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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贼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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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景什么都没带,只拿了一本医书,书里夹着一封他和叔父的信,不知怎么进了汉中王府寻到了诸葛亮。
目的可想而知。
张仲景正扶着酸疼的腰边场休息,闻言坐直了身体,不好意思道:“孝怀皇帝和诸葛丞相贯通了历史与未来。我想着若三国历史一改,说不定就没丧尸时代了。”
蝴蝶效应么。
“你咋不去许昌?”阿斗懒洋洋道,“再不济跑去找孙十万也成。咱这儿都快放弃治疗了,关二爷一挂荆州一丢,蜀汉顶多再续个几十年。”
张仲景见诸葛亮皱着眉拍了拍阿斗的脑袋,后者笑着躲了,又将脑袋放在诸葛亮手上蹭了蹭,已经淡定地接受了这碗狗粮。
反正老子这种糟老头身体就单一辈子吧。
“你指望孙十万统一?不记得渣权为啥叫孙十万?”张仲景长叹一声。
“为何?”诸葛亮来了兴致。头也不疼了,脑子也不蒙了,坐直了些许,听他们说什么。
阿斗大笑道:“这就得先问问辽八百和满数十是咋回事儿了。”
诸葛亮恍然想起前两年孙权策应刘备围合肥,撤退时只带着车下虎士千馀人在逍遥津装逼喝酒,结果被张辽千余人追着打的惨案,摇头笑道:“传言逍遥津之战后,江左人心惶惶,闻张辽之名丧胆,可止小儿夜啼。”想了想,又忍俊不禁:“但若只凭此战论断,着实对孙仲谋苛责太过。”
“哪儿能呢?诸葛大人您不知道,孙十万他打了一辈子合肥。”张仲景摇头叹气。
诸葛亮眉心一跳:“合肥归了孙仲谋?”
张仲景老老实实道:“孙十万常率十万大军,被辽八百满数十大破于合肥。要不怎么说生子当如孙仲谋,一生不进合肥城呢?”
“孙权出兵战五渣。”阿斗乐了,“怂得一逼,听着臧霸一来转头就跑,确实指望不上他。”
诸葛亮皱眉沉思片刻,终是不解,忽然道:“既然如此,荆州怎会失于孙仲谋之手?”孙仲谋统军竟如此不堪?
正黑孙权黑得起劲儿的两人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阿斗一本正经道:“那是吕蒙厉害,不是渣权的水准。或许我们应该试图让孙权亲征,有他给吕蒙扯后腿儿,咱说不准直接平推建业了。”
张仲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气管发出“嗬嗬”的声音。就连诸葛亮也没绷住,将头顶被阿斗用布包着的冰块儿拿开,笑道:“甘夫人在时常道公嗣嘴利,今日得见。”
阿斗冲自家先生翻了个白眼,惹来诸葛亮摇头微笑。
又嘲笑张仲景道:“你这气管儿不行啊……有哮喘得赶紧治,医术不行赶紧去找华佗。”
呃,华佗好像也快死了?
“曹操那边儿我敢去么?华佗不就被他搞死了么,我要去了肯定得抓我医他的头疼,我又治不好……鬼知道有几颗脑袋够他砍的。”张仲景很是忧心。
阿斗听了这话,脑子里像突然通了电,眼睛一亮,跟灯泡似的。他直直地盯着张仲景,那虔诚的模样仿佛对面不是个老头儿,是尊大佛。
别说当(受)事(害)人(者)张仲景了,就连围观群众诸葛亮都被他吓一跳,忙问怎么了。
阿斗眼睛闪着光,贼亮。
只听他道:“你不是管毒死人么?去把曹操毒死咋样?”
“………”
张仲景气得直咳嗽,边咳边破口大骂:“毒死人不带这么着毒的陛下!你以为许昌是我家啊,说毒死曹操就毒死曹操了。”
阿斗看他咳得几乎昏厥,总觉得这是对不起老年人,想了想,将诸葛亮的冰袋塞他嘴里,止住了张仲景的咳嗽。
他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张仲景的肩膀,大喇喇道:“怕什么?怎么混来我家先生这儿的,怎么混进曹营。”
张仲景瞪着老眼:“唔唔唔……”
“曹孟德本就时日无多,毒他作甚?”诸葛亮把阿斗的手拿开,啼笑皆非。
阿斗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曹操自从收了关二爷的人头,连半年都没撑过去就一命呜呼了。
说不定张仲景刚到许昌,就赶上曹老板葬礼了。
嗯,弄曹操不划算。
再说了曹阿瞒也是一代枭雄,大文豪大厚黑鼻祖,自己男神之一。就这么给弄死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
他把塞在张仲景嘴里的冰块儿拿开,见张仲景怒瞪着自己,又抓住他肩膀猛力摇了摇。
“张三儿,你怎么看?”
张仲景被阿斗晃得眼晕,脑中直冒金星,闻言晕晕乎乎道:“那还不如直接毒死孙权算了。”
诸葛亮眯眼看去,眼中极快地闪过一道精光。
阿斗还未想那么深远,皱眉:“那可不行,他还没到晚年废长立幼/逼死陆逊呢,就这么没了不划算。孙登还活着呢,那可是个二十四孝好太子,这么着一来咱们更加玩儿完。”
张仲景道:“你这个小同志思想道德觉悟不够高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战友。懂?”
诸葛亮忽然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
小阿斗原本纠结着的眉忽地一松,大笑一声。
张仲景:“???”
“说来你可能不信,”阿斗幸灾乐祸的声音如魔咒般响起,“我们现在的敌人是东吴。”
见张仲景一脸懵逼,阿斗笑道:“知道今年是公元多少年么?”
张仲景回忆了好久,记起诸葛亮曾经问过那么一句,他答道:“219?”
………MMP, 219?!
“是的就是这样,二爷死荆州丢那个219。” 阿斗笑嘻嘻道:“我们明儿个就动身去荆州。”
张仲景一路翻山越岭而来,又不识路,从长沙辗转到桂阳,又从桂阳到零陵,下了建宁又走江州才到的成都。
紧赶慢赶竟是走了大半年,又走的南路。三国消息落后,山区又闭塞,自然不知北方襄樊之事。
那现在去荆州,岂不是上赶着进前线?
“我……我能回我的长沙么?”张仲景瞬间怂了,抖着嗓子含含糊糊道。
阿斗冷笑:“上了贼船,还想下来?”
他举高临下站在张仲景面前,揪起后者的耳朵。张仲景吓得想跑,却又碍于老腰一时站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不住往后躲。
他躲一步,阿斗便逗弄般地朝前踏一步,直把张仲景逼到墙角。一脚踩上张仲景衣角,叹息道:“哎呀真不巧,咱这船反正也要翻了,翻之前拉你垫个背也蛮好。”
“指望我俩统一还不如指望孙权呢,好歹渣权单挑龟缩一波流,寿命贼长。说不准再拖个几十年还能给他续到五胡乱华呢。”
张仲景万念俱灰,正绝望之际,只听诸葛丞相慢吞吞地出了声:“可以。”
阿斗说到慷慨激昂处被诸葛亮打断,呸了一声,恨铁不成钢:“你们蜀汉!……仁义能当饭吃?!”
诸葛亮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清朗如珠玉的声音此时有些哑,也不算多好听,但在阿斗耳里如同天籁。
当然,在张三儿耳中,有如那宣告最后一丝生机破灭的丧钟。
他道:“仲景回长沙策应起事如何?”
阿斗直想笑,从魏讽到孟达到蒯祺再到张三儿同志,这诸葛亮专喜欢那种派入奸细,勾/人/革/命,拉人造反的绝活儿。
张仲景简直要给这一个腹黑一个不要脸的一个大大的跪,要不是阿斗这壳子还是孝怀皇帝的,张仲景就打算给他下十八门/毒药把他毒到回老家了。
当然,他这种完全不懂医学的渣渣,医不好人也毒不死人就是了。
“我真做不来……”张仲景道,“何况我都走了快一年了。”
阿斗不由有些惊奇:“你连细软都没收拾就跑路了,难不成沿街乞讨过来的?”
张仲景沉默一会儿:“我饿不死。”见两人微愣,他解释道:“我这身体虽然时不时酸疼,但是从未感觉到饿……大半年了也没掉过一根儿头发。”
“这大概就是所谓长生不老吧?”他忽然愣了,指着阿斗笑了起来,泪挂在眼角,却迟迟不落:“这么说来你俩也都别滚/床/单儿了,阿斗估计一辈子都硬不起来。”
诸葛亮和阿斗谁都没笑。
过了一会儿,张仲景自己倒笑了起来:“要想死呢容易得很,脖子一抹人就没了。但我要这么死了,就再也见不着我家人了。”
“所以我可得活够两千年,好歹懒得活之前再见他们最后一面……”他笑道:“好玩儿吧?”
刚开始阿斗也觉得张仲景挺命苦的,就是穿过来,也过不了几年就得死。可现在看他顶着这幅身体说着长生不老的话,等着要等的人,突然有丝辛酸感。
这丝辛酸感连他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就好像许久许久前,他也这么经历过一番似的。
阿斗记得三国演义有句话,叫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一点都不好玩儿。” 阿斗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