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克莱顿]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青山VIP

91、九十一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Karen怎么想都是这个事，巧合的是，上一次也是秋天，不过还要晚一些，种种症候也都类似，她几乎不必问医生也能自我诊断，虽说这样听起来口气也真有点大。
　　紧接着，她想到的是，假如Michael Clayton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就自顾自地沉浸在对他作出反应的幻想中，忘记了自己当前所处的境地，以及这样的境地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事实。尽管在形式上，她已与他了无瓜葛，而她的潜意识里并没有与他彻底断绝，她的一举一动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影响，她依然渴望知道，并以此作为衡量自己在他心目中地位高低的标准。
　　但是，下一秒，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又会因为生发出这样的想法而自责不已。既然已经给了他伤害，又反过去渴求他的爱，那算什么呢？如此反复不定也不该是她的性情；最没有理由的是她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侥幸，她应该烦恼，甚至气愤，这个时候怀孕无疑对她计划好的伟大前程是个致命的打击，而她不思考解决的办法，却竟在为这个绊脚石的出现而感到欣喜？
　　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记事本，翻看着上面的职业规划，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她“啪”地一声合上记事本，随手丢回抽屉里，拿起电话，找出Stuart医生的电话，准备按下去。
　　Jennifer Stuart是本区最有名气的妇产科医生，也是Karen大学时候的校友，在校期间，两人于社团活动上认识。当时，由于都是学业优异的高材生，很有些彼此相轻的意思，然而又因为同样的高傲而默默相互吸引着，彼此都知道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因此，也就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毕业多年后，许多当时关系不错的同学都很少联络了，与Jennifer却是微妙地依然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直到现在，Karen亦时常回想起当年社团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们两个人当中，假如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主动放下那份骄傲而握手言和的话，她们一定会成为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不知是否因为社团长这句话对她产生了影响，她在心底里其实很是信赖Jennifer，去年那次意外，她预约的人也是Jennifer，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终没有来得及赴约。
　　然而当下这一刻，她的手指却是迟迟停在那个号码上方，不肯按下去。
　　同上次一样，她的决定令她犹豫，惶恐，且忧伤。
　　一来由于已经有过流产的经历，并且受过外伤，在这种情形之下再“动刀”，多少令她顾虑；
　　二来，这是她和Michael Clayton仅存的联系，就这样将它扼杀掉，她于心不忍。
　　正犹豫着，手指忽然抽了筋，不听使唤地触了一下屏幕，这个电话就在无意中被拨了出去。
　　“不不不！”她急忙把电话切断，手机扔得远远的。
　　“过几天吧……过几天吧……”
　　她双手敷在眼睛上，深深吸气，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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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的矛盾战争让她觉得亚历山大，除了工作，其余的时间她几乎都有意无意地用来纠结这个事，以至于整天整天的无精打采。她的魄力，她的决断，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既想得到想要的生活，又舍不得放弃这个意外的礼物，她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You can’t have your cake and eat it（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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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并购的事宜一路进行得很顺利，三方有过几次接洽，出于种种原因，Karen并未与Michael打过照面，这段时间，Michael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一般。她知道自己无法“刻意”让他得到她最近的消息，除非他愿意打听，但是现在，她不确定他还愿意那样做。她有时回想起他父亲葬礼的那几天，他淡漠而克制的表现，愈发肯定了她的猜测，她认为他已经看开了，对她的感情冷却了，否则他一定不会安安静静让她走过这两个月的。在她看来，他要来缠她叨扰她才叫关心她，却忽略了她自己也并没有主动联系他，她并没有站在对等的位置上去看待这件事。
　　于是她决定去找Stuart，让她帮忙做个检查的同时，她还想听听她的建议。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状况也的确在一天天催促着她快些去看医生——她呕吐得厉害，且消瘦得很快，这让孤身一人的她手足无措。
　　周末，按照预约时间准时到达Stuart诊室的Karen看上去十分憔悴，这让Jennifer Stuart很是吃了一惊。
　　“虽然情况再糟糕的孕妇我也见过，可是，你这个模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Jennifer是个爱尔兰女人，湖水一样湛蓝的眼睛，瞳仁因此显得格外深幽，肌肤像雪一样白，尽管她在度假海滩上很努力地想把自己晒黑一些，她的肤色依旧给人脆薄的感觉。她当然比学生时代稍稍丰满了一些，但整体还是显得清瘦，脸上的雀斑也一点都没有消失，当年也正是这些可爱的小雀斑让她在男生里头有那么一点受欢迎。
　　“少罗嗦了，赶快给我检查一下吧！”Karen有气无力地摘下帽子，抖了抖头发，就连这样的小动作都能让她头晕。
　　“你没乱吃什么药吧？”
　　Jennifer走过来按了按Karen的额头，她觉得有必要排除一下其他病症。
　　“我哪敢？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吧。”
　　“过来躺下吧，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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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chael还是不大习惯单独见Naomi，不过，现在的他，已经自由到不需要再顾虑这些了。
　　装潢着复古气息玫瑰窗的咖啡馆里，容貌漂亮的一男一女相对而坐，这样的场景如同老电影里令人赏心悦目的经典镜头。然而Michael Clayton完全没有这个心思，也提不起兴致，他反倒在责怪乃至憎恨眼下这个情形——它让他不禁想起了Karen向他提出分手的那个中午。
　　他心口像是梗住了一块石头，令他呼吸困难。
　　“这事情决定得仓促，明天我就得出差了，只好把Cooper暂时交给你……不麻烦吧？”
　　Michael面前的Naomi还是那样柔声细语，笑容优雅可亲。Michael暗自感叹，若能爱上这样的女人，那个人一定很幸运，而不必像他这样，狼狈不堪，下场惨淡。
　　“不麻烦，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Michael笑笑，顺手点燃一支烟。
　　Naomi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我不知道你还吸烟的。”
　　“以前的确很少，因为不大喜欢这个味道。发现吸烟的乐趣，还是最近的事。”
　　“乐趣？”Naomi秀丽的眉头慢慢拧在一起，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从前的容貌和声音，然而却让她无名觉得陌生。他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质。
　　Michael点点头：“别看它火苗小，却让人觉得暖和，慢慢的，心里也能暖和起来了。”
　　Naomi呆呆地看着Michael，他面容平静，甚至享受，那样的神情却让她觉得烦忧。她脊背挺得僵直，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了。
　　“干嘛那样看着我？”他倏然笑了，指了指她，“你放心啦，在你儿子面前我保证连一颗烟灰都不会让他看到的！我带孩子的能力，在朋友圈子里是有名的……”
　　“我不是说这个。”Naomi忍不住探身，隔着桌子一把抢过了Michael手中的烟。
　　“按说，大家都一把年纪了，我没资格管你这些……可是，我又实在看不过眼去！”Naomi恨恨盯着那根还剩老长的烟，一时无所适从，犹豫了两秒，只得扔在地板上，用力踩上去。
　　“噢，想教训我？”Michael看起来没恼，嘴角还是上扬的，“我倒有点好奇你会说什么。来，说啊。”
　　Naomi看到他这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免有些激动：“你这个样子，Karen知道吗，她怎么不管管你？！”
　　Michael的笑容立即僵了一下，旋即低下头去咳嗽。
　　“我知道，父亲去世对你打击一定很大，但是我们活到这个年纪，难道不该早有准备吗？你却像个孩子一样因此而放纵自己，一蹶不振，你觉得这样对吗？”
　　Michael还在咳嗽。
　　“活这么大，谁会是一帆风顺的？就像我，过去的一整年没有一天过得好！离婚虽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可是依然让我体会到了心碎的滋味。从小到大我都是被人们捧着，每个人见了我，都一定会提到我的容貌，不客气地说，我的小学、中学、大学直至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各个时代，我始终是人们眼中标致的女性，极少数时候听到的负+面+评价，也是出于说话人的嫉妒心理，所以我一直对自己的魅力极有自信。毫不夸张地说，容貌带给我的自信影响到了我生活的各个方面，我不相信自己会惹人厌烦，因此学校的活动中总是很踊跃，担任学生领袖、做青春刊物的封面女郎，总之极喜欢出风头。工作之后也是同样。……呵，你能想象吗，就是这样一个从小被人捧到大的女孩子，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丈夫竟然在和别的年轻女人搞婚外恋……”
　　Michael Clayton的身子慢慢坐正了。他第一次听Naomi讲述那段故事，之前，他对她的事只是知道个大概，却未曾了解她的心境，此刻想来，她受的伤害一定很重。
　　“哈……原本是在劝慰你，怎么现在倒成了我自己在倒苦水了？”Naomi不好意思地笑了，转而又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Michael，“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困难是常有的，但总归要过去，你现在的沉沦，除了浪费生命，对将来毫无意义！我相信，你父亲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
　　Michael不自然地把眼神挪开：“我哪里沉沦了……”
　　“你别骗我，我又不傻！”
　　Michael从鼻腔里哼出个笑来。
　　“所以，现在是两个失意的人在互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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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诊室里，Jennifer正仔细读着屏幕上的影像，发出低低的质疑声。
　　Karen敏感地看出Jennifer脸上神态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把上半身立起了一点，试图去看屏幕。
　　“别动，躺好！”Jennifer皱起眉峰。
　　“发生什么了？”Karen不甘心地躺回去，心里隐隐的不安。
　　Jennifer没有理会她，再次挪动贴合在Karen腹部的超声探头，更加仔细地辨认着超声影像。片刻之后，她撤掉了探头。
　　“到底怎么样？”Karen蹭地坐起来，“快点告诉我啊，你这女人！”
　　Jennifer不紧不慢地脱掉一次性手套：“别担心了，你根本没有怀孕。”
　　“……”
　　Karen足足愣了五秒钟。
　　“我是不是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