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克莱顿]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青山VIP

69、六十九

　　说起来，Michael也不知道Livre为什么突然就蔫了，他只记得他们玩闹了一会儿，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许这个年纪女孩的性情就是这样？他回想自己的十八岁，情绪似乎倒也会有时突高涨有时突然低落的。
　　不过，没等他这边想通，Livre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早餐时，说笑如常，还是无忧无虑的天真样子。Michael默默看着，觉得自己刚才是多心了。
　　Michael当然并非多心，只是他还想不到，女孩的情绪涨落其实是正因他而起。
　　Livre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她走到阳台上，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收起来。日头已经开始毒辣起来了，阳光透过向阳的窗户往地板上撒，也落在她莹白的手臂上。那种灼烫与金黄再次让她想到他。
　　他湿漉漉的短发，飞旋的汗水。
　　他巧克力一样的肤色，巧克力一样的甜笑。
　　他负责提供一切快乐，精神上，□□上。
　　“哈哈哈……”
　　厨房里隐隐传来男人和女人的笑声。他与她不知又在怎样地调笑着。
　　他善于安慰和哄骗。他连睫毛都会笑呢！
　　Livre觉得自己不可能静得下来，因为她躲不开他。他遍布这里的每个角落，女人的衣服上有一根短发，那一定是他的！女人的衣服上有他的味道，那是洗涤水的香也掩盖不了的！还有……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好的呢？从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
　　他巧克力一样的肤色，巧克力一样的甜笑……
　　他负责提供一切快乐，精神上，□□上……
　　女人的衣服上有一根短发，那一定是他的……
　　女人的衣服上有他的味道，那是洗涤水的香也掩盖不了的……
　　女人的衣服上有他的味道，那是洗涤水的香也掩盖不了的……
　　她怔怔地拎着那件黑色吊带睡裙，慢慢闭上眼睛，把鼻翼埋进那堆柔软的布料里……
　　……
　　发现自己似乎看上了姐姐的男朋友之后，Livre决定给自己三天时间忘掉这件事。
　　半夜不睡觉，她给附近的几家咖啡馆和音乐酒馆发邮件，询问他们是否同意她到那里弹琴。
　　她相信音乐会治愈一切，也会帮她忘掉想要忘掉的事情。
　　发完邮件，她躺在床上静静等待回音。现在正是音乐酒馆的营业时间，一定会有人看到她的请求。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邮件没有动静，手机也没有来电。同时，倒是睡意搅扰了她等待的耐性，不知不觉，她竟然沉入了浅浅的梦境。
　　梦中，她又回到了家里，坐在钢琴前弹奏练习曲。她发现自己的手变小了许多，像是她六岁时的样子。弹奏的也并不是演出时的那些曲目，她盯着自己的手指，手指像是拥有独立的生命，并不需要她来控制。她没有看到乐谱，但手指自动自觉地弹奏着枯燥的哈农练习曲，慢悠悠的，从粗重低沉的低音区一个小节一个小节地移向浑厚的中音区，再到高昂的高音区，再回来。
　　练习总是枯燥的，尤其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从车尔尼到哈农，再到巴赫，她每日听着不像音乐的音乐从自己指尖飘出来，渐强符号是f，渐弱符号是p，她按照谱子上的标记操作，可是弹出来还是无趣无味，一点都不像电视里那些音乐家。唯一的乐趣大概是看到那只像小绵羊一样的重复号，她觉得它比D.C来得生动多了。
　　练习亦是孤寂的。当她的伙伴们在外面玩耍，清脆的笑声从窗外传进来，她多么羡慕他们呀！为什么别人在玩时她却在练琴，她觉得好不公平！她并不觉得学琴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每当听到类似的声音，她都会在心里说，你们也来学一学就明白了！
　　那样单调孤寂的生活日复一日，直到某一天，她随手放在钢琴上的一只电池掉到钢琴后方去了。她只好费力地把靠墙放置的钢琴移开，去捡起电池。就在这时，她无意中发现钢琴背面有字，细细的，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像是用铅笔刀刻在上面的。她凑过去仔细辨别，然后确定那是一个名字。
　　Karen Crowder。
　　梦境到此忽然被一个电话打断了。Livre惊醒过来。
　　一个音乐酒馆的来电。
　　……
　　Karen Crowder，这个名字对于童年时期的Livre来说，像是一个灵魂玩伴。她的钢琴上，刻有这样一个名字，她们共同拥有着这架钢琴。有了一个玩伴陪她练琴，她的孤寂减轻了许多。有时她会对着空气说话，就像旁边有人，她觉得这样十分有趣。
　　时间越长，她就越好奇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名字刻在她的钢琴上，后来，她知道了。
　　原来那是她的姐姐，这架钢琴，曾经也是姐姐的钢琴。
　　Franklin与前妻离婚之后，执意带走了这架琴，若干年之后，Livre出生，才延续了这架琴的生命。
　　从那时，Livre就明白姐姐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是姐姐的替代品。但她没有问过父亲，让她学琴到底是因为她真如他所说天赋极好，还是只是因为如今已经不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儿曾经差点也成了个钢琴手。
　　对姐姐的感情是极复杂的，既爱，又嫉妒。她不知道在她努力克服寂寞收敛玩心刻苦练琴并少年成名的路途中充当动力的究竟是爱还是嫉妒，但无论是哪种感情，都改变不了那个遥远的姐姐在她心中的重要位置。
　　……
　　“你的意思是，你每天都要上夜班？”
　　早餐时，Karen听说Livre要去音乐酒馆上班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皱起眉头。
　　“没错。”
　　Karen摇摇头：“你这样会太累的。我看，还是当个钢琴老师好一些。”
　　“不会累的，只是弹弹琴而已，老板一听说我的履历，立即保证了决不让我干其他杂事，只负责弹琴！当钢琴老师不是不好，可你也知道的，仅仅一个暑假根本学不到什么，就算一个星期一次课也顶多教会指法和音阶，基础都没打牢呢！我可不想干这种没头没尾的事。再说，我九月份还有演出要参加，平常也需要弹弹完整的曲子练习呀，教课的话，只能弹那些固定的练习曲，我怕我会生疏呢……”
　　Livre有理有据有立场，Karen见她坚决，也就只好答应了下来。
　　……
　　事实证明，Livre选择夜间班倒是给Karen和Michael提供了机会，让他们得以恢复到她来之前的那段如胶似漆的状态，下班之后，或者她去找他，或者他去找她，然后两人会共度一段温馨的时光。
　　“或许，我们该去瞧瞧Livre，我还没听过她的琴声呢。”一天傍晚，在讨论回家煮饭还是出去吃饭时，Michael随口说道。
　　Karen想了想也同意。Livre一直声名在外，作为她的姐姐，Karen其实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走。”
　　一拍即合之后，两人各自钻进自己的车里，一前一后往Livre弹琴的那家音乐酒馆开去。
　　酒馆从下午五时开始正式营业，Livre提前半个小时就要到达，进行化妆和更衣。起初她并不用来这么早的，毕竟来这里的顾客都是以饮酒消闲为目的，听听弹琴也只是偶然获得的附加价值，因此，琴师的地位也就与普通服务人员相当，甚至还不及他们。但是这几天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把Livre在这里驻场的消息传了出去，这样一来，每天都有无数客人蜂拥而至，不到五点就开始占位子等在那里。Livre也就只得认真对待这件原本只是像饼干碎屑一样的事。
　　“姑娘，快呀！顾客们都在等着你呢！”
　　今晚Livre由于路上塞车而迟到了四十分钟，一进门店长Ben就嚷嚷起来。Livre走了一大段路，已经很口渴也很疲惫，对Ben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尽量压低声音：“我这还是中途跳下大巴步行过来的呢！”
　　“噢，说的是啊！可是却不见我这些客人们比平常迟来一分钟呢。”Ben冷嘲热讽着走开，毕竟女士更衣室不是他该久留的地方。
　　“什么意思？Ben！你觉得我是故意迟到的吗？”Livre突然停下脱板鞋的手，一把扯开帘子。
　　已经转身的Ben被她突然爆发的怒气吓了一跳，立即停住脚步，转身看向Livre。周围的几个恰好过路的服务人员也被惊到了，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既然想当我是摇钱树，就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别想留住你的客人！”
　　“Livre Crowder，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惊诧过后，Ben也火冒三丈，“你竟然威胁我？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这些顾客都是你招来的吧？”
　　“呵呵，”Livre冷笑，“当然不是我，而是你招来的，店长大人！多亏了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媒体，我和你的小酒馆才能一起登上报纸杂志互联网！这么好的机会，像你这么精明的商人当然不会放过了！”
　　……
　　“你觉得Livre在那里做的怎样？”
　　“一定不错，这样一家小店，能招来这么一位天才少女钢琴师，老板就算不感恩戴德，也要客客气气的吧，如果那个老板不是个笨蛋的话。”
　　远远停好车之后，Michael来到Karen的车旁，趁着她还坐在座椅上没来得及下车，便弯身吻了她。Karen顺手牵住他的领带，在他准备结束亲吻时又将他拉了回来。
　　“你舍不得呀，那晚上回家继续好了。”他一手扶在门框上，笑着亲她的唇边和脸颊。
　　“可我不行……”她的神情露出些许遗憾。
　　“噢，我差点忘了，你又来了麻烦事。哈，我终于能好好歇歇了。”
　　“滚蛋！老娘累着你了吗！”Karen一脚踩在Michael的鞋尖上。
　　“嗷——！”
　　……
　　时间已超过六点，众人翘首以盼的Livre依然没有出现在场内的钢琴之前，顾客们难免有些骚动。这其中也包括坐在角落里的少年，Cooper。
　　“那个姐姐怎么还没出现啊？”
　　少年皱起眉头，不住地看表。
　　Naomi面前的果汁已经快要喝完了，也稍稍有点不耐烦起来：“或许她今天休假？”
　　Cooper立刻垂头丧气：“怎么可以不通知一声呢！”
　　Naomi看着此刻Cooper烦躁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儿子很新鲜。他马上就要升高中了，这样的年纪，也的确是内心容易敏感的年纪。她知道他最近一个星期每天傍晚都来这里吃东西，只是为了看他的女神。是的，“女神”，他这样形容。他把那女孩形容得美丽极了，像玫瑰制成的玻璃，水晶融成的伤痕。他每晚都提到那个女孩，直到把她的兴趣也勾了起来，于是她开始上网搜索那女孩的相片与录影，发现那是一个将来注定会被众星捧月的女孩。Cooper说的对，她终将成为女神的。
　　“你那么爱她吗，Cooper？”Naomi托腮笑着说。
　　“当然！”Cooper没有一丝丝犹豫，“我想每晚都听她弹琴，然后我会给她讲星河舰队的故事，我会为她写诗，我可以为了她而戒掉洋葱和尝试吃石榴……还有……我会为了她而变成一位绅士！”
　　“Uh huh，我毫不怀疑你的决心，绅士Cooper。”Naomi用吸管杵着杯子里的冰块，“但现在看起来，她可能不会出现了。”
　　“什么？！”Cooper张大眼睛。
　　“她总会离开的，或早或晚，或今天。”
　　“Shit！我竟然还没有要她的联系方式！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Cooper沮丧地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
　　“Cooper，我……”
　　Naomi才要说话，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她只好断了话题，拿起电话。
　　看到屏幕的那一刻，她神色滞了一下，犹豫过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不出所料，刚接起来，对方就挂断了，只留下一串诡异的忙音给她。
　　她放下手机，拧着眉，一脸凝重。这已经是第三天，她接到这样的骚扰电话了。