多媚，饱满的红唇野性诱人，只招招手，就有一排侍女上前布餐。阿尔温主动坐在离她最远的主座，维姬不动声色地压下不悦的情绪。在她心中阿尔温只是长的好看的宠物，而宠物是没有资格坐主位的，更何况他灾难一样的用餐礼仪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与他同座不仅是自降身价，还倒尽胃口。
　　阿尔温能察觉到骤然改变的氛围，不是不清楚如今藏在那个女人眼底的厌烦，和偶尔闪现的贪欲，不管对哪个人类他都没有好感，虽然形态类似，可阿尔温从不觉得人类和人鱼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人性驳杂无序，狡诈，险恶，贪欲与罪恶交织，仅有的一点好感不过是来源于同属神明的创造者；而人鱼纯净，善良，美丽，是大海的宠儿，深受海神的偏爱。
　　两相对比，真难以想象神圣高贵的神明是以何种心情创造出人类这样的物种。
　　眼前的女人确实很美，和人鱼族不同的风情，然她再美的皮囊也盖不过其丑陋的内心，她那肮脏黑暗的灵魂，阿尔温如何也不愿意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