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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147章 ...


  •   大意了。

      髭切看着来之前向他说“或许会有好戏”的三日月宗近——这把天下最美的刀剑,此刻却微带着疑惑看向他。

      一副全然无辜的作派,好似歌仙风雅院子里端丽地袅立在水面之上的莲花。

      “……啊?向我要个说法?”

      阿申嘴角一抽,头痛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刀的脑回路已经绕到那个旮旯角落里去了。

      “嗯~就是之前那件事情、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髭切看着阿申一边装傻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猫咪保护性地拦在了自己的怀里,蛇一般的竖瞳在屋檐的阴影下闪着森然的光,“之前,派遣我单骑出阵、作为处罚的那件事。”

      大意了。

      ——不管是对于三日月,还是对于这位审神者。

      “哦,是这件事情啊。”他看着她用恍然大悟的语气提及,“你只是模糊代称的话,我也不可能一下子明白啊。”

      之前不是没有抱着“要用一腔无处倾泻的爱意来感化”的审神者。

      “毕竟你又不是药研他们。”

      大大咧咧的神情,诉说着她对那些被囊括在“他们”的付丧神的愚蠢信任。

      之后呢?

      啊,啊~……不太记得了。

      连或安然或扭曲的面容都模糊,连溅着无声息血的诅咒与宽恕也忘却。

      “……兄长——兄长大人……!”

      ……紧张什么呢?

      髭切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来自于弟弟的紧张的呼唤声,回过神似的,他稍稍从那种被荆棘缠绕的感觉中清醒了一点,听见了审神者接下来的话。

      “所以呢——你重提旧事是想表达什么呢?”

      棕色的瞳眸盈漾着阳光,这一看上去是清浅的盛着星河的茶色——语气像是谈及今日的天气,然而眼睛却是不骗人的警惕。

      髭切忽然的就笑了。

      散发着纯白的光的审神者,在进入这个由审神者和付丧神填就的■之后,无非就两种结果,真品无意义的带着无法救赎的遗憾合拢双眼,赝品被迅速染黑,付出信任被背叛,或者根本不敢付出信任,风声鹤唳,终究毫无意义地被毁灭。

      他原来以为按照这个审神者初来乍到的表现,她总归逃不出这两个结局的,毕竟她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强大的人,无论是能力也好,性格也好。

      结果现在是什么啊?

      “……唔。”

      髭切不笑还好,他一笑,阿申顿时就露出了=口=的表情。

      这并不是说髭切的笑容看起来可怖——说实话,各位付丧神的颜值都能吊打流行的小|鲜|肉——只是那笑容透着一股子不符合髭切年龄与阅历的天真。

      ……不,不是这一点。

      这么形容并不贴切。

      与其说是天真,倒不如说是小孩子的那股“因为好奇所以就灿烂地笑着撕掉了蝴蝶翅膀。然后咯咯笑着拍着手看蝴蝶在地上挣扎”的可怕纯稚。

      ……阿申不光露出了=口=的表情,连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炸起来了。要不是确认髭切不能伤害到自己,阿申简直想抱着浪漫拔腿就跑!

      “所以呢,髭切阁下?”三日月出口提醒道,光风霁月的贵公子模样一下子就缓解了现场骤然凝滞的气氛,“让主君等待太久,并不是家臣应有的作为吧?”

      ——三日月阁下!!

      阿申对完美地处理了她最苦手之一的冷气氛的三日月好感迅速飙升,就差递过去一个感激的小眼神了。

      “……说的也是呢。年龄一上去,人的记性总是会出点小差错呀,”髭切又恢复了之前正常的散漫软和的模样,“这点,还希望您能体谅一下老人家我呢。”

      “…………啊……?”

      ……所以呢?……这个刀是在炫老吗?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活久见呢!!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阿申见过各种形式炫富的,炫男女朋友的,炫成绩的,不过炫老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般而言能跟炫老沾上点边的……好像只有坏人变老之后碰瓷的恶劣事件了。

      ……怎么办?一想到在马路中央躺倒抱着腿一边抽搐一边口吐白沫的人有着髭切这个老是找她麻烦的烂人的脸……出于人类的劣性、就算只是阿Q精神胜利法莫名的就停不下来啊!?

      “——”

      气氛一放松,阿申的思维就开始下意识地跑偏,嘴唇也抿成了波浪形的忍笑状。要是药研在这的话,铁定一眼就能看出来阿申处在双眼放空的走神状态、转而毫不留情地用曲起的手指关节“叫醒”她。

      只可惜现场虽然有和阿申关系熟稔的付丧神,但并没有类似药研那种因为公务(以及可靠的废人制造机性格)长时间监督阿申、以致于对她的神态变化掌控自如的人。

      好在,能看见阿申思索状微低着的脸上竭力忍住的笑的,大概也只有她怀里的啾咪了,一世英名(?)得以在部下们面前保全。

      “……主君?”

      并且在场,唯一能隐约觉察到她的不在线的,是新近来本丸不久的数珠丸,既不还和她熟悉,也不和她因为本丸沉重过去而有着隔阂,便只是秉持着下属的义务提醒道。

      “——咳。”

      阿申轻咳了一声——这时她又不禁想怪不得领导们都那么喜欢咳嗽,一来可以塑造自己的深沉城府,二来可以补救自己的威严形象——肃正了表情,“身为年轻人的我,当然不会跟您这个老人家斤斤计较!我可是一个有着尊老爱幼的良好传统品格的优秀团——咳、优秀审神者。”

      髭切:“……”

      差点太放飞了!阿申飞快地瞟了三日月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总觉得三日月深不可测难以接近,但是阿申却并不对他心生恶感:一方面是因为敏锐的第六感并没有叫嚣着危险;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太像是那种隐居的大贤者,之类的,而在认识又不是很亲近的长辈面前,阿申一向都是很收敛的乖乖牌吧?

      “……?”

      三日月敏锐地捕捉到了阿申一瞬之间的短暂注视,悬着一轮新月的好看眼珠小幅度地转动,转向了阿申。被当场逮了个正着的阿申虽然没有打什么歪主意,但也还是好像做了什么坏事情一样的、胆怯心虚地就想转移视线;这一片刻,三日月却浅笑着朝她颔了一下首。

      像是虽然不知道她何时成长,但还为此而欣慰赞扬一般。

      “……”

      ……真要论真来说,三日月对阿申的态度一向都是接纳的温和状,倒是阿申,从一开始道场对峙的戒备,到现在却变成了隐约感动——也不知究竟是阅历见长,有了那份敢于正面包容的胸襟,还是那份不可对外人所言说的成长,起码从结果上得到了长辈系角色的认同。

      “我重提旧事,是有事希望您能解惑——”

      近乎截断一般地开口,髭切隐瞒下了自己的不快,慢条斯理地开口,“那天、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原谅我,或者是……”

      慢条斯理地。像是与树荫融为一体的、窥伺着猎物的毒蛇。

      “——不干脆,直接处死、将我扔入刀解池之中呢?”

      “——”

      投注在三日月宗近身上的注意力此刻被尽数夺走,阿申的眉头细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周围的刀剑付丧神露出或对髭切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的轻生言语的不赞同,或沉默、认为审神者的确应当当时将他处决的两种态度。

      但他们都没有开口。

      这种明显不是玩笑话的认真话题前,在身为主公的阿申开口之前,身为家臣的他们只应该保持缄默的态度。

      那条君与臣,主与属的界线在此刻格外的分明,又显得不可逾越而不近人情。

      但这的确才是最正确的,对所有人都好的。

      ……所以这才是正确的、对所有人都好的,吗?

      髭切咀嚼着这句话,虽然用的是敬语,但双眼却没有一丝恭敬、甚至让人联想到了蓄势待发的兽的,那样地,紧紧地盯着沉默的审神者。

      “……”

      浪漫似乎也感知到了这两人之间的交锋,瞪大了浓雾中茂密森林那样湿漉漉的翠色眼眸,两只毛绒绒的前爪爪扒拉在了阿申的上衣,阿申安抚性地撸着它的背脊,神色凝重而又不可思议地看着髭切,“髭切,你……?——不。”

      她打住了自己的话,又扭头慎之又慎地询问端正地坐在髭切身后差一步的膝丸:“膝丸阁下,你哥哥今天真的没有问题吗?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我可以给他放几天假。真的。”

      “——”

      一直一脸复杂,低垂着视线的太刀的付丧神刚刚想要开口,髭切就分外抢镜地笑道:“当事人就在您的面前,您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

      因为她觉得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要不是怕膝丸为难,阿申觉得自己还能接着迫使膝丸把这出独角戏演下去。

      ——关于刀剑的付丧神犯了严重的错误之后,最重的惩处,刀解这件事,一开始还在死神的世界的时候,次郎就和她谈论过。那时他是认为她有了“能够下定处决命令的决心”,才献上了忠诚。自那之后,她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是,髭切,阁下,”阿申很快失去了耐心,毕竟她还没忘记她一开始的目的是问歌仙好去找小夜,因此被髭切绊住了脚的她的语气便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厌烦,“大家在座都是靠谱的成年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现在,就在这儿,把话说清楚。”

      直到后来离开安捷利卡,带着刀剑男士们旅行的那段日子,或许是不再将自己封闭,某一日她才恍然大悟:凭什么呢?凭什么她非得从他们给的选项里做出选择呢?

      “您也明白那是惩罚,那就说明我认为您做错了事情——起码在现在,您是我的部下,所以我希望您听从我的指令,让一切都有条不絮地进行;假使真的是我的指令不完美,又明显地瑕疵,我希望你们能提出谏言,我也会认真听取。”

      经历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她的手上,到目前为止,仍旧没有沾过可以被定义为“同类”的存在的鲜血;可是凭什么呢?他们要她因为他们而沾上生命的因果?即使事到如今,她依旧无法果决地杀人——一个从小到大,人生最能塑造三观的时间段都在社会主义之下长起来的人,没有什么重大的逼迫的话——起码她自认无法对人类和刀剑的付丧神下手。这是底线。

      “但是,我讨厌无理取闹——你可以讨厌我,我随时欢迎你来手和道场找我切磋,但是不要将私人的感情掺和到工作之中;同样,我也不会在私人时间干涉你。这是对你还有你的同僚的不负责任。”

      比死亡可怕的惩罚多得是,凭什么要她来给予死亡呢?她不喜欢不尊重生命的人。要她杀了他们?在这之后她却会因为根本不值得的他们而良心不安,而无法安寐,而无法堂堂正正地面对自己本丸的刀剑,藏着“我杀过‘你’哦”的可怕秘密,走在现世的大街上害怕路过的警笛声?

      阿申简直要笑出来,面上倒是冷静了:“髭切——”

      开什么玩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这点我相信你也知道。非自然正常的死亡,其实是实在没有办法理清现世中的纠葛、只能让那一大团打结的线随着当事人的死亡而灰飞烟灭的最终手段,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想念浦原先生,想念夜一先生,想念一护,想念露琪亚,想念维克托瑞,想念安捷利卡,想念D伯爵,想念离开本丸的和刀剑男士们一起战斗的日子。

      “……呼,”阿申将不能说的,会泄露自己底线和软弱的话小心翼翼地收拢,藏匿,吐出了一口气,“……现在,我冷静下来了……你要不要也冷静一下?”

      “……我一直都很冷静哦?”

      髭切难以言明地温软微笑着,“到时您,不如再坦诚一点?”

      但其实,在听了那么一大堆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积累的话之后,大脑的热度稍稍下去了一点。

      不过,他可不觉得这就是审神者完全的真心话。还有,说什么“不会在私人时间干涉的”,这结下契约的灵力,不正是如同淬着火焰的荆棘一般、无时不刻的纠缠在这个本丸里所有刀剑付丧神的骨髓上嘛——这个人,以那种不容置喙的态度——根本无法忽略——

      还说“不干涉私人”?

      “……髭切!”

      “——髭切阁下!”

      “……髭切殿下!”

      话说到这份上,还如此这般的髭切自是被刀剑付丧神视为“以下犯上”,文系刀眼尾的红色泛起了血的鲜艳,最美之刃眼中的新月被云翳所遮挡,佛刀也暂时抛弃了佛经转而拿起了武器,喝茶的老者依旧“今天的风儿真是喧嚣”。

      “——欸,的确啦,”

      但是,在这紧张的关头,一直紧绷的审神者倒是瞪着一双死鱼眼,反而颓废地葛优瘫了下来,“但是最重要的理由肯定要放在最后说嘛~”

      “喵嗷!?——”

      紧张到僵硬的浪漫吐槽一般地发出了如此的叫声。

      “因为我现在算是佛系审神者啦,这大概是之前远征加班了太长时间之后的,属于社畜的贤者时间吧?”

      审神者作深思状,“毕竟,佛祖有言——?……咳!……毕竟,得道高僧唐玄奘在修行的过程中也会放过蚂蚁,我虽然还没到那位大师那么高深的境界,对于顽劣不堪的髭切阁下,作为主公,我当然也要慈悲为怀嘛~”

      “毕竟我可没有某个人那么小气,好久之前的处罚可以颠过来倒过去的那么小心眼儿呢~”

      算是彻底跟髭切撕破了脸,就算知道他的年龄是自己的好几倍,阿申也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人、也不想敬重他什么的了,只是万分没有想到,一抬头却看到了数珠丸闪闪发光的眼神,嘴里嘲讽的话便一下子打了结,“?——……”

      “……原来,主公也对佛道有所敬仰吗?”

      这位佛刀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的,眼神闪着光。

      不、不是吧……?

      阿申当场呆住。

      她无心的一句话,好像造成了什么误会???

      数珠丸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明显地变化,但还是能看出他的高兴与真挚:“在下虽然在佛之一道上仍修行尚浅,但若您愿意同我商讨的话,我自然会无所不言,为您讲解。”

      ……这,这是什么刀剑男士啊!?

      啊(土拔鼠尖叫.jpg)!?说好的高岭之花呢?结果这个简单就误会了,以为主公是自己的同好的可爱多是谁啊!?

      “——嗯,”山伏国广沉思了起来,“呣……原来吗?哦、原来如此吗?毕竟主君还未成年,所以会对请教这一件事情抱有疑惑之情吗?嗯,小僧果然修行的还不够啊……主君!如果您在佛法上遇到了什么困碍的话——小僧虽然不及数珠丸殿下,但也有自信为您解惑!”

      阿申:“……”

      阿申可以和髭切互怼,但是却没有办法下手为难无辜的老实人膝丸,更别提在这种时候要命的天然呆起来的两把佛刀了;她倏忽站了起来,把猫(因为太重了带不走)递给了歌仙,而后礼貌告别就走。

      当然,在走过拐角之后,她不忘把脑袋探了回去:“啊对了,髭切,既然你有空想这么多人生哲学,那么接下来一个月就拜托你加班了。”

      髭切:“……”

      不是说……不掺杂私人感情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Ver1.
    髭切:不是说不掺杂私人感情的吗!?
    阿申:上司的话你也相信:)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天真的小可爱啊髭切切?
    Ver2.
    髭切:不是说不掺杂私人感情的吗!?
    阿申:加班的事情怎么能说是私人感情呢,这叫公事:)!
    Ver3.
    髭切:不是说不掺杂私人感情的吗!?
    阿申:……下属不准啵上司嘴!!
    Ver4.
    髭切:不是说不掺杂私人感情的吗!?
    阿申:……刀剑付丧神的本质是复读机。
    ——《后来髭切一般说着“不是说不掺杂私人感情的吗!?”一边追杀着白某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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