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神》笙殳

32、七月鬼（七）

　　粉衣厉鬼听到这句话，又咯咯笑起来，然后突然止了笑声，狠狠扔掉手中的人皮，盯着苏念的眼睛，一步步走来，脸上满是愤恨的神情：“这天上的神，高高在上，谁会来管你？哼，若真是有，那当初怎么不见他们来救我！”
　　苏念见她发了狠性，慌忙翻过走廊上的栏杆，朝院子中间跑去，然而没跑几步，两侧忽然冲上来两个人紧紧钳住了她的胳膊。
　　苏念一看，竟是赵妈妈和那个小厮！
　　只是此刻两人皆面无表情，目光发直，跟中邪了似的。
　　“今日你既进了宅子，难道还奢望能跑出去？”
　　粉衣厉鬼发出嘲讽的笑声，不急不忙地走过来，看着还在挣扎的苏念，摇了摇头，“我要是你啊，就不费这个功夫啦，乖乖听话，人家保证下手会很轻的。”
　　她说着，笑吟吟地伸出已化作白骨的手，朝苏念的额头探来。
　　苏念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五根白骨指节一点一点没入自己的额头中，一股剧痛顿时传来，仿佛什么东西即将被扯出她的身体，她想要大叫，可是嘴里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不要——！
　　她眼前一白，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是很快，又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苏念又看到了那个粉衣女鬼，只是此刻的她正坐在一间破旧的茅屋里，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麻布衣服，她的目光望向门口，那里站着一对同样穿着破旧衣服的男女，其中那个男人正对着面前一人连连鞠躬。
　　苏念惊讶的发现，那个人竟是赵妈妈，此刻她的神情依旧倨傲冷漠，对两人说道：“……本就是个赔钱货，能被我家老爷看上，那是她天大的福气。”
　　男人满脸堆笑，“是是是，这都亏了赵妈妈为我们谋了这么好的亲事，只是那个……”他搓着手，后面的话没说了，只是嘿嘿的笑。
　　赵妈妈眼中露出鄙夷的神情，从袖中摸了两锭银子扔给他，“拿着吧，这是老爷赏你们的。”
　　男人慌忙接住，顿时笑开了花，“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赵妈妈道：“既收了钱，那就让那丫头跟我走吧，不过我们事先说好的，签了死契，从此以后，这丫头就是我们老爷的人了，她是死是活，再与你们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那是自然。”男人乐呵呵地把银子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转身朝屋子这边快步走来，他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女人见状，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突然快步先跑进了屋来。
　　她蹲下身，一把抱住苏念身边的小姑娘，对着紧跟着走进屋来的男人哭道：“孩子他爹，还是别卖月桃了，听说那赵老爷有怪癖，月桃还这么小，你怎么舍得让她去、去做那等伺候人的事。”
　　男人却啐了她一口，“妇道人家，你知道个什么？月桃嫁过去，那是去享福的！”
　　说罢，一把将那妇人掀倒在地，自己蹲下身，对着那个叫月桃的小姑娘笑着说道：“月桃啊，别听你娘的，爹啊都是为了你好，你不是最喜欢漂亮衣服吗？听爹的，只要跟了赵老爷，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原本神情茫然的月桃听了这句话，眼睛突然一亮，“陈家铺子卖的那条裙子也能买吗？”
　　“哎哟，我的傻女儿，陈家铺子算什么，就是绫罗绸缎，赵老爷也会给你买的。”
　　男人的话让月桃忍不住笑起来，这时她娘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泪沾了泥土，一块黑，一块白，她伸手去拉月桃，“月桃，不要信你爹的话，那不是什么好人家，也不是人干的事，你不能去，不能去……”
　　可是月桃却往后躲开了她的手，皱着眉看着她，“娘，你总是这样，每天都哭，只知道哭。我不想活成你的样子，每天干不完的活，还只能穿着麻布衣服，吃猪都不吃的粗糠。我要笑，每天都开开心心地笑。”
　　她站起来，看着门外的赵妈妈，“只要赵老爷疼我，管他多大年纪呢？你和我爹倒是青梅竹马，可如今呢？”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随着赵妈妈离开了这间破草房，不再看那正在咬银子的男人和瘫在地上痛哭的女人一眼。
　　周围的景物变化起来，很快，苏念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另一个地方，正是她之前去过的那间屋子。
　　此时，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身上锦衣玉带，一副富贵打扮。一个穿着粉衣的身影从门外跑进来，站到他面前转了个圈儿，笑得极是开心，“老爷，你看我新做的裙子好看吗？”
　　不是那月桃又是谁？只是此刻的她比起在茅草屋时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身上的粉色罗裙美如烟霞，头上还戴着金色的步摇，微微一动，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开心地笑着，就像一朵还沾着清晨露水的菡萏即将绽放。
　　赵老爷看着他，脸上的肉不自然地抽动起来，眼中渐渐露出阴鸷之色，嘴上却道：“我的月桃儿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月桃没有察觉他的异常，走过去拉他的衣袖，“老爷又敷衍人家，不管不管，上次您说要给人家买簪子的，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赵老爷握住她小小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慢慢地磨蹭着，缓缓道：“只要你听话，你要什么都给你买。”
　　说罢，站起身，拉着她的手往那间可怕的房间走去。
　　月桃微微垂下头，脸上露出娇羞的神色，跟着赵老爷来到门前，看着他推开了房门。
　　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还有房梁上那几根悬下的绳索，她好奇地问他，“老爷，您的卧房怎么这么奇怪呀？”
　　赵老爷没有回答她，反手关上了门，然后将她带到那几根绳子下面，慢慢摸着她的脸道：“月桃，你听老爷的话吗？”
　　月桃连忙点头，“月桃最听话了，老爷您说什么，月桃都会做的。”
　　赵老爷听到她这句话，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来，“老爷就喜欢听话的孩子，乖，老爷一定会疼你的。”
　　月桃闻言又垂下了头，脸上的红晕越发地深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下一刻赵老爷竟拿起身边悬着的一根绳子将她的两只手紧紧绑了起来。

　　晚点还有一更，具体不知道好久，大家可以明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